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对方心动有意,郑嘉趁机引诱。
“现在把小皇帝救出来,那好处和恩情可不就是应有尽有?”
杜观雁斜了对方一眼,看得郑嘉头皮发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
仿佛过了几个时辰,郑嘉眼睁睁看着对方熬鹰般盯着他,终于肯施舍开口。
“叫声雁哥。”
“……雁哥?”
“我允了。”
杜观雁嘴角上扬,颔首回应,明显带着些愉悦。
她想如同抚慰小辈一般,拍拍听话的脑袋,无奈对方身形虽消瘦,小小年纪个子不算矮。
如果小小长大了,照着他小时候的样子,应与面前人差不许多。
郑嘉神色微怔,眼中闪过犹豫,随即露出讨好的笑容,微微低头。
杜观雁心一惊,眼里闪过转瞬即逝的不自在,她重重拍了拍郑嘉的肩膀,语气不容置喙。
“腰板给我挺起来。”
“噢噢……啊?”
郑嘉下意识的行动,却在一瞬间反应不对劲,他为何如此听对方的话?
刚想反驳,却只看见对方衣角没进门缝,人早已踏进了赌坊。
呵!世人追名逐利,人为财死,果不其然。
郑嘉轻捏自己方才被压僵硬的胳膊,沉思了会儿,拍拍本就发皱破烂的衣摆,大手一甩,观察四周,扭头便走。
宿荷赌坊。
杜观雁驻足观望两秒,在心里默念名字。
纵然其一身书生装扮,却不显呆板,意气风发,不至于与热闹喧哗的赌坊格格不入,何况里面圣贤书全砸脑后的赌徒不算少,相比平平无奇的她自己,倒是没引得过多关注。
杜观雁扫视了一圈,四周暗中隐藏在赌徒里,维护秩序的壮汉打手。
吆喝与叹息声此起彼伏,有赢家就有输家,不甘心的赌徒应然而生。
他们满脸涨红,咬牙切齿赌上全部家本,恶狠狠瞪着假想敌人,在围观人的起哄下推牌。
“再来!”
好不气阔!
如若忽略身边怯怯懦懦的劝阻声,那定然更加和谐不过了。
杜观雁皱眉,她轻轻示意正在无力劝阻的妇人。得了空便一把拽过那赌徒的衣袖,将对方的头死死摁在他刚掏出的筹码上,粗犷着嗓子怒其不争。
动静不小,顿时引起了隐藏在四周打手的注意,他们互相交换视线,没有轻举妄动。
“樊叔!你忘了咱们的约定了吗!俺娘让俺从老家来投奔你,俺几次发现你都在赌博,快把娘气死了,她说要关了武馆亲自来剁你。连小孩们玩的骰子比大小你都赢不过俺,你答应过的,不会再去赌了!”
被唤作樊叔的中年男人一愣,他多年卖肉剁肉,浑身腱子肉一大汉,何人能有这蛮力将他扣在赌桌上?那只能是维持赌坊的人,他也没做什么啊?老千?他正要出,还没来得及就被发现了?
脑子快速思索,嘴却脱口而出求饶,突然听到陌生的声音唤他樊叔,他这才扭过头去。
“小兔崽子,你谁……”
却在听到上方书生的低语后,精准捕捉到关键字眼,顿时偃旗息鼓。
出老千。
威胁,对方在威胁他。
何时这书生竟也有此识人本领?
不管如何不能让赌坊的人发现,赌坊老板的手段人尽皆知。
他顺从着轻语,斜眼讨好道。
“我,我知道了,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当众动手算个什么事!”
杜观雁收起索着对方胳膊的双手,突觉引起了极大轰动,四周观察的目光令她讪讪一笑,憨憨的挠着头。
“嘿嘿真丢人……”
扭头对着被妇人搀扶着叫嚷的樊叔,不悦透露在少年脸上,毫不掩饰。
少年朝就近的赌桌上探了两眼,随手拿起筹码,懵懂发问。
“这玩意儿有意思吗?很难吗?咋玩的?”
明显是对着赌桌周围人询问。
庄家被他问懵了,随后立即反应过来打着太极。
“小少年好气魄,至于这趣味如何,玩过的人才知道……”
不像愿意指教的样子,照这少年方才的穷酸模样以及抗拒态度,教了百害而无一利,平白浪费时间,不如早早打发走这一家子人算了。
这时突然有人来庄家耳边传话,庄家神色微怔,点头附和。
只见庄家乐呵呵道。
“你算是碰到好时机了,今日我东家在场,说是免费赠予你些筹码做赌资……”
果不其然,少年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欣喜接过,又想起什么,痛苦的摇摇头。
“俺娘说了不让我沾这些,会打死我的。”
庄家询问抬头看向二楼,了然点头,他吵少年建议似开口。
“何不趁此机会,你与樊二两人当众再比上一比,若这次他依旧惨败于你这么个小儿手上,那他再来一次,在座之人以及我们宿荷赌坊,皆会嗤之以鼻。”
眼见少年眉梢高扬,有被说动的迹象。
“只这一次,你不说我们自当守口不若闲事,令堂那边不会知晓……”
少年一拧眉,侧眼看向樊二,那人被她看得一激灵,疯狂摇着头。
“只这一次?”
