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同学们齐聚校园,铃声拖着悠长的尾音,宣告了初中生涯的终结。三中二楼的走廊瞬间被汹涌的喧嚣淹没。试卷、练习册的碎片如同雪片般纷纷扬扬,伴随着少年们压抑了整整三年的尖啸与欢呼,几乎要掀翻天花板。
但在这片沸腾的海洋里,初三(11)班的门口却自成天地,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肃穆的秩序感。
我,谢忆辰,站在人群中央。明黄的龙袍在午后斜射的光线下流淌着沉稳的光泽,金线刺绣的团龙纹路威严盘踞。腰间悬着精钢佩剑,剑鞘冰冷坚硬,沉甸甸地贴着腿侧。腰带上垂挂的玉佩和香囊随着我的呼吸轻微晃动。头顶的翼善冠压着发髻,冠顶的金龙仿佛随时要腾空而起。168 厘米的身高此刻仿佛被这身帝王行头拔高了许多,即使鼻梁上架着那副淡银色框眼镜,也丝毫不损那份刻意雕琢出的威仪。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一张张熟悉而兴奋的脸庞。
太子谢永珑,身着藏蓝蟒袍,肩背挺直,少年老成的脸上竭力维持着沉稳,但眼底跳跃的光芒泄露了他的激动。
五位皇子——雍王谢永玦、宁王谢永珂、齐王谢永玳、桓王谢永珙、平王谢永琉,皆是一身赤黄色的圆领袍,腰间同样悬着佩剑(模型)。他们站得笔直,像一排初生的青松,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与蓬勃。
五位公主——平阳公主谢宁琮、安然公主谢宁玑、昭琳公主谢宁玘、太真公主谢宁琏、常乐公主谢宁瑛,身着锦绣华服,云鬓花颜,虽极力保持着宫廷淑女的仪态,但微微发红的双颊和紧攥的手帕暴露了她们内心的波澜。
皇后长孙颐与贵妃谭墨湘,站在我的左右稍后侧,华服艳丽,端庄中带着亲近的笑意。
二十位“御前侍卫”身着日常便服,混杂在身着紫色、红色朝服的文武百官之中,以及那几十位身份特殊的“内侍”。这一百余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期待和狂热。
走廊里其他班涌出的嘈杂人流,到了我们这块区域,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自觉地分流绕行,投来的目光混杂着惊奇、戏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昭朝的威名,早已不是11班这个小朝廷的自娱自乐了。
空气里弥漫着考后的解脱和一种等待加冕的兴奋。我深吸一口气,这混合着汗味、书本油墨味和窗外夏日草木气息的空气,是洪观四年最熟悉的味道。三年了,从初一那个懵懂莽撞的念头开始,这个建立在试卷和课桌之上的小小王朝,竟然真的走到了今天,走到了这场盛大仪式的门槛前。
“众卿,”我的声音刻意压得沉稳,带着少年人模仿不来的洪亮与穿透力,轻易盖过了周围的嘈杂,“三年寒窗,今日功成。然,朕之基业,岂能无股肱之臣匡扶?”
目光投向四楼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门(其实根本看不见)——教师办公室。目标清晰无比。
“随朕,”我猛地一挥手,宽大的龙袍袖口在空气中划出有力的弧线,“去拜谢太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短暂的、刻意压低却整齐划一的回应在走廊里轰然响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没有犹豫,我昂首阔步,龙袍下摆翻动,率先向楼梯走去。身后,是浩浩荡荡的昭朝班底,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汇聚成一股不容忽视的洪流。太子紧随我侧后方,皇子、公主、皇后、贵妃、大臣、侍卫……队伍沉默而有序,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呼吸声。这肃穆的行进本身,就是一场盛大的宣告。
四楼,教师办公室区域特有的安静被我们的脚步声彻底打破。走廊里几位其他班的老师惊愕地停下脚步,看着这支从楼梯口涌出的、身着各色古装的庞大队伍,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目不斜视,目标明确——那扇门上贴着“政治历史组”铭牌的办公室。
门是虚掩着的。
我没有任何停顿,直接伸手,用力推开!
