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二日.上

第二日,早八点半,西伺喷吐着大口大口的雪茄,甩着左肩上的二八大杠,压着一位黑燕尾装束的盾冬教会的圣徒大步登上山顶,步入唐吉坷德号之内,直奔散发着草莓牙膏味的舰长室而去。

圣徒的一口妙嘴没被西伺给封住,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地叫嚷着:“谈判,谈判,我是来谈判的!”

唐吉坷德号中的干事人们被吵醒,火气盛大,浩浩荡荡地凑到圣徒跟前,吹起一个又一个口哨,间或推他一把,随着一同来到舰长室。

舰长起得很早,正在严格执行着周楠布下的任务,往食品袋里分装配置的食物。听到汹涌袭来的动静,舰长停下手边的行动转身,先见到西伺喷吐着烟雾,再是叫嚣不止的狼狈圣徒,最后是面露不善的自己人。

舰长若有所思地踮踮胡萝卜鞋尖,交握着又肥又白的双手迎接西伺,讲道:“哇!太好了!您亲自来了,这样一来我就不用给您与凡图亲自送去了!能空出来不少午休时间。”

舰长喜气洋洋地弓下老腰,将两大袋子的丰盛补给品递到西伺身边。

“舰长,您真是体贴极了。希望没有特别妨碍到您,我来此是有要事要办。您为我送来了口粮,我也为您送来了一件礼物——一个人!瞧瞧看,活生生的一个盾冬教会的使臣。”西伺拍了拍被舰长视而不见的“客人”的肩膀。

圣徒顶着酱紫色的南瓜脸,挺着洁白的硬胸衬,凛然不可侵犯地昂着脖子说:“我是隶属于雅安帝国盾冬教会第四编队的骑士长,我要找你们的最高执行官谈话!”

“天啊!好古老的职业!好稀罕的称谓!好……好不出来了!尊贵的骑士长先生,我是北地政权唐吉诃德号的夏尔公爵,您为什么事大驾光临?”

舰长根本不想多睬圣徒,或许是圣徒身上带着的气场、气态跟他太过契合了,让他觉得受到了深刻的冒犯。

舰长阴阳怪气地客气完,已经不想听圣徒的回答,转而冲西伺挤挤眉头,多给西伺的粮食袋里塞了颗鲜美多汁的红苹果。

圣徒则觉得受到了小丑般的舰长的侮辱,盛怒地挣扎着被捆的双手,像喊口号一般跳起来吼:“我是来谈判的。夏尔公爵!在下代表盾冬教会对您的诚意,特此前来!”

舰长甩甩手,则更献殷勤地问西伺:“我们需要俘虏吗?亲爱的西助手,我是说我们的好搭档。”

西伺掀掀淡紫色的眼皮说:“目前不需要,老伙计。”

舰长亲切地点点头,拐过头,做出舰长的派头,问圣徒:“您是来投降的吗?”

“不是……”

然后,圣徒不可一世的神气崩了,他被舰长用削苹果的小刀子割了喉,死不瞑目地摔倒落地,凄厉的喊叫声还没在这雪山中回荡一圈,就已断了。

舰长的手速在宰鹅挖肝的日常修炼中精进不少,对付一个没有能力反抗的圣徒不在不在话下。

当然,舰长也知道这次是西伺给的他出风头的机会,为此他手舞足蹈地甩着大红色的制服的后摆,隆重地向西伺致谢。

没了笑话看,一群看热闹的人不太满足,他们自食其力,开始自己制造热闹,义愤填膺地大喊着:“舰长,这里是食品室,不是屠宰场。他即使跟死了跟猪一样,你也不能让他死在这儿。”

“舰长,我的大老爷!您是在侮辱我的口、我的喉、我的肠子、我的胃……”这个人想不起来食物下一个流经的部位,耷拉着脸,推推身边的人,“喂,胃下面是什么?”

“一步到脚底板不好吗?”图省事的懒汉出主意道。

“好!”上面那个人补充说:“我的脚底板!”

“好了好了,可亲的兄弟们,我知道了!我不是弹簧,你们要是再压迫我,我就要瘫痪了……”舰长甩着割过喉的小刀,与这群人理论了一番,大大满足他们寡言廉耻的凑热闹的心思。

等到耳边没什么乱哄哄的噪音,人都陆陆续续地散开,舰长半掩菱形格的玻璃门,将刀上的血在细绒袖子上擦拭干净,恭顺地问西伺:“削苹果的刀,我用有些粘稠的水洗了洗,您介意吗?”

“我从不用等杀人利器跟苹果干。可爱的甜心儿,我都是连皮一起吃。”

西伺贴着舰长滚圆的大肚子,吻了吻舰长涂满粉的白脸蛋,提上两袋子粮食,跺着细细的银白鞋跟,点上一根全新的雪茄,转身而走了。

出了舰长室,西伺正面撞上探查舰长室动静的周楠和原笙。

西伺停在走廊的侧边,声音从雪茄边挤出来,低声对周楠说了一句:“有一个人因为您而死了,尊敬的周指挥官。”

“不用报喜。不是您死,这事不太值得高兴。”周楠冷着一张俊脸,辛辣地回。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带着淡笑的原笙,与满是圣光牌雪茄味的西伺错身而过。

由于周楠与西伺这段短促的对话,原笙想起了周楠之前对祂开枪的狂躁架势——他下手干脆,枪械也给力。原笙沉浸于威猛的火力中,感觉到周楠的活力,不由高高地挑了下眉头,郑重地鼓了三下掌。

