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行他们回到后台观看处时，《夜行书生》组正好上台。
姜行愣愣地盯着转播屏幕，目光片刻不离女装的白桐——明明造型尽可能地将他柔化，一袭白衣妆容略显妖冶，可他的舞蹈动作力度丝毫不减，看上去还和洛艺的实力不相上下。
这到底怎么做到的？
正纳闷着，突然听见路明远说：“你也想穿？”
姜行这才回过神，“没有，就是有点震惊。”
路明远没说话，收敛笑意将没开封的赞助商饮料递给他。
原本以为是车祸现场的齐嘉运表现也出乎意料的好，他反其道而行之，舞台上他穿了一身黑衣服，手中拿着把刀，一首原本阴气的歌被他改成了深夜捉鬼大赏。
全部表演完之后已经接近十点，最后结果第二天下午才会公布。
姜行回宿舍洗完澡，回想起舞台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从浴室里出来后，发现宿舍里格外热闹。
脸上贴满条的林七七睁大眼睛，看见姜行出来就往旁边挪了挪，“姜姜，坐啊，正好我们凑一局狼人杀。”
对门宿舍三个人都过来了，唯独没看见路明远，随口问道：“路明远呢？”
洛艺头也不抬地甩下两张牌，“在宿舍睡觉呢，害，张口闭口都是路明远，莫得意思，对三。”
姜行没说话，随便套了一件卫衣就往外走，“我出去买个东西，你们玩吧。”
“哎！”林七七还想说什么，被洛艺拦下了。
晚风裹着些凉意灌进衣领，姜行的头发还没干，被风吹的有些冻得慌。
刚走出宿舍楼没几步，就听见围栏那边传来几声尖叫，姜行还以为有人遇到危险，连忙快步走过去。
“啊啊啊宝贝——”
围墙边是几个举着单反的小姑娘，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居然喊着他宝贝，姜行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宝贝！你不要学着大哥皱眉头啊！！”
姜行眉头更紧了，“你们比我小吧，这么叫好奇怪……”
那些小姑娘却不以为意，“今天降温啊宝贝，就穿件卫衣会着凉的，快回宿舍吧！”
这一口一个宝贝，叫的姜行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不冷的，你们快回去吧。”
“没事，我们就住附近，你先回去吧。”
姜行于是作罢，点点头朝练习室的方向走去。
他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一个人的时候能慢慢想清楚很多东西，不用说话，不用和别人接触，世界好像就他一个人。
有点孤独，但很自在。
本来打算找个练习室，但姜行一路爬到最高层，却发现所有的练习室都被锁上了。
姜行叹了口气刚准备回去，走到楼梯口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微凉的风，还夹杂着些若有若无的烟味。
姜行抬头看向天台处的铁门，窗外的天黑如墨染，走过去试探着一拉铁门，居然打开了。
录节目的地方在城郊，天上是几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楼下路灯昏黄，远方灯火通明。
风掀起姜行的刘海，露出毫无攻击性的一张脸，姜行静下心，想仔细感受那种站到舞台上的心情。
他当了C位，表演了自己喜欢的曲子，台下有那么多人举着应援牌。
明明应该感到快乐，可是姜行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就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锁在内心深处，拼命叫嚣着想往外冲，可是都被理智拦住。
姜行感觉自己好像是从虚无缥缈中落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却麻木的丝毫不觉得疼，反而想疯狂地往前冲。
但路明远夸他，表情那么认真。
他真的做得好吗，真的没有让别人失望吗？真的，值得喜欢吗？
姜行想信，又不敢信。
愈发冷冽的晚风灌进薄薄的卫衣里，姜行却不觉得冷，过往的回忆和现实交杂在一起涌入脑海，只觉得有些疲惫，慢慢将脸埋入臂弯。
没过多久，就以这样的姿势睡着了。
梦里又出现那些熟悉的面孔，姜行眼眶酸涩，却怎么也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高空坠落，陷入无穷无尽的深渊。
他是被一股烟味熏醒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姜行从梦魇中醒来，缓缓睁开发酸的眼睛，看见了不远处的路明远。
他穿着件衬衣，背靠着围栏，头微微后仰，叼着根刚点起不久的烟，星星烟火映在路明远的眼里，映得他面部轮廓都柔和不少。
路明远没有回头，只是一言不发地抽着烟，一双眼半眯起，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可能因为刚睡醒，姜行感觉自己的头有些昏沉，慢慢直起身子，却突然感觉到背后的什么东西滑落在地。
回头一看，是一件黑色的卫衣外套。
姜行迷迷糊糊的弯腰捡起，将上面的灰拍干净，朝路明远走了两步。
借着楼梯间昏暗的光，姜行看见路明远身边堆着不少烟头，而他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姜行，缓缓呼出一口烟雾。
姜行把外套抱在怀里，又朝他走近些，没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也没说别的，只是轻轻叫了一声，“远哥。”
路明远掐了烟，淡淡地“嗯”了一声。
姜行经常在天台睡着，但却很久没有醒来后发现身边有人。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姜行有些鼻酸。
谁也没问谁为什么对方会出现在这里，路明远似乎在等着姜行主动开口。
“我，”姜行欲言又止，可又迫切想要宣泄，“我有点害怕。”
路明远不作声，只是默默看着他，烟头的火光映在半眯起的眼里，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姜行却觉得他有哪里不太一样。
“害怕被看到，又害怕看不到。”
路明远轻笑了一声，声音低哑，“小朋友这么别扭啊。”
姜行叹了口气，干脆都说出口，“不知道他们怎么看我，怎么评价我，我又是什么样子的。”
“信我吗？”
“什么？”
路明远把烟在墙上捻灭，大步朝他跨过来。下一秒，姜行就被揽入一个烟味的微凉怀抱，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
“宝贝，你今天很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