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喻川早上到校给程煦元带了个东西。

一个小黄人的玩偶。

程煦元：“？”

“喻州说他没见过那么笨的人，连小黄人都不认识。”

那天程煦元和喻州聊天，为了配合喻州那傻白甜，什么没智商程煦元聊什么，就连谈到书皮上的小黄人都要反问一句“小黄人是什么”。

程煦元接过小黄人，一语双关，“你这话里掺水了吧？”

喻川听这话的第一反应只是觉得程煦元听出这话不是喻州说的，再反应了会，发现程煦元在拿她和喻州的名字开玩笑，于是送了他一个“滚”。

程煦元笑着摇了摇小黄人，满脸得意。

班上有注意到这一幕的人，一时惊诧。

这年头美救英雄的戏也好看啊。

程煦元这性格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谁都能当朋友。

……

第二节课课间操结束，所有人都趁着休息时间去公告栏看上周的考试成绩。

喻川也很想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对她来说，这是检验她暑假学习效果以及与实验班差距的一次考试。

人太多，她和李思圆好一会才挤到八班的花名册前。

“我去，川川你是咱班第一啊！”

喻川快速扫了眼自己的成绩:

【喻川，语文121……总分665，班级1，年级76】

中午放学，喻川再次来到公告栏，把四个实验班前十名的成绩扫了一遍。

知道年级最高分717，她心里有了个数，知道自己与别人还有很大差距。

除了李思圆和程煦元，喻川几乎没怎么搭理班上的人，所以自然也不知道很多人对她的成绩很感到意外，而且她也毫不关心别人怎么看她，她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影响自己往前走的步伐。

只是，她没想到生活中戏剧化的情节这么多。

比如班会课上班委竞选，除班长以外的所有班委都定下了人选——

冉时依：“班长这个职位没有人想竞选吗？”

八班同学不约而同扭头看向窗边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当事人程煦元十分镇定地表示拒绝：“都别看我，我就只是军训期间暂时担任班长，完全没有想转正的意思，谁想当班长大大方方竞选就行，不用考虑我。”

冉时依私下找过他两次，他不认为冉时依会在班上搞道德绑架那套。

果不然，冉时依轻敲讲桌，“看来大家对程煦元同学军训期间的付出还是比较认可的，但既然他本人没有担任班长的意愿，我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所有大家不用有任何顾虑，如果同学们有竞选意愿，大胆表现自己吧。”

那天晚上程煦元在群里就说过班长谁爱当谁当的话，众人没想到他是认真的，就军训期间他的表现来看，性格好情商高，负责任有担当，关键长得还帅，大家对他继续担任班长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因此没有人想和他争班长的位置。

冉时依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人愿意竞选吗？既然民主不行，那我就只能走**咯？”

程煦元听见这话本来没什么反应，但随着冉时依视线朝他的方向看过来时，他心里一咯噔，不能吧？

众人也再次看向程煦元的方向，颇有种众望所归的感觉。

冉时依温柔清亮的声音响起：“那么，喻川同学……”

众人：？？？

冉时依：“你来担任班长吧。”

喻川：“？”

众人：？？？？？？

喻川只愣了一瞬，随后站起来淡定开口：“老师，我也不愿意当班长。”

冉时依语气仍然温柔，但不容置喙：“不止你，班上其他人也不愿意当班长，我只能**点了。”

喻川：“……”

冉时依：“喻川同学为人正义勇敢，在军训期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今天出摸底考试，抛开总成绩，她的英语145分，又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惊喜，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担任班长，那我这个班主任就按自己的心意选吧。”

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冉时依又开始进行班会的下一项内容。

“至于课代表，本来我和各科老师达成了一致，决定各科的单科第一就是课代表，但是喻川同学一个人就拿下了英语、数学、物理、化学、政治、地理一共六门学科的单科第一，所以课代表的事我下来和科任老师再商量一下吧。”

众人惊讶于喻川居然拿下了那么多单科第一，频频回头看向教室后排角落的位置。

喻川对成绩倒是没什么反应，还处在莫名其妙成了班长的不解中。

冉时依翻看手里的笔记本，“下一件事，上次调了座位之后还是有不少同学私下跟我反映想换位置，我之前跟大家承诺过，除了学校的一些硬性要求，许多事情在我这都是可以沟通解决的，所以换座位这个事，只要你们有正当理由我都同意。”

冉时依在教室扫视一圈，“那我现在宣布一下位置变动的同学，放学调一下位置再去吃饭，不要打扰晚上同学们自习。”

