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苍白如纸，听着喻颂问出的话语，那段痛苦的经历仿佛再次重现。
白母小幅度摇头，恍觉此刻喻颂身体发烧难免混乱，出声：“不，我们...不，我从没告诉过她。”
是吗，那就好。
摒弃掉一个最糟糕的原因，心底一块砖石沉沉落下。
喻颂转回眸子，松开那只紧张攥紧的手掌，眉眼半搭，在白母落得一副冷淡。
看着女儿这副恹恹模样，白母心底自是万分难受，唇瓣张张闭闭，有心说些话来安慰，却都是些轻飘飘的话。
连自己都安抚不了，怎么能指望说着这样的话去安抚喻颂。
眉间滑过一点忧郁，白母刚刚开口：“颂颂......”
“铃——”
一道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她犹豫半开的话语，白母接过手机，看见屏幕上的来电人时，再无忧郁。
神情蓦地转暗，眸光扫过喻颂此刻虚弱的模样，不可置否地，那抹忧心转为掩埋其下的怒火。
白母转身，背朝喻颂，手里铃声直响，透着一股不将电话铃耗到停止绝不善罢甘休的意味。
沉呼一口气，白母问：“什么事？”
那边第一句话出，一道冰寒视线便直直落在白母背后，似一把已然拉开的弓箭，十足危险。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白母声音突然放大，藏着怒火，“你就一定要这么逼我是吗？非要现在？！”
周柠无声走到她身侧，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白母还记着此刻正在喻颂房间，声音克制压下。
那边又断断续续说了话，喻颂没听明白，但听白母的几次回答，她也能大概猜出两人的对话内容。
大概，是喻宗吩咐人现在过去，但因为自己正在生病，所以妈妈在和喻宗商量能不能换个时间再去。
但喻宗一向以自我为中心，怎么会因为区区的她就更改想法。
一声轻呵。
“你去找他吧。”
白母身子一僵，手机那头溢出几声威胁，此刻格外刺耳。
身后的喻颂已经给出自己的想法，白母心烦意乱，胡乱说了几句，不等答复就干脆挂断。
“我...”白母转身，对上那双清明眸子，里头没有半点怨恨，只是平淡，对于她的离开半点不感到奇怪。
抿抿嘴，白母摆头拒绝，对着喻颂说又像在对自己说，“不，你在生病，我得好好陪在你身边。”
两人眼神在空中有过一次接触，白母神情坚定，眸里的关心情意，细细绵绵，那一刻，像火烧一般漫长。
最终，喻颂也没有再去劝她，只是安静地闭上眼睛，让自己休息恢复，也给转得疲累的意识一点喘息时间。
她想，是她现在身体太虚弱了。
早已冷硬的心竟然在短短一日直觉软下......
她该好好休息了。
这一觉，许是因为身体的疲惫过度，喻颂中途只醒了一次，嗓子干得冒烟，咳得肺叶都在颤。
身体每一处都难受到极点。
水，她要喝水。
喉间的干渴让喻颂没法入睡，那杯水被摆在床头，距离不算太远，但仍旧需要她从床上撑起来艰难去够。
喻颂翻过身子，手臂伸长想要去拿视线里的水杯，眸里意识迷蒙，胸口呼吸被压住，大脑高温晕眩。
水......
