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睁开眼睛，用力平复了自己波动的呼吸，微一抬头就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桌上浅色的骨灰罐。

“我已经帮忙把你爷爷带来老家了，不用谢。”

两面宿傩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虎杖悠仁的左边脸颊出现，怪异的感觉让虎杖悠仁下意识一巴掌拍了上去。

两面宿傩立刻从他的左脸颊转移到右脸颊，总算没有被打到：“小鬼？”

虎杖悠仁反应过来双手合十，露出不好意思的讪笑：“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两面宿傩难得大肚地没多计较，语气平缓地问道：“火葬场那边我已经解决完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宿傩…”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的解决，是哪种解决呀？”

“当然是用绳子把人勒死，然后再吊到火葬场门口当路灯了。”两面宿傩声音凉凉。

“…你是不是又在蒙我？”

“恭喜你答对了。”两面宿傩撇撇嘴，复又解释道，“我砸钱收买了工作人员，同时又让他伪造了假的骨灰放回原位。就他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不想丢了火葬场这份清闲又收入颇高的工作，肯定会动尽脑筋把去进行调查的咒术界人员顺利打发走的。

虽然我很怀疑咒术界那帮只长力气不长脑子的蠢货们，能不能想到去火葬场调查你爷爷的骨灰是否被取走就是了。”

“哎呀，宿傩你好阴险啊。”虎杖悠仁的脸上挂了善意的调侃。

两面宿傩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开始带上挑衅：“或许你更希望我直接跑到咒术界高层那里来场大屠杀，把他们弄死大部分再和剩下的立束缚？那样咱们的处境倒是会比现在更加安全一些。”

“我觉得不需要，现在这样就很好。”虎杖悠仁立马出言阻止，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问道，“对了宿傩，说到束缚，你之前在生得领域里说的‘束缚成立’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誓约，只不过是拥有咒力的两者之间被法则承认的誓约。一旦成立，双方都不能违抗，否则谁都不知道会受到何种惩罚，是咒力持有者相互最为公平的承诺。”

“……所以你之前又骗我了对不对？”

“哦？”

“你之前明明暗示了我自己本身没有咒力，只能借用你的咒力了吧？！”

“哈，”两面宿傩得意地笑了一声，对虎杖悠仁的反应非常满意，“不要计较这些细节，反正束缚已经成立了。”

“好吧。”虎杖悠仁心大的表示认同。

见虎杖悠仁如此痛快地表示既往不咎，两面宿傩的笑意反而有所收敛，故意问道：“那你再猜猜我为什么要打晕你？”

“我不猜。”

“……为什么？怕你猜不到？”

提问者和被提问者的主导权瞬间颠倒。

虎杖悠仁搓着下巴，眨眨眼睛回答：“如果你想说，可以直接告诉我；如果不想说的话，我尊重你的想法。”

“……”两面宿傩沉默两秒，又问道：“不怕我去杀人么？”

“你不会。”虎杖悠仁斩钉截铁。

“为什么？”

“嗯…这要怎么说呢…”虎杖悠仁皱着眉毛想了想，语气带了点儿不确定，“算是一种直觉？”

“那你的直觉不太准，我现在就想杀几个人玩玩。”

“烦请您一定不要这么做。”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两面宿傩语气玩味。

虎杖悠仁耿直地回答：“因为身体的主导权在我这里。”

“那我下次弄晕你之后再去。”

“对了，”虎杖悠仁连忙转移话题，“我一会儿想去买些小番茄，你要吃么？”

两面宿傩坐在生得领域的王座上眯了眯眼睛，没有回话。

虎杖悠仁又问道：“你不是喜欢吃小番茄么？”

“……你刚才‘梦’到的？”

“…对，”虎杖悠仁喉结滚动了一下，格外小心地斟酌着表达，“我‘梦’到了一个在病房里打游戏的人。病房的桌子上只有热水壶、水杯和一盒没开封的小番茄。很奇怪的是，水杯和小番茄外包装上的字，全都是中文。”

“嗯，然后呢？”

“然后有人来叫他一起去找在同一个医院里转醒后的长辈。”

“嗯，再之后呢？”

“再之后、再之后他和我一样，长辈对他留下遗言后去世了。”

“我记得你应该并不会中文。”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虎杖悠仁抿了抿嘴唇，语气里透着满满的疑惑，“我是不懂中文，但是我能理解他们的对话。”

“我刚才已经派人去暗杀伏黑惠了。”（中文）

“？”

“看来你确实不懂中文。”

两面宿傩又沉吟半晌，语气貌似平静地问道：“你没什么想问的？”

“那你想说么？”虎杖悠仁抬眼通过身边桌子上的镜子与两面宿傩具现化在他右边脸颊上的血色眼珠对视，琥珀色的瞳仁里皆是理解与包容。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血色的眼珠错开了视线看向一旁。

虎杖悠仁了然地笑了笑，微弯的眸子色泽澄澈明亮，如同可以倒映人心的金色湖泊：“我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问哦。”

“……也许你应该先去把你爷爷安葬好。”转移话题的人变成到了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从善如流的站起身，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从桌上捧起骨灰罐子：“好，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