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华殿内所有人皆看向楚风棠,猜不出他想用什么方法唤醒太女。
现在太女晕厥,殿内身份高贵之人便是玉乔,刘太医瞅了瞅玉乔,轻声询问:“玉世女觉着如何?”
这还用问么,太女殿下是装晕,又不是真的生病,不可能让楚风棠胡来。
玉乔睨了一眼楚风棠,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又不是大夫,能有什么办法?男儿家,就不要来添乱了。”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你一个男人,地位低下,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玉乔这样说,刘太医不敢有意见,但道:“那还是老夫为太女施针吧。”
想起前些日子为太女施针,结果太女醒来震怒,她把针扎在自己身上,刘太医至今心有余悸,拿针的动作稍有迟疑。
而白夙雪听闻太医准备给她扎针,心底涌起一阵慌张,拳头攥得更紧了些,盼望玉乔能想出办法阻止。
楚风棠仿佛看透了白夙雪内心想法,盯着刘太医取出银针,淡淡道:“本君这方法不用扎针,亦不用喝药,对太女无半点伤害,试试又何妨?”
眼看着刘太医要动真格的,玉乔难免有些着急,抬眉问道:“卿主确定方法对太女无害?”
只见楚风棠深邃的黑眸里噙着似是而非的笑意,神态自若,语气没有半分心虚,悠悠道:“当然。”
既然没有伤害,那她还有什么顾虑,总比让刘太医扎针强吧?
“那便麻烦卿主了。”玉乔心一横,允了楚风棠的提议。
“玉姑娘不必客气。”楚风棠对玉乔笑了笑。
刘太医退后,给他腾出空间来。
楚风棠小步上前,看到白夙雪紧闭的眉宇间掩藏着紧张,内心掠起一阵讽笑,宛若松柏的脊背一点一点倾压下去。
看到这一幕,玉乔眉骨突地跳了两下,心下感觉不妙,可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厮已经快要亲到太女了。
刘太医年岁稍长,看到楚风棠此举内心并无波澜,心绪平静得很,只微微牵了牵嘴角,暗道年轻人不懂矜持。
察觉温热气息快速靠近,白夙雪汗毛竖起,抬手扣住楚风棠那张俊脸。
楚风棠:“......”
你就不能等会儿再醒?
透过指缝,他看到白夙雪倏然睁眼,明眸里燃烧着簇簇火光,似乎想要吞灭周遭的一切。
他愣神片刻,从容淡定地把脸移开,站直身子,向周围示意,“瞧瞧,这不是醒了么。”
到了现在,就连刘太医也看出白夙雪是在装病,庆幸自己没有施针,不然招太女记恨,指不定又埋下什么祸端。
白夙雪目光警惕,嫌弃道:“你来干什么?”
楚风棠浅笑安然,淡淡回道:“本君听闻太女晕厥,担忧太女安危,来瞧瞧。”
白夙雪坐起来,怒瞪楚风棠,呲道:“是来看孤死没死吧?看到孤还活着是不是很失望?你现在重获自由,总是来孤面前添堵,怎么的,想监视孤?”
“太女说笑了。”楚风棠毫不生气,笑着道:“事实上是本君置身险境,被殿下囚禁于东宫,怎么能说本君监视殿下呢?”
事实的确如楚风棠所说那样,楚风棠被水月国战王掳来东宫做质子,可白夙雪总感觉这其中透着蹊跷。
北渭帝卿有本事做一军主帅,自然熟读兵法,岂会轻易被战王生擒,成为战俘?
白夙雪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面给他扣帽子,“谁知你是不是故意被擒,想混入东宫打探消息,或者主动接近孤,想成为孤的夫郎,企图通过控制孤来控制水月江山,你觉得孤会上当?”
这番言辞着实犀利,毫不留情指出有可能存在的风险,就连不懂政事的刘太医听了也觉得心惊肉跳,默默离楚风棠远些,以免受到牵连。
男人嘴角浮现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对上白夙雪审视的目光,眼底不带丝毫波澜,一派从容镇定。
见楚风棠这般神色,白夙雪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是自己太阴谋论,把人想的太坏了?
殿内气氛变得异常沉静,白夙雪觉得尴尬,玉乔见气氛不对,忙打圆场:“世人皆知太女心思单纯,方才所说也是无心,卿主不必往心里去。”
“太女今日受到惊吓,刚刚醒转,需要静养,各位就......”
