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夫人

“其实其中曲折,我额……我们日后再说,再说。”江清月不知道心虚啥,立马紧接着解释起来。

不过他们再不抓紧时间赶路,只怕天黑了都到不了书院!

三人一同上路,中途搭上了一位农户的牛车,算是极为幸运的。

因为经过百水河湍急的河流,他们身上能留着那件衣裳就不错了,身外钱财都被冲得干净。到了目的地,江清月将发饰上那林汜尘送的青碎玉褪了下来,合成手链,戴在了农户家的小姑娘手腕上,作为感谢。

林汜尘拧眉看着,抿嘴不语。

他们几人还没到书院,半路上遇到的同窗就开始奔走相告。等他们到了书院门口,沈方夔牵着林习珩,身后跟着南煦,都出来相迎。离得还有小半里路,林习珩挣开沈方夔的手,眼泪汪汪的直奔着林汜尘而去,哭着喊着“四哥哥”。

“四哥哥你们去哪里了啊,这都一月余了,怎么都不回来?”

林汜尘心疼接住扑过来的孩子,摸着他的头安抚,“是哥哥让沐沐担心了,没事了没事了。”

“景明哥哥!”几乎是林汜尘蹲身下来安抚林习珩的同一瞬,宋岭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一阵风似的,冲过去直接扑进江清月怀里,“你去哪里了啊,可曾受伤?你叫我好生担心!”

一句“景明哥哥”给江清月整懵了,他抬着双手不敢放下,也不敢上手推她,就像个木桩子一样站着。

宋岭烟这样熟稔,难不成李景明与她真是旧相识?

江清月脑内如狂风过境,原书那是被吹的片甲不留,一丁点的线索都没有留下啊。

季夏横着两步像个螃蟹似的,走到林汜尘身后,看着几步外被抱着的人儿,一脸疑惑问道:“这姑娘是景明兄的妹妹?”

林汜尘声音低沉不悦,“不是。”

他早就猜到宋岭烟的心思绝不简单,纵使江清月上回含糊过去了,他没再追问,也只是因为他看江清月那样子,真心觉得他们之间没有什么。

难不成是宋岭烟单相思?

旁观者季夏没想明白,既不是妹妹搂搂抱抱成何体统!遂又奇怪问道:“那她是你妹妹?”

如果是这样,喊一声哥哥倒也正常。

“不是。”林汜尘又道。

季夏吃惊,倏忽一双眼睛瞪得老圆,大吃一惊,“那你让她抱着!”

说罢,季夏撸起袖子,准备亲自上手分开两人,林汜尘现在怎么也得算自己兄弟,谁也不能抢兄弟的媳妇!

这边他正要上手,宋岭烟激动过后看见有陌生面孔,就赶紧松开了人。季夏伸出的爪爪挠了两下空气,讪讪收了回去。还得佯装笑脸,笑嘻嘻与人打招呼自我介绍。

书院门追着林习珩出来的张曲琛,还有慢了几步的沈方夔与南煦也才到跟前。

张曲琛远远就看到江清月一身青灰布衣,小半月不见感觉又瘦削了许多,衣裳松松垮垮的拢在身上,像根儿竹竿儿似的。走至江清月身前时,他鼻子一酸,将人抱入怀里。

又来!

“怎么消瘦了这么多?”

江清月扭了扭身子,这语气是怎么回事。他没察觉暧昧的氛围,只当对方是在打趣自己,忍住笑道,“你不会要哭了吧,张曲琛?”

张曲琛松开他,看着人,满眼关切,也不反驳江清月的话。

季夏看着眉头一皱,又问:“这是景明兄的哥哥?”

“不是。”林汜尘依旧冷冷。

他看着自己的多年好友直接奔着他的夫人去,当着他的面展露情义,大庭广众之下暗自咬着牙。

张曲琛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惜当时的自己不甚在意,林汜尘又看了眼笑得跟花儿似的江清月,心头一口气堵着了,这人是真的像个木头,迟钝非常!

“那是你家兄弟?”