“谢笑、高梦瑶、陈雨桐、合欢，你们四个已经沟通好了谁和谁坐对吧。”

四个女生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点头。

冉时依轻笑：“那就互相调一下。”

“李子恒去第三排和马博文坐，然后黄奕雯你和李子恒的同桌刘霖坐……”

听见自己同桌的名字，喻川觉得有些好笑，她都有些好奇这次换谁坐自己旁边了，又能坚持多久。

“马博文的同桌何钧，你去和林金鑫坐。”

忽然被cue的林金鑫猛抬头，然而讲台上冉时依专注看着自己的工作笔记，没注意到他的震惊——

“程煦元，你去和咱们的新班长坐。”

林金鑫侧头看程煦元，又转头看向喻川，满脸不可置信。

程煦元：“……”

谁是班长？喻川？

喻川：“……”

新班长，好像是她？

“好了，今天班会课的重点几项工作就完成了，下面就是老生常谈的学习问题了，大家已经正式开学一周，希望大家能尽快适应高中学习的节奏……”

……

下课铃声响起，冉时依没有拖堂，许多同学撒腿就往食堂和侧门的美食巷子跑，班上只剩几个需要换座的同学。

林金鑫满脸受伤的表情，按住程煦元收东西的手，“不是，为什么啊？她凭什么把我们分开？好不容易咱俩能继续在一个班，知道这是多大的缘分吗？”

程煦元扒拉开他的手，提醒道：“林四金，我就在你后面，没走多远。”

“不是，为什么你这么平静，你早知道啊？”

面对林金鑫痛心的表情，程煦元有些许心虚，轻咳一声，“也不算，我就是顺口给小班提了个建议，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

天作证，他那天真是顺口一提，他顺口说的事可多了，哪知道冉时依会认真，而且班主任不都特别忌惮男女同桌吗？

林金鑫还想继续问，被喻川打断——

“你跟老师说什么了？跟我有关？”

程煦元回头，习惯性单挑眉头，“你猜。”

喻川直接问：“我为什么会和你坐同桌？”

一下课黄奕雯就拿着东西走了，程煦元把自己桌空的书放在喻川旁边空荡荡的位置，见喻川一本正经的表情就想找点乐子，突然想到昨天她说不敢谈恋爱的事，有意思，还有喻川不敢的事。

于是程煦元语气散漫道：“我……喜欢你啊，所以想办法让小班给我换了个位置。”

喻川：“……”

语出惊人，但林金鑫知道他在跑火车，干脆接受了换同桌的结果，起身让他到后面犯贱招惹这位姐，“滚滚滚。”

程煦元嘴角挂着些散漫的笑，随手把书包挂在椅背上，在喻川旁边的位置坐下，不慌不忙收拾东西。

喻川忍着翻白眼的动作，语气不善：“你是不是想挨揍？”

从那天下午问七问八开始，说的话没一句她喜欢听的。

程煦元侧头看她，一副无赖样：“你揍完能考虑下我吗？”

喻川：“……”

她自然不会信程煦元毫不正经的话，也很讨厌这种被他拿捏的感觉。

看着喻川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程煦元嘴角的笑幅度越来越大，他不知道那些传言怎么来的，但越发笃定喻川不是那样的人，脾气是暴躁了点，但也就这么点能耐，逗一逗还挺好玩。

刚开学，东西不多，程煦元三两下收拾好后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

仰头喝水时，听见身旁的人叫他——

“程煦元，你不会……是M吧？”

前桌偷听的林金鑫嗤笑出声。

程煦元把水咽下，一脸懵，“M？英文字母M？什么意思？”

刚搬着东西过来的何钧正巧听见这话，忍俊不禁，拍了拍笑倒在桌上的林金鑫，“兄弟，让我进去。”

喻川半信半疑地打量程煦元，确定他不是演的，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滚。”

见她恼了，程煦元老实解释：“小班找我打听你，两次。”

“不过我这个人还是挺有原则的，什么都没说，但是听她说坐你旁边的人都不太想和你坐同桌，我，勉为其难，替老师分个忧。”

这个听上去比较合理，跟喻川猜的也相差不大，勉强接受这个理由，又问：“那为什么我会是班长？”

她怀疑也是程煦元搞的鬼。

程煦元一副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的样子，义正言辞为自己澄清：“这个真跟我没关系，我哪知道小班发什么疯让你当班长。”

“……你这话什么意思？”

让她当班长怎么就发疯了。

程煦元淡定开口：“字面意思，你跟班上的人互相都不说话，她让你当班长不是疯了是什么？”

