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如何都不能再相见,林青渭才明白是母亲亲手毁掉了他们的感情。

“妈妈,为什么要带走台浥尘?”

段朔林:“我不清楚,但是感觉错不了。是想抓走他,也许是要做不好的事情,或者向好处想,也许是他爸爸要在远处定居。”

“那恐怕是……前一种吧。”又逃避话题,改向另一条轨道,“台浥尘的妈妈好像不喜欢我。”林青渭目光呆滞,动动手指证明他还活着。

段朔林浅浅吸气:“跟那个没关系,是我们太麻烦了。”

林青渭微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没有改变,想到的确麻烦台浥尘的父亲,想到无论如何不能放弃送还平和生活的人情,他问:“他们只要叫‘台浥尘’的小孩吗?”

段朔林愣了下,手掌从脸颊滑到另一处臂弯中,狠狠掐着毛衣,“青渭……”低下头努力组织言语,悲愤地面对一切而不愿抬起头,声音中更多是饱含悔恨,“妈妈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人了。”

林青渭浅漠的微笑证明他不会放弃,至少在台浥尘被带走前,他得扮演好“台浥尘”的角色,偷梁换柱也好,纵使是悲愤难当,也乐意学习君主为江山美人怒发冲冠。

被带走的还是台浥尘。

考场座位以及身份信息没有遭受监考老师的质疑,反而被最不明真相的人知道,台浥尘被带走,从此林青渭再没得到一丝消息。

按部就班对他来说最简单不过,思来想去不明白七岁的心事会有多重,此后的记忆中未必能存在台浥尘清晰的人脸,声音会变嘈杂,他的记忆和现实会深挖出一条裂痕,用以埋葬年少无知的侥幸心思。

期中测试后,林青渭要补办段朔林的生日,说无论处于哪个年龄,生日都是最为可贵的。

林青渭要妈妈换上连衣裙,为了防寒套上长外套,他挑选一双羊毛毡手套给段朔林,袖口有浅色花边,与连衣裙的鲜艳不搭,与妈妈浅淡的眉眼和稀薄情绪也不搭。

台浥尘母子的事情仿佛没发生过,林青渭很自然且开心地陪妈妈过生日,尝过烤鱼,路过天桥长廊,扶住一盆岌岌可危的花盆,又向海港政府写信提议修改长廊上摆放花盆的举措以及长篇量可实施的修改建议。

傍晚7:00,从海港南一家街头咖啡店上空传出的敲钟声滑进空气。

从长廊俯瞰南方,视线顺着电线到弧形十字路口的巨大花坛上空,白鸽与宏霞齐飞,车流共水洼一色,笼罩在海港南部上空的庞大夕阳将金粉平等地洒进市民怀中。

“妈妈,要去尝试咖啡吗?”

段朔林进入咖啡馆,目光变得冰冷,牵起林青渭的手掌逃出去。

“还是算了,妈妈上大学的时候尝过,很苦,一点也不好喝。”纠结的纹路铺在眉尾,似乎永远刻在那里,“我们回家吧。”

林青渭提议再上天桥,透明墙壁围起的走廊可以清晰注视下方的街道,站立在花盘之后,盯紧咖啡店与妈妈的神色。

晚七点半小时,街道的车流拥堵起来,电线上落着的鸟受了惊,纷纷振翅逃亡,于平房跳下来的黑猫从眼前掠过,黑影和花色揉成一团,林青渭觉得妈妈穿那颜色的连衣裙也会美得精彩。

晚8:00,精神力不再集中,余光中打探到妈妈捏紧的指尖,像个孩子辨析不喜欢的玩具,又紧张,让人很难不注意发际的边缘线旁因擦粉略多突显出的短绒毛。

心跳声怪异地攒动,耳边有铃铛的声响,林青渭看到那指尖猛地颤抖,眼前就变得漆黑,下一秒有花盆破裂的声音,黑猫受惊后的尖叫和小孩的哭声,男人也许已经是父亲,在长廊下连连催促……

他被抱起,好似男人催的是他们。

回到家,段朔林面色惨白,钥匙扔在玄关的鞋架上,未脱下外套,像脱离肉|体的魂魄飘到座机旁,响起“嘟嘟”声,等待了半分钟才接通。

听起来是女人的说话声,“被找到了,我早告诉你没用的。”

“那……我没办法……你也要走吗?”

“我走不了……都是你害的,你看到我们这样,你就开心了,不是吗?”

段朔林疯狂摇头,话音被惊吓侵蚀得嘈杂不堪,“不是的……我今天见到他,和他女儿。在花园路的咖啡馆……没成功,我没抓到机会。”

“放弃吧,我一开始就不该认识你。”愤愤地,有东西碎掉,很大一声回响在房间上空,琴弦一般弹动中心的空气,女人又发了一会儿呆,更加愤怒:“就该让你去坐牢!”