“是友人,发小。”

季夏又吃一惊,“李景明到底是不是你夫人!还是说,你们外面的人都这么大方的?”

被他说得林汜尘一噎,复又哼哼冷笑,又酸又气,“他是我夫人,我夫人还给我拉红线呢。”

季夏眉头一挑,打量了一眼还与张曲琛谈笑风生的江清月。原本在谷涴村的时候,他以为对感情默默守护的林汜尘是个傻子,现在才发现不开窍的还得是江清月!

纯爱的小月老看不下去了!

季夏三两步过去将张曲琛抱住,一边热情洋溢自报家门,恭维对方,一边使劲儿拍着张曲琛的背。他们俩差不多身量,他的劲儿却大许多,差点没给张曲琛一把骨头拍散架。

“小身板真单薄,以后交个朋友,我给你开两剂药补补。”他半抱半拖拽着人架出去,将他与江清月拉开距离。

转身就看到了沈方夔,瞬间又被吸引住了。一双眼睛黏在了沈方夔身上,他看着人,觉得这人身上有种温润的气质,与林汜尘不笑时的冷冽不同,这人不笑的时候都很温和,像是花开的瞬间,柔化了心。

他松手撇开张曲琛,直直看着沈方夔,痴痴道:“公子,我瞧你面善,交个朋友如何?”

南煦一直跟在沈方夔身边,却心神不在,直到沈方夔被季夏直白的目光给吓住了,往他身后躲了一步,他才反应过来,拦在季夏身前阻止他靠近。

季夏回神,打量着二人,小月老嗅觉灵敏,心下瞬间明白了一二。

江清月看着季夏从善如流毫不怕生,笑着与林汜尘道:“社交牛逼症在你们这里叫什么?”

林汜尘看了一眼他,摇摇头,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夏至,天气渐热,蝉鸣声声些许。

回了书院住处,书琴与平香早就候着了,准备了好一切等他们回来。林汜尘才换了身衣裳,坐下一口东西还没吃上,就被柳夫子遣来的人唤走了。

走前林汜尘将林习珩从张曲琛处接了回来,季夏则去与张曲琛同住。一来正如季夏所愿,和张曲琛交朋友去,二来,玩乐的事情还是张曲琛在行。

再者就是林汜尘不想与江清月分开。

他自有小算盘。

等到晚间林汜尘回来时,江清月与林习珩还没有睡,两个人坐在前厅吃着小点心,江清月正在给林习珩讲这两日发生的事。

他是做老师的,将弯弯绕绕的事编成了一个故事,省去不能讲的也很擅长。

林汜尘才一进门,看到的便是林习珩拍着桌子,一下蹦了起来,“这个叫何阳的家伙真坏啊!”

他忽然暴躁吓得江清月一激灵,他刚刚也没和这孩子讲何阳啊!

林汜尘也是一愣,看江清月也一脸莫名,摸着林习珩的脑袋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会付出代价的,夫子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会惩罚他的。”

虽然不足以解恨,但至少有人可以惩罚何阳了。林习珩嘟着嘴不说话,心里还是不开心。

江清月知道林习珩虽小,却简直就是小版本的林汜尘,肚子里全是黑墨。

直到天色渐晚两个人哄着林习珩先睡着了,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林习珩还是个孩子,有些想法还不适合展露给孩子看。

江清月看着床上睡着的小孩儿,兀自松了口气,压根儿没有想过林习珩占了林汜尘的床,晚上要怎么睡。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经此一难,若非命大遇到季夏捡他们回去,早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放下二字是不可能的,尤其对江清月来说,绝不可能!

“杀人偿命,何阳已经对我们起了杀心,躲是躲不过了,这样的人我可不觉得还有教化改善的可能。”

虽说概率不大,但有些人确实是天生的恶种。

林汜尘心有灵犀一般,心照不宣反问道:“你想要如何?”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既然琅城没有法度,那我请天来收。”

他话中之意林汜尘自然明白,“请天”肯定不是什么神叨叨的事,但不妨碍他觉得江清月莫非真的是他的小神仙。

“我还曾想过出家入道。”江清月神秘兮兮道。

林汜尘疑惑,“此话何意?”