“哐当”一声轻响,门撞在墙上。
办公室里的景象瞬间凝固。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办公桌、卷宗堆和绿植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几张办公桌前坐着三位老师,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笔,愕然地抬起头,像被施了定身法。
我的目光,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钉在了中间那个熟悉的位置上。
孟逸云老师正伏案疾书,红笔在一叠厚厚的试卷上快速滑动。开门声让她猛地抬起头。午后的阳光慷慨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168 厘米的身高即使坐着也显得挺拔,乌黑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俏皮地垂在光洁饱满的额头旁。她那双独特的、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闯入者的身影,写满了纯粹的惊愕。
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亚麻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桌上放着她常用的水杯,旁边是一小盆绿萝,生机勃勃。那份沉静的书卷气和被惊扰后的茫然,与门口这金戈铁马、龙袍翻飞的阵仗形成了极其荒诞又极具冲击力的对比。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有空调外机在窗外单调地嗡鸣。
我清晰地看到孟老师漂亮的眼睛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红笔悬停在半空,一滴鲜红的墨水滴落在她手下的试卷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像一朵突兀绽放的花。
我抬步,跨进办公室。龙袍的衣摆扫过磨得发亮的水磨石地面。身后的队伍默契地停在门口,只留下太子、皇后、贵妃以及几位核心的皇子公主随我入内,将本就不大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
目光扫过孟老师桌上那摞刚刚批改过的历史试卷,最上面一张,熟悉的字迹,选择题部分依旧是刺眼的、完美无缺的红色对勾。那是我——谢忆辰的卷子。
一股混合着骄傲、感激和某种近乎孩子气的炫耀欲涌上心头。就是现在!
我挺直脊背,右手按上腰间的佩剑剑柄。精钢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龙袍传来,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
“孟太傅!”我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异常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口吻,努力模仿着电视剧里听来的腔调,虽然听起来仍有些青涩的刻意,“三载春秋,太傅教导之恩,泽被昭朝,功在社稷!”
孟老师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被我的气势和这匪夷所思的场景堵了回去。她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红笔,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我继续,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朕,昭朝天子,洪观皇帝谢忆辰,感念太傅辛劳,”我猛地一用力,“锵啷”一声脆响,精钢佩剑被我拔出半截!冰冷的剑身在阳光下一闪,寒光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办公室里的另外两位老师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体。
剑尖没有指向任何人,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斜斜地指向了她桌角那份刚刚打印出来、还散发着油墨和打印机热气的全年级最后一次模考成绩单。
“今日特赐,”我深吸一口气,将最后四个字用力掷出,每个音节都敲打在凝固的空气里,“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四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办公室里落针可闻,只有门口队伍里传来几声极力压抑却控制不住的抽气声。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孟逸云老师桌上那滴晕开的红墨水,都仿佛凝固在了试卷上。
孟老师脸上那层惊愕的薄冰,在“免死金牌”四个字落地的瞬间,终于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震惊的底色上,迅速掠过一丝哭笑不得的荒谬感,随即被一种更为锐利的、教师特有的洞察力覆盖。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精准地落在我拔出一半的佩剑上,那冰冷的寒光似乎让她瞬间清醒。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里,她动了。
没有惊呼,没有斥责。她的动作快得超乎所有人想象,带着一种常年挥动羽毛球拍练就的流畅与爆发力。只见她身体微微前倾,左手如电般探出,不是抓向剑柄,而是快、准、狠地一把扣住了我握剑的手腕!她的手指纤长却异常有力,瞬间传来的力道让我手腕一麻,几乎握不住剑柄。
“呃!”我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半截剑身差点脱手。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也没闲着。几乎是左手扣住我手腕的同一刹那,她抄起了桌面上那支陪伴她批改了无数作业的红笔——不!她抄起的,是放在红笔旁边、那个贴着可爱贴纸的、她喝水用的水杯!
下一秒,那个分量不轻的塑料水杯,带着里面晃荡的半杯清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甚至有点“杀气腾腾”的气势,“啪”地一声脆响,不偏不倚地压在了我龙袍宽大的右袖口上!杯底精准地按住了那片绣着精致龙纹的锦缎,将它牢牢地钉在了光滑的木质桌面上!