“你认为这事值得高兴?”周楠责怪地看祂问。

“不,我只是在为你说的话鼓掌。周先生,你的嘴真甜。让我再尝尝吧。”原笙伸出一条胳膊,搭在周楠的肩膀上。

“你尝得已经够多了。甜吃多了会苦的。”

“我不怕吃苦。或者……你尝尝我的,我的嘴也很甜的。甜味也是有所不同的,你的甜更像是蜂蜜,而我的更像是刚出锅的热馒头,需要细细品才能懂得。”原笙得寸进尺地小声说。

既然祂的声音这么小,周楠便当成没有听见,莫测高深地不做出任何反应。

原笙自己会找安慰,果不其然,祂马上说:“好吧,你是小仙男,可能不喜欢吃五谷杂粮。热腾腾的馒头确实是太朴实了。”

*

原笙与周楠来到舰长室,看到舰长双膝跪在圣徒的尸体旁,歇斯底里地大笑着,口中念叨着不为常人所知的神秘语言。

舰长把一抔新鲜的鹅肝分成了三份,分别塞入圣徒先生的三个上衣口袋内。夸张、愚蠢又昂贵的胡萝卜尖头鞋边上,趴在一直死翘翘的呆头鹅。

“舰长,我来随便看看。您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给我大方说明白,”周楠一顿一顿地说。

舰长狂野地甩甩假发,背起沾满血的双手,慌里慌张道:“哦!我还以为没人了!你们来了。没事!没事!麻烦的事已经完了。这里什么麻烦事都没有。”

“舰长,唐吉坷德号上少不了您。”周楠也不为难舰长,客气地道了一句,带着原笙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周楠靠在一扇通向食品杂物室的小玻璃门,低声提醒原笙说:“放过那具恶心的尸体。原先生,我看到你的双眼冒绿光了。”

原笙戴着墨蓝色手套的左手搭在周楠纤瘦的肩头,捏了三两下,道:“我已丧失了想吃的**。这话你应该对可靠的舰长说。至于冒绿光,那是我想尝尝蜂蜜味了……”

周楠抽了祂一巴掌,再吻了祂一下。

*

可靠的不止是舰长一个人,还有两位伏击型的捕食者,也就是浔东和潭钚。这俩位一拍即合,既有老人的可靠感,也有年轻人的活力,非常享受猎物上勾的美妙滋味。

周楠的勘察和决策目前来看是没出大错,浔东和潭钚守的这条小路是上山人必挑的其中一条,而且是较多选择的一条。两位身手不凡的猎杀者,就如毒蛇一样,只需要点伏击的耐心,守株待兔,即能逮到猎物。

“上来了一个人!我苦等太久了!迷茫的小羔羊,走路一颠一颠的,该我进攻,您警戒了,浔东。”潭钚扯开半圆形的斗篷,抽出别在腰间的一把冷钢97TCHS大刀。说实在的,这把威风凛凛的大刀还没她的小嫩手有威力。

“别弄出太大的动静。”浔东对着大刀抽搐几下眼袋,摆了下裹在皮袄帽子里的脑袋。他的彩虹牛仔帽需要精心对待,早被他揣着怀里了。

“遵命,长官!”

潭钚甜美地笑。及膝的火红小斗篷嗖地扬起,她冲了出去,站于一位盾冬教会的侦察兵的面前。

“您一定不会对女士暴力吧。”潭钚笑盈盈地吻了吻锃亮的刀背,水润润的唇瓣被真冷兵器冰得差点揭不下来。

盾冬的侦察兵太小看这位笑容动人的小姑娘了,他亮出率真的微笑道:“您如冬日的阳光,让我着迷,若是您能丢掉武器的话,我绝不会对您动粗的。”

“冬日的阳光?我看说得不是我,而是您手心的火焰吧。别藏着掖着了,什么迷人或是不迷人的都亮出来吧。”潭钚飞了个逗趣的媚眼。

侦察兵吓了一跳,慌张地转转双臂,将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魔法巨焰砸向潭钚。

然而,魔法巨焰的巨大只是对蚂蚁而言,托手而出时,皮球大的火焰急速蹦燃,至潭钚面前,已经只如火柴头的大小。

潭钚轻轻噘嘴,吹出一口白汽,颤颤的火焰便了结了此短暂的一生。

“在大美雪山,召唤冬日不是个好主意,更不用说你这蠢货的魔法之火了。好哥哥,您是在学卖火柴的小女孩吗?”

潭钚尖酸刻薄地嘲讽完,给了年轻的侦察兵一刀,送他去跟卖火柴的小女孩吃火鸡、谈奶奶。

潭钚拿捏半天,耍个酷帅把式的第二刀被走来的浔东制止了。浔东扫扫眼睫毛的冰霜,举着望远镜道:“慢着点,他是第一个,一批人随他身后来了,一、二、三……一个班的兵力。这群家伙看明白这条路只有你我两个人守,冲上来的人会越来越多的。我们不想夹着尾巴去找豪横的周求救,就得做较为长久的打算。”

“所以?”潭钚眨巴眨巴天真的大眼,把刀转了一圈,扛在肩膀上,丝滑的一根卷发从背帽溜出。

“别让他死了?”

“为什么?”

“血是热的,能取暖。关键时候,说不定能保命。此乃三流的魔法师的最高用处!尿也可以。”浔东笑得很野蛮,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其实努力笑得像个甜美的天使,但天太冷了,他的脸都僵了。

温热的血,温柔的温热,很多时候浔东对幸福感的获得是多么匮乏,竟然很多次在肮脏的尿液和血里获得温暖。他最先跟着老手干,有过两三次这种经历,回忆起来的滋味都不太好,甭提当时真实的经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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