“此仇不报,心魔难消!”

道讲究一个顺应自然,随性而为,什么伤天害理的牛鬼蛇神,超度个屁咧,通通杀!杀!杀!

不过,话说回来,那这仇又要如何报?

看何阳不爽的人可不止一两个,他能做那么多恶事,无非就是没有人敢奈何他。江清月初来乍到,想如何报仇,又想如何全身而退?

不管林汜尘如何问,哪怕是旁敲侧击,江清月也不肯再多透露半句。

平常看起来嬉闹懒散的人,脑子其实聪明得很,口风还这么紧。林汜尘笑着无奈摇头,唤来了书琴,吩咐她暗中护着点江清月,随时准备为他托底。

江清月伸伸懒腰,回了自己的床,开始闭眼酝酿睡意。

林汜尘脱了衣衫躺在林习珩外侧,小崽子睡得快,时不时还像小猫儿似的咕咕哝哝的哼唧,可他却是辗转反侧。

白日里夫子单独寻他,不只为了了解这次失踪的情况,还有一件事情——

凤来国不倡南风,这不是能上台面的东西,会毁了一个人的声誉。而在夫子的眼中,他对那新来的学子江清月,似乎太不同常人了。

他的目光总是流连在对方身上,对对方的一言一行都甚是在意,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在意,举止投足间不经意的关心都快成习惯了,这绝非正常的友人关系。

柳夫子旁观者清,心里不免对自己的得意弟子有了隐隐担心。

当时,夫子与他提及此事,也流露出自己对他寄予厚望,不希望他这样下去,一个不好会毁了自己的声誉。

对于意料之外夫子的规劝,他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浅笑着告诉夫子,“他是我所心悦之人。”

他开门见山直言,没有铺垫,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柳夫子张着嘴,欲说还休,终是叹了口气,才语重心长道:“为了你的前程,老夫不建议你们在一起。若是你愿意听老夫一句,随我远行,我愿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

夫子对他的印象极好,将他当做最得意的弟子培养。他知道林汜尘的从仕之心,浮云众生,人心浮躁,做官为那世间俗物的多,难得有这样志向的。

夫子等他一个回答,满目期盼。

他默默垂头,心里又何其不明白夫子的用心与期望。

可,且不谈江清月,他一介商贾之子,又能有什么样的前路呢?

黑暗里,林汜尘又叹了口气。细微的响动让隔着屏风的江清月睁开了眼,打量起这边一层虚影。

林习珩一边呼噜噜,一边拱了过来,挤得林汜尘又往外挪了挪。房间里又静了一会子,才听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起了身。

看见人下了床,失眠的江清月赶紧又闭上了眼睛,听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耐不住好奇眯起眼偷偷看一眼,结果被站在自己床边的林汜尘吓了一跳。

“嘘——”林汜尘一步上前,按住惊得撑起半个身子的江清月,小声道:“沐沐睡着,别吵醒他,烦得很。”

有这么嫌弃自己弟弟的么?亲哥!

江清月眨着眼点头,重新躺下。林汜尘却推着他往里面去,拉过他的薄被,钻进去,躺好。

太轻车熟路了!

江清月登时像是一条离了水被丢在地上的鱼,往床榻里面弹了几下,“你你你你做什么!”

“你刚刚睡了吗?”林汜尘躺的端正,安静淡然,直面着屋顶,与江清月的一惊一乍形成鲜明对比。

“没啊。”江清月侧身坐着,低头正好能看见林汜尘拢在月光下的脸庞。

窗棱映着树影,落在床榻上。

江清月有点走神,感慨这样的月色正好,目光却好似留在了林汜尘身上。当林汜尘转头望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他失神的模样。

江清月逆着月光,如墨的青丝似柳散开,明朗的面容用清俊二字已不足以形容。林汜尘伸手,将人拽过来躺好。

“怕你睡不着。”

“……”

蹭别人床哪有这么义正言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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