玉乔给太医使眼色,太医忙道:“对,受惊需要静养,身边不必留太多人,臣这便告退了。”
刘太医走了,甚至连一张药方也没开。
即是装病,那还吃什么药。
玉乔望着刘太医的背影消失,视线移到楚风棠身上,笑着道:“卿主还是回去将养身子,太女这里留在下一人照顾即可。”
楚风棠笑道:“那本君回去了,太女好好养病。”
他转身离开,潇洒背影融入明媚阳光里,仿佛落入凡尘的谪仙欲将归去,画面渐渐变得虚幻起来,感觉不太真实。
“看什么呢?”白夙雪掀开被子下地,望着楚风棠消失的方向,拿玉乔打趣:“看上他了?看上了早点告诉孤。”
玉乔心下一惊,忙道:“他可是殿下未来太子夫,我哪敢和殿下抢人。”
白夙雪细长如玉的手掌落在玉乔肩头,拍了拍,道:“你母亲是战王,父亲是长帝卿,姑姑是女皇,表姐是皇太女,自己亦是世女,身份显赫。”
玉乔:“殿下什么意思?”
白夙雪意味深长地说:“即是联姻,北渭帝卿嫁给玉世女也是一样的。”
玉乔:“......”
就玉乔与楚风棠联姻一事,玉芙蓉也曾想过,平衡利弊之后,出于一个父亲的私心,并不想让女儿的夫郎人过于强悍,要牺牲还是牺牲别人家孩子的幸福吧,她极力说服女皇,撮合北渭帝卿与太女。
太女玩略不堪,身边有人管教一二或许还能收获意外之喜,倘若太女不争气,沦为北渭帝卿掌心傀儡,女皇孩子那么多,换一个储君便是了,对水月江山构不成威胁。
女皇再三思量后觉得玉芙蓉所说不无道理,点头应允了此事,将楚风棠送去东宫。
若是三女儿争气,拿得住楚风棠再好不过,若是拿捏不住,等到两国义和之后打入冷宫便是,留下楚风棠终究利大于弊,她怎么可能不同意。
若猜的没错,北渭前来义和的使者,已经在来往花都的路上了。
细算起来,楚风棠就是个炮灰,两国君主只谈百姓和利益,根本没人在乎他的感受,而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抓住水月国皇太女的心,只要掌控了皇太女,他才能施展自己的计划。
终有一日,他要扯下花都护城楼上的旌旗,换上另一个国号,他要当这世间第一个男皇帝,开创男尊时代。
他坐在自己的小院里,悠然自得饮着茶,畅想多年以后自己斜靠在龙椅上,白夙雪跪在脚边奉茶的场景。
白夙雪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想着今天没去翠竹阁,是不是伯豪想她了。
送走玉乔,白夙雪提上药匣子赶去翠竹阁。
近日天气渐渐暖和,东宫花园变得生机勃勃,柳枝生出嫩芽,春花也竞相绽放,整座东宫有了春的味道。
白夙雪轻车熟路跨进静悄悄的翠竹阁,脚步轻缓往伯豪住处走,走到门口,抬手想敲门,但听里头传来男子的对话声。
似乎还很委屈?
“大厮侍不必难过,太女殿下并非薄情之人,定会记着大厮侍的好,或许过几日便会叫大厮侍回去。”
“唉,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偌大东宫宫侍无数,太女殿下哪能一一记得,恐怕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不记得我这旧人了。”
“......”白夙雪嘴角抽了抽,总觉得这句话是病句。
“不能吧?”伯豪的声音柔柔弱弱,“伯豪这般三等溅奴,太女殿下亦能真心对待,怎么会忘记大厮侍呢。”
张若尘笑他当局者迷,不懂女人心思,诧异道:“你还看不懂太女对你的心思吗?”
伯豪微微一愣,没有急着回答,在心里头将张若尘的话细细揣摩。
太女殿下的心思他是知道的,无非是见他姿容清纯出众,想收为侍妾,想起来便调笑一番罢了,哪来的真情?
张若尘劝道:“你有没有想过,太女是未来女皇,她的侍妾到时皆会升为嫔妃,你跟了太女并非一件坏事,至少能为自己,为家族争一份机会。”
“可是......”伯豪低低道:“可我并不想一直留在宫里?”
“为何?”
“深宫荣华宛如镜中花水中月,虚幻得很,表面安宁平静一派祥和,实际上暗流汹涌、处处杀机,似我这般不善权术之人,最终不过一张草席,又何必自找苦吃。”
白夙雪抬头望了望远处蓝天白云,笑容无奈又荒凉,不得不承认,伯豪真的很有自知之明,似他这般心思单纯之人,的确不适合波谲云诡的深宫。
她抬手敲门,打断二人的对话。
张若尘起身来开门,见到心心念念之人,不争气红了眼眶,声音哽咽:“殿下。”
这里的男人动不动就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白夙雪觉得别扭,又不能指责男人哭泣不对,毕竟这里是女子为尊,相比之下男人都是柔柔弱弱的,需要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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