庄家笑呵呵回应。
“只这一次。”
少年欣然应允。
最基础的猜大小。
在被教过几遍后,她比葫芦画瓢,双手拿着骰盅,上下一晃,竟然直接将骨质的骰子甩了两米远。
“就这!还赢?”
“乖乖回去玩过家家吧,就这还赢过老樊?”
周围爆发一阵肆意的嘲笑。
少年到底经历少脸皮薄,顿时羞红了脸,她嘴硬着“再来!”。
熟悉几次过后,依旧磕磕绊绊,起码在摇过一轮后,三颗骰子完好的呆在骰盅里。
第一轮为显示公平,庄家也参与盲猜。
只见庄家一脸气定神闲,左手扶上骰盅,右手却还能游刃有余的摆弄着筹码,一个一个排整齐,哪怕下一秒这些筹码即将被推翻。
“叮—叮—”
两声碰撞,骰盅落下。
赌局开始。
庄家松开手,示意两人先猜。
“小!”
樊二脱口而出,恶狠狠的瞪着杜观雁。
“我赌小!你可别附和着跟我学。”
杜观雁心里不以为然,却假装面露惊慌,皱眉思考,没有被其吓到。
“俺,俺也选小!”
庄家微笑示意他赌大。
右手覆上骰盅,轻轻掀开。
二四五点!大!
庄家一副意料之内的样子,却没有提醒两人移动筹码,只是颔首示意。
“这局是展示给小少年看的,三局两胜或是一局定胜负,就看你们的了。”
接下来的两局,庄家没再参与赌局。
第一局,一一二点,少年惨败。
他失落叹息。
“俺看你演示就是选的大,你赢了,就想跟你一样。不算不算,三局两胜,俺们都是这样玩的。”
顿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轻笑,带动了全场氛围。
少年此刻已经能坦然自若的面对嘲讽。
第二局少年似乎找到了技巧,险赢。
第三局还未开始,庄家得到指示,突然开口。
“这般有何意思?不如在此基础上,加上猜点数多少,小少年你早已浪费了一次改变规则的机会,为显示公平,这次交给樊二吧。”
樊二自是乐呵,这规则明显是针对初出茅庐的杜观雁。
全凭运气,但他樊二混迹赌场多年,多少能听出个七八十。
少年顿时面露难色,无奈接受。
只见庄家右手覆上即将揭晓的那一刻,少年突然开口阻止,他视线看向一旁刻意隐匿身形的妇人。
“我能请樊二婶来掀吗?,既然规则那么轻易能改动,那这次是否该轮到我了。”
庄家一愣,松开手,神色如常。
“自然。”
樊二婶见那少年突然点她,又见庄家同意,被自家汉子的眼神警告,抖擞着双手,即将碰到骰盅,却不敢轻易揭开。
少年放轻嗓子,温柔安抚。
“没事婶子,你放心开,输赢不重要,反正再赌的话,俺娘会来打死俺叔的,当然如果能凑近俺的四五六,那俺可能炫耀一阵了。”
樊二婶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不似方才的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打开。
三五六点!
少年有些惊讶,得意一笑。
“铁定是俺娘懒得来,保佑我赢了。”
樊二面色铁青,狠狠拽过妇人。
“樊叔,你还有一次改变规则的机会,我还得在你家寄人篱下呆一段时间嘞,不如我替你想个,赢者要把所有筹码赠送给输家……的妻子,且任何人不能索要。”
庄家不置可否,默认。
招手让人把桌面上所有筹码,明晃晃的铜钱被换成银两,满满一木箱收拾妥当,交由樊二身旁神情呆滞的樊二婶。
周围艳羡不已,都在赞叹樊家有个好外甥。
这也是宿荷赌坊如此闻名于世的原因,不知背后老板是何人,真金白银是真给啊,不玩虚的,只要你有实力能够赢下庄家。
樊二输的凄惨,也丢人至极,也无理可呆,拽着樊二婶便逃似的离开。
众人被激励到,又满腔热情投入到新的赌局中,却在庄家含笑中输的狗血淋头,捶胸顿足。
杜观雁恢复漠然的神情,假意踏步离开。
却被方才的庄家伸手制止,面上带着讨好的微笑,俯身低语。
“我家坊主二楼有请贵人。”
“不去。”
说罢毫不停留。
“三楼雅座等着贵人。”
杜观雁这才止步,她回以微笑,身后的庄家扯袖子抹了两把额头的虚汗。
这小少年年龄不大,倒是气势挺足。
“把门口那小贼也给我请过来,我们一伙的,一起上去。”
庄家示意打手去揪人,未等动静,那贼便自动露头。
不是早已逃之夭夭的郑嘉本人还能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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