喻川：“我怎么觉得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

要不然他为什么找她问那些问题。

程煦元无奈摇头，收拾好一切，起身，“你要非这么想，我无话可说。”

说完拍了下林金鑫的肩，“走了，饿得慌。”

然后冲喻川招手，嗓音带笑：“再见，班、长。”

林金鑫起身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跟嘉木哥和好了？”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我看你今天心情挺好，废话连篇。”

“……”

“你真不知道什么是M？”

“不就是个字母……有什么特殊含义？骂人的？”

“咳，和M配套的还有个S，自己上网查吧。”

“……”

晚自习的课间，喻川第一次主动搭理程煦元，“你去跟冉老师说清楚。”

程煦元难得手上没有乐高，骨节清晰的手里握着支笔正在解题，听见这话面带不解，侧头瞥了她一眼，“说什么？”

“我不想当班长。”

程煦元手上书写的动作一顿，把笔放下，认真解释：“咱俩同桌这事，确实是我随口一提，没想到小班当真了，但你当班长这事真跟我没关系。”

喻川上下打量了一眼程煦元，很快得出一个结论：“我不信。”

按目前她对程煦元不多的印象里，感觉什么事他都能“顺嘴一提”，估摸着自己每天说了些什么自己都记不清楚，就算真的不是他跟冉时依提的意见，也一定跟他说了些什么有关系。

程煦元捡起桌上的笔，破罐子破摔，“那你自己去找小班，反正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不去。”

“……”

晚自习结束，喻川仍然郁闷，程煦元注意到她的情绪，离开前再次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驳，“你、当、班、长、不、是、我、的、提、议。”

喻川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程煦元背着包潇洒离去。

李思圆和师鸿鸣收拾好东西后，在教室前面叫她。

“川川，好了吗？”

喻川应声，把书和文具袋囫囵塞进包里，三人同行往教学楼下走。

路上不可避免提到喻川当班长以及和程煦元做同桌的事。

李思圆走在三人中间，“咱小班居然唯成绩论，直接挑成绩好的做班长。”

师鸿鸣：“我怎么觉得小班别有用意。”

李思圆：“怎么说？”

师鸿鸣看向喻川：“她是不是觉得你……能起震慑作用。”

喻川：“……”

打从李思圆死缠烂打跟喻川交上朋友后，还拉上了师鸿鸣，日久见人心，喻川和传言相差太大，这俩人压根一点都不怕她。

李思圆没憋住笑出声，“不能吧，小班要是听说那些事肯定要介入处理吧？还能任由谣言一直传？对了，川川，小班私下找过你吗？”

喻川：“找过。”

李思圆：“真的啊？她说了什么？”

喻川：“大概就是问我跟大家相处怎么样？”

李思圆：“她真知道那些传言？”

喻川摇摇头，“不太像，她找我是因为杨念慈和黄奕雯都不愿意和我做同桌。”

闻言，李思圆收起笑脸，气冲冲道：“你怎么不跟我说呢，她们不愿意我愿意啊，我可以跟你做同桌！”

因为成了班长从下午到现在一直郁闷不已的喻川忽然心里一软，看向李思圆气呼呼的脸。

不过还没等她张口说什么，就见李思圆豪迈抬手搂上她的肩膀，“不过嘛，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必须告诉我！”

喻川不解：“啊？”

她收什么好处了。

两人身高差不多，李思圆手上用了些力气把喻川往自己怀里搂，远远看去就像喻川小鸟依人靠在李思圆怀里。

李思圆伸出食指，“跟程煦元做同桌，不亏。”

喻川顺着她食指的方向看过去，程煦元和几个男生并肩而行，就在三人前面不远处，光看背影，她堪堪认出左边短发寸头的男生是林金鑫，其他几个人她并不认识。

喻川从李思圆怀里退出，“有什么好的。”

李思圆：“怎么不好，每天学累了都不用眺望远方放松心情，转头看看帅哥就好啦！”

“……”

喻川今天看程煦元尤其不顺眼，但她发现这话无法否认，他长得确实挺赏心悦目。

这么想着，喻川抬头看向程煦元的背影，身旁李思圆和师鸿鸣的话题已经转到了班级里其他人的八卦上。

前面一群人走出校门时，喻川注意到程煦元脚步顿了顿，一旁的林金鑫抬手朝马路边站在车门旁的男人招手打招呼。

两人跟身旁的同学道了别，程煦元被林金鑫搭着肩，半推半就的被领着往路边走。

喻川出了校门走近些才看清路边的男人。

一身黑西装隐于夜色中，气质矜贵，站在一辆底盘很高的黑色越野车旁，明显是在等人。

身旁的自然李思圆也注意到了，“我去，那人谁啊，好帅好帅！”