拼尽全力，喻颂还是不能够到，心思一怒，算了，她不喝了。
手腕收回中途，一只柔嫩的手突然冒出，冰冰凉凉，格外舒服。
眉眼舒心展开，睁开的眸子也再次合上，喻颂任由那只手牵着放进被子，然后，她被人温柔地扶起来。
靠上一具柔软的身子，干净好闻。
“来，咬住。”
一只吸管递到唇边，喻颂喝着那人递到嘴边的水，头上已经失去效用的发热贴被撕下，湿润的软帕在脸上一点点擦拭。
湿凉的水汽沾上高温的脸颊，短暂吸去脸上的燥热，喻颂懒懒地抬起下巴，把整张红润的脸蛋都递过去。
意思是——我还要。
不知道是哪家霸道的小猫。
“好。来，脸偏一点，对，诶别动这里还没好，嗯嗯对就这样，乖还有一点点，好哦。”
耳边的念叨声断断续续，但随着那道念叨声后，总是温凉的解热，音色也如井水泡过的西瓜，甘甜清亮。
喻颂没去睁眼看是谁，只是多嗅了嗅鼻间始终萦绕的栀子香气，享受当下的照顾。
喝了解渴的的水，清凉的冰凉贴被贴上，脸上的热气被擦去，一切做完后，喻颂再次被轻轻放下。
额尖碎发被人轻柔拨开，一声温柔轻喃。
“快快好吧，喻颂。”
窗外的阳光格外燥热，屋外平日喧闹的蝉叫声却安静下来，流淌而过的光晕映出昨夜执着的窗帘，刻板死守的它也为光所摇晃。
喻颂一觉睡得安稳，直到窗外夕阳半渡才醒。
浓长睫毛轻掀，望见屋里的黑暗后眸里迷茫一闪，再一次后，清醒微亮。
浑身无力的疲软消失，喻颂有了掌握身体的力气，轻松一撑从床上起身，身子处处是不干净的湿黏。
眉头一皱，喻颂没有丝毫犹豫，取过换洗衣物就往浴室走去。
她好脏。
楼下，季郁陪白母坐着，说着今天跟班主任聊的话。
“干妈，我今天给王老师说了，喻颂会晚一周去学校，王老师没意见。”
白母点点头，茶水盈盈飘在面颊，遮住她神情间的担心，突然想起什么放下茶杯，看向季郁。
“你今天提前回来了？”
被发现了。
季郁指尖无奈地抓抓脸颊，她本来已经去了学校的，但在学校上了几节课心里一直在想喻颂，索性就直接一同告假回家了。
白母看她模样没有责怪，眸底闪过笑意，轻轻揉了揉季郁发顶，感叹：“你啊，还真是喜欢颂颂。”
以前可没见她为了谁专门从学校翘课离开。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两姐妹总是有个伴，她看颂颂虽然对她依旧排斥，对季郁的态度却并不那般鲜明。
季郁哼了声，抱着胸口没有去应白母的话，白母眼尖看见耳垂一抹羞红，脸上笑意更深，不做继续调侃。
白母体贴孩子害羞，但身后走下的人显然不会。
“喜欢我？”女声低哑。
两人惊讶回头，季郁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看向喻颂，脚步一转就要朝喻颂走去，“你怎么下来了？”
“再睡下去今晚就睡不着了，发烧也退了，我就下来吃点东西。”
喻颂一说，白母连忙转身去厨房盛粥，她担心喻颂醒来会饿亲手熬了粥放着。
几步走到沙发，喻颂看季郁一副自己下一秒就会晕倒的担心神情，眉眼一弯，坐到季郁身边，继续问。
“你喜欢我啊，季郁。”
目不转睛地盯着，喻颂看着在自己注视下迅速飘上几朵红晕的脸蛋，笑意盈盈，故意伸出手去，在脸颊轻轻戳了一下。
自顾自地，嘴巴拟了个气球爆炸的“砰”声。
“喻颂！”
季郁拍下那只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手指，红着脸颊瞪她，这人怎么身体刚好就来作弄她，就不能安分点吗。
“嗯，我在，季郁。”
认真应下季郁的喊声，喻颂眉目清瘦，那双睡过一天的眸子此刻淌着让人迷醉的碎星波澜，季郁本来脸就红，这下更是被红颜料泼没。
季郁怔在原地，那只方才刚刚打下的手指又在她脸颊戳进。
见她望来，眸子一弯，笑意荡漾，那张单薄殷红的唇瓣说出让她更恼的话。
“嗯，脸真红，你好像被我传染发烧了诶。季郁。”
是故意的吧。
季郁拍下喻颂的手，眸里流转过羞恼意味，别以为她没听出来，喻颂说的那个“烧”，弯弯绕绕地拐了半边。
是“烧”，不是烧。
“你才发烧呢。”咬牙切齿反驳。
喻颂坐直，起身要往餐桌走去，她看到白母快要出来了，得去等她的物质食粮填饱肚子了。
当然，走之前，她也可以再吃一次精神食粮，今日限定版。
喻颂身子一弯，直直凑向季郁精致的面颊，同样灼热的呼吸链在一串，波光潋滟。