水杯里的水剧烈地晃荡了一下,溅出几滴,落在桌面的试卷上,和刚才那滴红墨水迅速交融。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右手腕被钳制,佩剑悬在半空进退不得,龙袍袖子被一个贴着贴纸的水杯死死按住,整个人以一种极其滑稽又狼狈的姿态,被固定在了孟老师的办公桌前。
“皇上,”孟逸云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不大,甚至比平时讲课的音量还要低一些,却像一把薄而锋利的冰锥,轻而易举地凿穿了办公室里令人窒息的寂静,也凿穿了我刻意营造的帝王威严。
她微微歪着头,那双明亮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我,唇角似乎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但那弧度里没有半点笑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甚至带着点戏谑的锋芒。
“您的雄心壮志,”她的目光扫过我僵在半空的佩剑,又落回到我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声音清晰得如同玉珠落盘,“微臣心领了。”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桌角那份被剑尖指过的成绩单,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敲了敲那个用加粗黑体打印的名字——谢忆辰,以及名字后面那栏耀眼的数字。
“但是,”她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更强的穿透力,如同细密的针,精准地刺入我的耳膜,“在您准备大封功臣、大赦天下之前,”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锁住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如同魔咒般的分数:
“您,本次模考,英语——101.5 分。”
轰!
101.5 分!
这七个字,不,这一个数字,像一个无形的、威力巨大的爆裂魔法,瞬间在拥挤的办公室里
炸开!
门口所有的龙子龙孙、王公大臣、后宫嫔妃、御前侍卫们,脸上的庄严、激动、期待、狂热,如同遭遇了零下百度的寒流,瞬间冻结、碎裂!太子谢永珑张着嘴,蟒袍下的肩膀明显垮塌了一瞬;雍王谢永玦猛地瞪大了眼,赤黄袍袖下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宁王谢永珂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身后的安然公主谢宁玑;皇后长孙颐脸上的端庄笑意彻底僵住,贵妃谭墨湘则倒抽了一口冷气,捂住了嘴。整个门口的队伍,像被集体施了石化咒,只剩下无数双瞪大的眼睛和一片倒吸冷气的嘶嘶声。
办公室里的两位老师,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表情变得极其精彩。一位强忍着不敢笑的,嘴角抽搐得像抽筋,满脸写着“这都什么跟什么”的茫然,另一位则是看向孟逸云,眼神里充满了“还得是你”的叹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而我,洪观皇帝谢忆辰,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血“嗡”地一下直冲头顶!脸颊、耳朵瞬间烧得发烫,仿佛被丢进了盛夏正午的炼钢炉。101.5 分!这个分数,这个用尽了我最后两个月所有力气、熬干了无数个夜晚、甚至挤占了练习骑马射箭时间才拼命搏来的分数,此刻被孟逸云用如此平静、如此精准、又如此……羞辱的方式,在这昭朝的谢师大典上,当着我所有臣民的面,狠狠地钉在了我的龙袍之上!
刚才拔剑的豪情、赐予免死金牌的慷慨激昂,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笑话。手里的佩剑仿佛有千斤重,冰冷得烫手。我甚至能感觉到被孟老师扣住的手腕处,她指尖传来的力量,稳定、不容挣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羞愤!前所未有的羞愤如同滚烫的岩浆,在我胸腔里奔涌冲撞,几乎要冲破喉咙喷发出来。
我想怒吼,想挣脱,想把那该死的成绩单撕得粉碎!但孟逸云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平静得像深秋的潭水,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所有的狼狈、愤怒和不堪。那目光里没有丝毫的嘲弄,却有着一种更深、更让我无处遁形的了然——她太清楚这个分数对我意味着什么,也太清楚我此刻内心翻江倒海的窘迫。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羞耻感淹没,血液冲得耳膜嗡嗡作响,恨不得当场拔剑自刎(当然只是想想)以谢天下的时候,孟逸云忽然动了。
她扣着我手腕的左手力道微松,身体却极自然地向前倾了一些。那股熟悉的、淡淡的洗衣液混合着一点白板笔墨的味道瞬间笼罩了我。她凑近我的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然后,我听到一个压得极低、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讲述古老传奇般的语气,清晰地钻入我的耳中:
“知道吗,谢忆辰同学?”她顿了顿,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心尖,“在唐朝…真正的太傅,可是敢打皇帝手心的。”
打…皇帝…手心?