师鸿鸣一如既往在两人面前充当着一中百事通的角色：“要是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程煦元的亲哥——程嘉木。”

与程煦元身上那股青春洋溢的少年感不同，程嘉木浑身透露的完全是一股子成熟精英男的魅力，正值晚自习结束放学的高峰期，豪车加帅哥的画面吸引了不少人，三人极其自然地混在人群中驻足观赏。

“豪门秘事，听不听？”师鸿鸣幽幽出声。

李思圆抬手给了他一下，“卖弄什么关子，知道就说。”

师鸿鸣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揉了下自己发痛的胳膊，老实做自己的解说员。

“东升，你们知道吧？”

李思圆点头，“不就是那个体育公司……那是程煦元家的？”

李思圆一时震惊，看程煦元的脸和气质，大致能猜到他是个富二代，但没想到家里产业那么大。

东升体育，江州本土企业，近几年发展势头强劲，大大小小的羽毛球、篮球、排球等各类球馆开遍江州各区，在国内声名鹊起，不少新闻公众号上不难看到东升争取五年内上市的消息。

喻川自然也不陌生，“我弟五岁就报名了东升的篮球早教班。”

师鸿鸣满意点头，“东升现在的负责人就是程煦元的哥哥，程嘉木，咱们一中西区那个新建成的室内球馆就是他捐的。”

李思圆大胆猜测：“回馈母校？”

一中的教学成绩在这，程嘉木这种年轻有为的大拿赫然出现在优秀校友榜单上。

路口边程煦元和林金鑫没有直接上车，三人在车前谈论着什么。

李思圆：“但是我好像听说新球馆是去年才建好的。”

师鸿鸣打了个响指，“嗯，程煦元初二那年捐的。”

李思圆：“我去，宠弟狂魔啊。”

师鸿鸣伸出一个食指左右摇摆，“No，No No，你们俩再仔细看看。”

目光再次落到路边车旁三人身上，刨去林金鑫这个第三者，程煦元兄弟俩的氛围……有些奇怪。

喻川和李思圆作为两个阅历不多的女高中生，光靠表情看不透程嘉木这种混迹商场的企业家在想什么，但程煦元就太明显了。

平时可以用“阳光”二字形容的他此刻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要么低头看鞋要么扭头看向旁边，反正目光不愿聚集在程嘉木身上。

李思圆突然懂了师鸿鸣刚才故弄玄虚说的“豪门秘事”。

师鸿鸣的声音适时响起：“据小道消息，哥俩不和。”

听到这，喻川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离家出走的程煦元，难怪啊。

凭着自己丰富的小说阅读经验，李思圆继续大胆猜测：“他们要争家产？也不像啊，程煦元大学都还没上，而且他们俩年龄差那么多，不至于吧？还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爸爸偏爱小儿子。”

师鸿鸣被她的脑洞大开无语到，但又觉得她这猜测也不是毫无依据，为了避免被她暴力攻击，他委婉道：“你这猜测方向是对的，但问题的关键是……东升的创始人，也就是他们俩的爸爸，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李思圆：“……”

喻川：“……”

“零几年那会东升规模还没那么大，一直是他们俩的母亲在管理，一直到程煦元的哥哥大学毕业才退下来的，现在东升全权负责人是程嘉木。”

听到这，李思圆得出结论：“他哥哥……想吃独食？”

师鸿鸣摇摇头，“具体不清楚，反正东升这些年发展那么快，确实得益于他哥。初中的时候程嘉木来给程煦元开过几次家长会，程煦元被叫家长也是他哥来的多，听程煦元同班的人说哥俩总吵架，见面就吵。”

喻川关注点比较偏，语气里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弄，“程煦元还被叫过家长啊。”

师鸿鸣：“应该是因为英语考试没考好，他初中英语老师我们年级组长，拜她所赐，程煦元英语差的全年级都知道。”

喻川：“……”

李思圆：“那他哥给学校捐球馆干嘛？做样子？”

师鸿鸣耸肩，“不知道。”

不远处的路边，初中被叫过家长的程煦元自顾自拉开车门进了后座，林金鑫纠结半晌跟着上了后座，堂堂东升的总裁成了俩高中生的司机，绕到前面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