玻璃门后有一只毛毛虫。

L说中央系统像一根融化的糖葫芦。

她的家乡是一座钢铁巨城，机械运转的呼吸吹走了那些小昆虫。但这样比喻令Y觉得恶心，因为在Y的家乡糖葫芦代表了一种喜庆热闹的情绪。

毛毛虫抬头，瓮声瓮气地说：“是小银呀，有什么事吗？”

“D在哪里？”

“唔……我看一下。”毛毛虫扭动了一下，一截身子擦过墙面，引起小小的震动。“她在整理第三百五十本的时候犯了点小错误，惩罚她在那本书里多呆一会。”

“哪一本？”

毛毛虫犯难：“哎呀……这是不能说的呀。”

“是第几层的书？”

“这个……好吧，这个可以说……第二层。”毛毛虫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好像快睡着了。突然，它猛地睁开了眼，六只眼睛一致看着Y：“有一件事！”

“23想要回去，它觉得在我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也觉得它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23根本不会跟我说话。”

眼睛又闭上了。

Y：“走了。”

“……等一下。”毛毛虫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精神一点：“来都来了，陪我说说话嘛……”

Y：“在第一千三百零七本书里，我变成了一只虫子，或者说是一个像虫子的人呢？我在寻找躯壳的时候，这只虫子正在和死亡作斗争，意识就像雪崩一样强烈，不过——雪崩结束之后，就是寂静了。”

“唔……我想问一下，这只虫子是怎么失去意识的？”

“溺水。”

书名：《心情动物》；序列：原图书馆三层；评级：B。

评定对象：无；记录人：杨安熙。

内容摘要：“我得出去。

我没有黄艺嘉那样的手段和头脑，没有林尚蝶那样的美貌和才能。所以我只能当没有自主意识的展品。

黄艺嘉说，杨安鸾脾气不太好，你得学得和她一样。

于是，我在餐桌上说：太难吃了吧？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和我坐在一起的黄艺嘉说，你想吃什么呢？

其实我觉得这一餐饭非常好，不对，从实验室出来以后的每一餐饭都非常好，我根本无法挑剔，我甚至心怀感恩。

我不敢看黄艺嘉，我说反正除了这些东西，其它都行。

黄艺嘉带我离开食堂。

那些镜头闪烁了一下，跟随着我们一起离开。

黄艺嘉不知道在手机里说了什么，一只老虎开车带着我们走了。他骂骂咧咧，问黄艺嘉这次又应该用什么理由停止直播。

车子路过‘医院’，开到动物园的边缘，老虎就离开了。黄艺嘉在漆黑的建筑壳子上打开了一扇铁门。

我们在动物园外，最先遇到的是一只刺猬，他和父母走散了。黄艺嘉看起来很意外。向我说明这不是她安排的，又安慰刺猬帮他一起找爸爸妈妈。

我和黄艺嘉，分别拉着刺猬的一只手。黄艺嘉问刺猬，你是来动物园看人类的吗？

刺猬点头。

你是喜欢人类才来看她的吗？

刺猬脱开我的手，扶正他的面具：啊？不知道啊，但是爸爸妈妈说机会难得，总得来看一下。

送别了刺猬一家，黄艺嘉终于带我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所真正的学校。

您好，黄艺嘉对前来接见的校长说，我是黄艺嘉，金万赫区长应该与您讲过我要来的事情。

是的是的，校长说，领我们来到一堂正在进行的公开课上。通过反向玻璃和扩音器，我看到一个年轻老师和一群学生，听到老师问学生：你们知道动物园里有谁吗？

人——类——

你们喜欢人类吗？

喜——欢——

为什么呀？

因为她不用带面具和头套。

因为据说现在只有这一个人类了，她是珍惜动物。

不对，是濒危动物。老师，我喜欢人类是因为她们活了那么长的时间才灭绝，有很顽强的生命力。

那个不叫生命力，上一节课都说了，那是种族的延续，生命的本能。

这两个学生吵了起来。

黄艺嘉：你看，他们其实不怎么了解人类。你只需要学着杨安鸾，毫无顾忌地去模仿就可以了。杨安鸾曾经的权利就是你的。嗯？你不要有负担。

我简直想笑，她竟然觉得我是因为有负担才不敢学杨安鸾的坏脾气。

回到动物园后，我把自己彻彻底底变成了‘杨安鸾’。但我是菜粉蝶啊，我又不是真的人。我在床头放了一个娃娃，以此提醒自己。

有一天黄艺嘉在寝室里发烧了——她竟然会发烧。黄艺嘉对我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杨、安、鸾。

三个字念得缓慢、温和、缱绻。

我想吐。

我惊觉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惊愕过后，冷静下来，我觉得非常慌张。黄艺嘉醒来以后会察觉到，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吗？我一边扮演着与自己性格行为截然不同的‘杨安鸾’，一边躲避着黄艺嘉的视线。”

给大家带来芝士蛋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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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名字和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