“……不是的。”段朔林断气似地讲起来,电话被挂断,她抖抖肩膀,擦掉眼泪。

林青渭就明白一点,电话那头的人是台浥尘的妈妈,那个在可以挽留台浥尘的节骨点出现的人,带走了他的一切幻想,让他从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招人厌恶。

/

列车上响彻整日的“哐当”声缓慢停下,站台上满是模糊的人脸和深色衣着,形成一道绵长的黑绒布,更像黑天鹅折断的脖颈。

台浥尘百无聊赖翻开列车图书室的童话书,公主与王子,国王与王后,许许多多烂熟于心的幻想情节竟与他有两分相似之处,在于分别时的不舍——他和林青渭,有着国民对掌权者的依赖,他只是性格卑劣需要拥护权力的“国民”。

忽然在空荡的图书室发笑,能活着简直难能可贵。

刘平年面色不佳地打开门,灰色毛领护着脸颊,鼻尖却是红的,无声无息来到他身边,佩戴黑色皮质手套的威严融入身骨。

台浥尘感受到她的寒冷,放下书跳下高脚椅,“还要换车吗?”

连续换乘三次,很快就是第四次。

“对。”刘平年没有牵他的手,也没有靠近。

台浥尘跟在她身后,从外套下方被剪开的两角看去,纤细的小腿被黑袜套拢,表面上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无需理会。

“妈妈,换车之后又要去哪里?”

刘平年默不作声,带台浥尘换车到地下快车,四周皆是漆黑嶙峋的岩壁,看不出门路,分不清东南西北,从隧道驶出时被亮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刘平年就是这时候消失的。

台浥尘有仔细思考,在闭眼缓解不适中,短短几秒钟内,身边的异常。

再次纠正错误观点,是台浥尘从刘平年身边消失。

长期被冷漠忽略造就他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让他在被绑架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泰然自若,甚至窃喜有外人亲手斩断致使他负累已久的感情。

地下快车又进入隧道,台浥尘提前闭上双眼等待光亮,耳边的呜楞声发散开,掩盖进入车厢的脚步。

台浥尘什么都没有看到,饶是绑架犯穿着黑色衣服,有幽兰香靠近他,根据鼻息判断是个女人,手掌不大,用浸有□□的湿抹布盖在他鼻尖下。

简单的动作换来长久昏迷,再醒来身处陌生的坏境,台浥尘艰难起身,洞穴般的房间,坏掉腐烂的门栓,生锈发霉的铁锁,想不到多潮湿的地带才会有这副景象。

房间内的沉闷让他作呕,喉咙还刺痛着,想到“药效真快”和“我真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无聊戏码”,起身打开窗子就此决定要等待死亡。

门外是走廊,锁在门外上着,打不开只能露出一条缝隙,说洞穴算好的,干脆点就直白讲蚂蚁的地下王国,用玻璃反射也看不到尽头,阴冷潮湿和尘埃碎屑灌溉整片区域,他很郁闷,这不假。

台浥尘尝试克服嫌恶,躺在古典风的沙发上,扶手镀金表壳破损严重,露出内里的黑色外壳,更像他表露的对亲情的反感。

枕着手臂思考,等到有人来房间打探情况,看到台浥尘似乎睡着没有醒来过,又匆匆离开。

半小时是根据他的心跳推算,两次算一秒钟,无聊到发酸,数心跳和眨眼睛,等待上天的抉择,是否要摘取他生命的果实好好品尝,这件事还不清晰。

半小时后,有女孩走进来,幽兰的香气让台浥尘产生些许警惕,手臂不再抖动,而是遮起眼睛。

女孩伸手,用手指放在台浥尘的鼻尖下。

怪异的行为,台浥尘抓住她的手,平静地用漆黑的眼睛倒映女孩的面庞,“我还没死,至于吗?”

女孩:“……”

的确不至于,还是她自己动的手。

收回手腕后反复在揉,神经质地重复摩擦,直到皮肤泛红。

台浥尘想可怜她,来这里见他和受委屈一样,被充斥灰尘的房间包裹,还被陌生人抓手腕,所有细小的点都踩在女孩的雷区反复摩擦,妄图生电似的。

台浥尘慷慨赴义地笑,想到在列车上看到物理知识点竟然就这样被放出去,狡猾地溜进平常事中,他又发觉丢弃一些先前的事情,换来轻松的结果是多么简单。

女孩终于不再揉手腕,鼓起勇气和台浥尘坐在一起,纠结地踮起脚尖,看到台浥尘在荡双腿,她只抿紧嘴唇,思量接下来的话题是否符合他们的关系——也许是绑架犯和受害者。

“你得做自我介绍啊,不然换我开头?”

女孩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卡罗琳,十岁,你呢?”

“台浥尘……总之比你小,但我不想称呼你‘姐姐’。所以年龄这方面不需要太仔细,我压根就不想关心任何人,也不想产生任何复杂关系,除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忘记我。”

卡罗琳:“你怎么那么悲观?”

“如果你被绑架,面临人头落地的境况,你还能笑出来吗?”

“……”卡罗琳深呼吸,忽然开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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