指尖一勾，完全绯红的脸蛋失了魂似得跟过去。
凑到季郁耳边时，她似乎不自觉地在发抖，喻颂声音还带着起床不久的哑，勾人心痒，附耳笑言。
“季郁，我是真烧，但是——”
“你是对着我，在发烧。”
每个字，都说的字正腔圆，仿佛是在进行普通话考试一般。
但指尖一戳，手下的滚烫似乎成了印证这话另一层的证据，烧得灼手，喻颂笑声更轻。
耳边话语轻轻吐露，无论是话语里明里暗里指代的内容抑或是打在她颈侧的滚烫喷息，都暧昧得让人羞耻。
季郁一把推开面前的人，脸颊恼怒，瞪着被她推开仍旧笑眯眯看着她的喻颂，拿起手旁的枕头就往喻颂怀里丢。
“你又玩我！！”
稳稳接过丢来的枕头，喻颂真挚道歉：“对不起,只是看你脸太红了，很有趣。”
这是她难得诚实的真心话。
但显然季郁听完之后没有半点觉得被安慰到。
气呼呼地靠在沙发，季郁瞪了眼还站在她面前等她开口的人，方才听完话语的怒意来得快走得快。
“去吃饭，别在家里饿晕了。”
不同刚刚招惹的字字强势，乖乖点头说好走向餐桌的人看着分外温顺，俨然是病愈不久的虚弱小猫。
季郁拍拍脸，试图让脸上的高温降得更快一点，看着那道薄薄的纸片背影，本来的些许残余怒气渐渐流去。
算了，就当喻颂刚刚被烧坏了脑子。
她是姐姐，偶尔被妹妹调戏一下...就调戏吧。
季郁没等喻颂吃完，而是先上了楼。
沐浴洗漱出来，不请自来的某人已经自如站在她房里，没乱动东西，而是站在窗台抬头看些什么。
身形窈窕，发丝被外面的风轻轻吹动飞舞。
季郁刚想说些什么，仔细一凝，发现她在外搭了件浴袍，放下担心。
“怎么？这次不藏我床上来个金窝藏娇吗？”
门开的声音早早传来，背后视线晃停，没多久，季郁朝这边走了过来。
风吹得恰到好处的清爽，额前发丝被卷起飞扬，季郁身上的沐浴香气随风一起飘了过来，萦绕在鼻间。
“原来你喜欢我躺在你床上等你出来啊，下次一定。”
分不清是调侃还是肯定，喻颂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她还是不继续说下去了。
揉揉耳朵，季郁站到喻颂身旁，转过头打量。
白天的虚弱早已消失，现在脸上弥漫着淡淡的醉人笑意，纤长羽睫一眨，对着她笑得风情万种。
轻咳一声，季郁收回视线，下意识地再去揉了揉微红的耳尖。
对她笑那么好看干嘛。
喻颂托着下巴，看她被自己轻轻一逗就面红耳赤的季郁，噗呲一声，是与刚才故意勾人截然不同的笑意。
“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季郁。”
春光灿烂，恣意笑开，是夜晚悄然盛开的迤逦花朵，头顶繁星映衬着这抹明媚笑意，两人站在明暗交错的窗台之间，深深凝视。
脸颊轻易地变得更红，季郁不用上手也知道她此刻的温度有多高，那抹明媚的笑意，比白日的烈阳射下更让人脸红。
夜风许许，两人吹着宁静的风，眸子里皆是彼此交织的身影。
喻颂先转过身子。
“季郁，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你。”
喻颂伸出手掌，向上抬起挡住头上光辉四射的月亮，冷幽干净的月光被她挡住，眉间落下指尖阴影，看不清具体神情。
季郁神色不动，静静望着喻颂，等她后续话语。
她音色清冷，但望向季郁眼里露出一抹温情，“谢谢你今天照顾我。”
“哼。”季郁抱手，心里欢喜同糖霜一般甜丝丝的，扬起下巴一点，“我是姐姐，照顾你是应该的。”
“是么......”
喻颂端住下巴，若有所思，手指爽快一弹，“这样吧，就限今夜，你说条件，我照做。”
“说到做到？”
喻颂瞥眼，有些不满：“我从不骗人，季郁。”
“那，说点让我心花怒放的话来听听。”
季郁好奇，她想听听喻颂会说些什么。
喻颂默。
“我刚刚已经说了。”
“季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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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双重人格妹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