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阳一行人“哐啷哐啷”地到达华东时,两个新入学的研究生到了学校。这一届还是三个人,除了姜新宇以外,还有一男一女。因着秦昭阳不在,纪慎主动又满意地挑走了一个名叫盛超的男生,把女孩子留给了秦昭阳。
纪慎让庄遂平带师弟师妹去校对办公室,让他们熟悉一下工作。
有新人来,当然要让他们干活。
庄遂平欣然领命,一一向他们介绍这个项目的内容、进度以及他们之后要做的事情:“这是我已经誊抄好的词,已经按卷分好了,你们要做的是翻阅这些文献,找到里面关于元好问词的内容,用铅笔誊抄到相应的那一页。”
名叫盛超的男生看了看誊抄好的纸张厚度,道:“师兄,工作量有点大哦。”
庄遂平点点头:“所以要你们都来帮忙,不过这也不是一两年做得完的事情,不用着急,你们就先熟悉一下元好问的词吧。”庄遂平给他们各分了几沓词,“熟悉了之后找起来就很快了。”
女孩子乖乖接过:“好的,庄师兄。”
盛超翻了几首第一卷的词,问:“师兄,我能不能问一下,关于元好问的词,目前论文都写过什么内容了?”
“这个可能要等阅冬回来,他知道得清楚一点。”庄遂平很诚实,“我只知道在此之前,学界对元好问词的研究不多,阅冬和秦老师写过一篇元好问的词学思想,他们这次去参加词学论坛就是拿那篇文章去参会的。另外,他们好像在准备写一篇对元好问词的全面介绍,包括词学思想、词作内容和艺术特色,大概以后会用作这套书的序言吧。”
“也就是说,元好问的词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咯。”
“嗯,是这样的。”
庄遂平才跟这个师弟说了几句话,心头就“扑通扑通”跳。他隐隐约约意识到,盛超就是老师最想要的那一类学生,学术意识强,有目标感,非常主动,不像他,对于一切安排都会默默接受。
这样的师弟,让他很有压力。
但是这才第一次见面啊,庄遂平强压住内心的忐忑,温声道:“你们有事的话就先去做别的事,刚来学校应该很多事情,没事的话就现在这里看看吧,我先去找老师。”
“庄师兄再见。”女孩懂事地挥手告别,盛超也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两个办公室隔得不远,跨过中间三四个办公室会议室就到了。庄遂平敲门进去,随手反锁上了。
“老师。”
纪慎把一沓稿纸“啪”一声往办公桌前一丢:“自己看。”
那是庄遂平毕业论文的文献综述。他研究吴梅村的诗,花了一个暑假写文献综述,为着能让纪慎满意,还修改了许多遍,抠了不少错别字和格式上的错误,但是纪慎还是大刀阔斧地进行了大片修改,让整篇文章看上去一无是处。
尽管庄遂平对这样的场面早有准备,但在看到自己的文章被改成这个样子,还是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声气。
“先看,看不懂再问。”
“是。”庄遂平应了声,站在办公桌前垂头默读笔迹凌乱的论文。
他忽然想起来,他在这个办公室里,好像没有坐下的机会。也许郑旭师兄坐过的吧,老师看上去那么喜欢师兄,也许将来,盛超进来的时候老师也会随和地指着椅子说坐。
反正无论在哪里,他都只是那个夹在中间不受重视不受宠爱的平庸孩子。
文章很多地方纪慎都没说怎么改,只是指出了问题所在。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他负责提出问题,思考如何修改以及落实是学生自己的事。
指导方式从来没有好与不好一说,若是换了柏阅冬来,纪慎话说一半,他就能接下一半,可是庄遂平常常觉得云里雾里。
大概是他太笨了吧。
庄遂平一边看一边记下他没有理解的几个地方,待全部看完才敢发问:“老师,这几个小版块,您说太零碎了,其实我写的时候也感觉到了,但是不知道要怎么整合。”
平心而论,庄遂平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放在一年前,他甚至不会察觉到这里有问题。但是这样微小的进步,对纪慎来说,还是不够。
“如果按照你这个分类没办法整合这些东西,就说明你的分类方法有问题,试着换个思路。”
换个思路,他没有这么多思路呀!
看着庄遂平呆呆的模样,纪慎有点恼:“你这里按照研究内容分类,结果发现每一类都只有一点点,说明在研究范围上很广泛,提炼不出什么重要特点,这个时候你就可以考虑研究是否比较集中在某个时期,或是研究者多集中在哪些地方,或是这些研究有什么内在联系,他们是如何注意到吴梅村的作品,是否有前后启发关系,思路很多啊,怎么就想不到呢?”
“抱歉,老师,我回去再整理一下。”庄遂平明显更沮丧了。
后面还有几个大问题,庄遂平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在老师眼中完全变成一个蠢货。
可是,他就算再怎么努力,老师也不会觉得他聪明的吧。
纪慎点拨几个问题花了一个多小时,简直精疲力竭,倦怠地揉揉眉心,道:“站过来。”
必备环节,保留节目。
庄遂平木木地走过去,褪裤,沉默地撑在桌上。暑假他虽然一直呆在学校,但纪慎也只在七月底找过他一回,算是给他放假了。算回来,有一个月出头不曾挨戒尺了。
还是那柄朴实无华的戒尺,没有任何图案装饰。就像老师对他的训诫,没有任何附加的东西,一切都简单而粗暴。
纪慎抓了戒尺,连提醒也没有,“啪啪啪”就往学生臀上抽。庄遂平一段时间不挨打,再被戒尺抽,觉得似乎比从前还疼些,不仅屁股跳着疼,连心尖也一抽一抽的。
屁股上没有残留的伤痕,新鲜的尺痕非常显眼,每一尺下去都是一道鲜艳红痕,十来下过去就红了一小片。
“啪啪啪”,纪慎不说话,只一个劲抽打他,反正该说的话都说了,他实在学不会,就打到开窍为止。
庄遂平感觉到身后的两团肉越来越热,好像老师手上拿的是一板烧得通红的烙铁,每次抽下来,都跟油泼似的,疼得他受不了。
“唔……老师……”
才打了三四十下,一听他的声音,纪慎竟蓄足力气,连续狠狠抽了五六下:“怎么?要求饶?”
“不、不敢……”庄遂平脑门上一层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生怕再说什么不对的话惹纪慎生气,“老师打吧。”
可纪慎的火气上来了就下不去,接下来的戒尺都如那最狠厉的五六下一样,“噼里啪啦”地抽在学生早已伤痕累累的臀上,那声音又急又响,像夏天的急雨。
这一顿打了一百多尺,本来还要打的,可是纪慎累了。庄遂平臀上渗出血渍,两团肉肿胀得不像话,甚至偷偷掉了两滴泪,但是老师没有一点心疼他。
“先回去吧。”
“是。”
庄遂平能感觉到,老师跟暑假前不一样了——那时候老师也打他,可还是有一点耐心,想要好好教他,可是现在,老师只是在泄愤。
至于为什么,他应该没有猜错。庄遂平微微弓着身子,一瘸一拐地回到文献办公室,女孩已经走了,盛超还在慢慢翻阅文献。
盛超抬起头,竟然笑了,问:“师兄是被老师打屁股了吗?”
庄遂平惊愕,说不出话来。
盛超接着道:“老师说,师兄笨得每回都要打屁股才能开窍,原来是真的啊!”
庄遂平如坠冰窟。
老纪,火葬场警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第 56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