轰隆!
如果说刚才的 101.5 分是当头一棒,那这句话简直就是九天玄雷直劈天灵盖!
我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从沸腾的岩浆变成了凝固的冰河,连呼吸都停滞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五个字像魔咒一样疯狂回旋:“打皇帝手心…打皇帝手心…” 唐朝太傅?
打手心?她…她什么意思?!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莫名的、从未体验过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僵硬地扭过头,试图看清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离得太近了,我能清晰地看到她光洁脸颊上细微的绒毛,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看到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那里没有戏谑,没有威胁,只有一片沉静的、带着点探究的深邃,像一口望不见底的古井,清晰地映照着我此刻呆若木鸡、惊恐万状的蠢样。
她说完那句话,便极其自然地直起了身体,仿佛只是分享了一个寻常的历史小知识。扣着我手腕的左手也完全松开了,甚至还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力道温和得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
“好了,皇上,”她恢复了正常的音量,声音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目光扫过门口依旧石化的朝臣们,最后落回我脸上,唇角勾起一个堪称“慈祥”的微笑,“您的‘免死金牌’,微臣暂且记下。现在,是不是该让众卿平身,然后,”她指了指办公室门口的方向,语气不容置疑,“各回各家,好好休息,静待佳音?”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我依旧紧握着剑柄的手,那眼神分明在说:还不收起来?等着我帮你“打手心”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气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来,直冲天灵盖!我几乎是触电般松开了手,“锵啷”一声,那半截出鞘的佩剑滑落回剑鞘中,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手腕上被她扣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感。
门口的死寂终于被打破,像冰面裂开第一道缝隙。先是几声压抑不住、又赶紧捂住的嗤笑,接着是交头接耳的嗡嗡声,低语汇成一片尴尬的潮水。太子谢永珑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想维持住场面:“咳…父皇…呃,那个…孟老师说得对…” 他话没说完,自己都觉得尴尬,声音低了下去。
雍王谢永玦憋得满脸通红,干脆低下了头。安然公主谢宁玑扯了扯身旁昭琳公主谢宁玘的袖子,两人交换了一个复杂无比的眼神。
孟逸云仿佛没看见这弥漫的尴尬,她泰然自若地拿起桌上的红笔,在那张被水溅湿又被红墨水晕染过的试卷上——那是我的试卷——利落地画上最后一个鲜红的对勾,然后合上笔帽,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这声音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都散了吧。”她抬起头,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看向门口,“中考结束是好事,但聚在这里,影响老师们办公可不行。”她顿了顿,视线落在我脸上,语气放得更缓,甚至带上了一丝安抚,“谢忆辰,你也早点回家。放榜前,好好放松一下。”
“放松”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暗示。
我,谢忆辰,昭朝洪观皇帝,感觉最后一丝支撑着帝王尊严的力气也被抽空了。龙袍变得异常沉重,像一件浸透了水的枷锁。脸颊依旧滚烫,耳朵里的嗡鸣还未完全散去,手腕处仿佛还残留着她手指的力道,耳边更是反复回响着那句“打手心”的魔咒。
在门口一百多道目光的注视下——那目光里有同情,有憋笑,有茫然,有“陛下你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我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过身,像个提线木偶。宽大的龙袍袖口扫过孟老师桌面上那个贴着贴纸的水杯,差点又把它带倒。我僵硬地迈开步子,走向门口。
太子、皇子们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通道。我走过他们身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试图掩饰却依旧泄露出来的目光。走出办公室的门,穿过走廊里其他老师探究的视线,走向楼梯口。身后的队伍沉默地跟随,刚才来时的肃穆与狂热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集体梦游般的恍惚和挥之不去的尴尬。
直到走出教学楼,炽烈的阳光兜头泼下,我才感觉找回了些许呼吸。身后传来压抑不住的、终于释放出来的低低哄笑和议论声。
“我的天,101.5!孟太傅太狠了!”
“皇上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那句‘打手心’你们听见没?孟老师声音那么小,说的啥?”
“不知道啊!但看皇上那反应…绝了!”
我猛地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只想尽快逃离这片让我颜面扫地的“疆土”,逃回那个真正属于我、也绝对安全的地方——城北,那座属于谢家的、占地广阔的私人园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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