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巍思十点多才提着一盒龙须酥和一罐黄桃罐头去学院。一进校对办公室,柏阅冬便笑:“知道我没吃饭特地来喂我是吧?”
“那可不?咱们仨谁跟谁啊?”刘巍思把东西放在桌上,指着罐头道,“之前我师兄给的,剩了一罐,正好给你吃。”
柏阅冬身上还疼着,但不想跟刘巍思说挨打的事,只勉强靠在桌边笑,冲庄遂平道:“剩了一罐,给我的。”
“别得瑟了,暑假你不在的时候我跟遂平不知道吃了多少!”刘巍思拉开椅子坐下,“我老师还说让你上我们家吃饭去,做羊肉吃。”
柏阅冬拧开罐头,用勺子舀着吃:“大热天吃什么羊肉啊?”
“那不是想着羊肉是好东西吗?你看你这么瘦这么虚,一头的汗,给你补补。”
柏阅冬生怕刘巍思看出来,忙岔开话题:“有空再说羊肉吧,赶紧帮我把论文改了,你看我这手,现在也能动一点了,刚试着拿笔写了几个字,还是疼。”
刘巍思在电话里就听了,现在真看见,也不由得啧啧几声:“你上过药没有啊?别给伤着了。”
“你来之前给他上过药了,他嫌药味不好闻,不肯多擦。”庄遂平道。
“行了,不跟你们扯这个,快点帮我看论文!”
秦昭阳指出的问题,柏阅冬转述给庄遂平,已经用红笔在稿纸上做了涂改,大大小小的字挤得满满当当,但还是能看出庄遂平那手行云流水辨识度极高的漂亮书法。
刘巍思从头到尾看完论文,问:“这是一稿?”
柏阅冬点头。
“你这一稿完成度也太高了,秦老师说的基本都是语言的问题,逻辑框架愣是没挑出一点毛病,厉害啊!”刘巍思由衷赞叹。
“那倒也不是,”柏阅冬翻到其中一页,“这里,还是要调一下顺序。”
“这不是什么大事。”刘巍思伸手往桌角处拿了一沓新稿纸过来,“我帮你誊抄出来?”
“不急,咱们一块一句一句看,看还有什么要修改的,一起改了。”
刘巍思和庄遂平并排坐着,柏阅冬站在刘巍思身侧,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说说写写,仿佛又回到他们刚认识那会,谁也没有那么多烦恼,只想着怎么写一篇好文章出来。
只是,当他们并肩在这个独属于他们的空间中锤炼文字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将来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光。
秦昭阳本想来看看柏阅冬的,没想到瞧见三个学生的背影,柏阅冬虽是站着,但看上去也还好。秦昭阳稍稍放了心,准备回去,刚好碰上柏阅冬回过头。
“师父?”
另外两人听到这声,也跟着回头,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叫秦老师好。
秦昭阳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道:“你,你自己注意点。”
“我知道,师父。”
秦昭阳颇有些无措,木讷地点点头,走了。
刘巍思摸不着头脑,问:“秦老师怎么怪怪的?”
“他觉得对不起我呗,”柏阅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他现在就是逼我写文章,不让我有时间去找辰辰。”
“那他到底为什么不让你跟秦嘉辰在一起啊?自己的女儿和弟子,这不是挺好的吗?”
庄遂平同样不解地耸耸肩。
柏阅冬想到秦昭阳的话,心里头有点堵,却不愿多说:“谁知道他?”
修改过又誊抄好的文章第二日一早就送到了秦昭阳跟前。二稿明显流畅了很多,但还是有不少毛病,柏阅冬照旧挨了打,青紫肿胀的屁股一回锅,简直酸痛难言,差点眼泪都掉出来。
“回去,再改。”
柏阅冬一手拿着稿纸,一手轻轻捂着屁股:“师父,我能不能问,这趟出去是我和您?”
“带上姜新宇。”
柏阅冬愣了一下,声调都高了:“怎么是他?那遂平呢?”
“庄遂平有纪老师给他安排。”秦昭阳知道小孩的心性,之前为着刘巍思的事就对姜新宇有意见,这个暑假,姜新宇没来过一天,校对的工作都是庄遂平一个人在做,结果到了要出风头的时候,就让姜新宇去,他很难接受。
“我不想和他一起出去。”
“他去也不碍着你,”秦昭阳道,“他就跟着我们走一圈,也不会让他去读论文、作研讨,你就当带他去听别人的讲座吧。”
“那我怎么跟遂平说呀?”
“不用你跟他说,纪老师会处理的。我们出去这一周,两个新生要来,让庄遂平带着他们。”
柏阅冬气呼呼的,可也没办法,连再见也没有,扭头就走了。
九月上旬,秋风落下,空气都凉丝丝的。秦昭阳带着两个学生上了绿皮火车,轰隆隆地往东部去。
他们三个坐一个四人的位置,中间一个小桌子,两两相对,有一个空座不知是没卖出去还是那人没来,总之只有他们三个,也乐得松快。
绿皮火车嘈杂而混乱,刚上车的旅人拖着大大的包袱往里走,放好了行李的拿着水杯去接热水,乘务员推着一辆窄窄的小车一路叫卖。各种声音和味道汹涌而来,姜新宇揉揉鼻子,道:“其实可以坐飞机的,我们这一趟也得二十来个小时,太久了。”
其实柏阅冬也是这么想,但就是要跟姜新宇对着干:“学校只能报销火车票,你不知道吗?”
姜新宇低头笑笑,又抬头道:“坐飞机也没几个钱,是吧柏师兄?”简直像挑衅。
柏阅冬正要反驳,却被秦昭阳叫停了:“别闹,跟你说正事,咱们的文章是周二上午读,具体第几个还要等到了才确定,你在车上别闲着,把发言稿写出来,别写得太正经,口语化一点,自然一点。”
柏阅冬有点懵,他写的口语化的发言稿,他师父读出来也不对啊?啊?难道……
“师父,不会是我去读吧?”
“当然是你去读啊!你是第一作者,你不读谁读?”
“我以为……”
“你以为你就跟在我屁股后面吃吃喝喝?”秦昭阳把手中的稿纸卷起来,照着他脑门敲了一下,“不长进的东西!”
“我哪知道这么多?这不是什么国际化论坛吗?全国各地都有人去,还有国外的学者,这场面您也放心让我上啊?”
柏阅冬说的是实话,这样的大场面,别说硕士,就是博士也不能轻易上台。到时候整个会场,随便一抓就是头发花白七老八十的著名学者,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哪能想这个啊?
秦昭阳瞪了他一眼,解释道:“出名要趁早,有好的机会,当然是让你去,这是词学论坛,你毕业论文不是写晏几道吗?以后也还得往这条路上走,人家早点认识你有什么不好?”
“我没说不好,我就是没想到师父您连这么好的资源都舍得给我。”
“知道是好东西,就好好准备,别出去丢人现眼,说不准你还能碰到你本科时候的老师,你们那学校是不是有个研究清词的?”
“哦,是啊……”
师徒俩说着说着话题就转移到哪些人研究什么东西上去了,姜新宇在一旁话又插不上,颇为尴尬,看着柏阅冬意气风发的样子,有些不是滋味。
可爱的三小只以后不会再这样一起改论文了,这一段写得有点流水,但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我就还是写了。
准备有师弟师妹来了,先拍几次小庄再虐吧。
小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第 55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