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

霓虹灯管在玻璃幕墙外流淌成河。“您点的长岛冰茶。”酒保端来茶递到李艾莉面前。

将湛蓝的鸡尾酒推给黑色衬衣男子,杯沿盐粒在射灯下像细小的钻石。

她接过酒保递过来的茶,仰头灌下大半杯,柑橘与可乐的甜腻冲散了喉间的苦涩。舞池里鼓点震颤着大理石台面,碎钻耳坠在鬓边晃出细碎的光。

就在这时,她看清了对面的男子。

黑色西装将他与周遭的浮华隔开。水晶杯在他指间折射出冷光,威士忌沿着杯壁滑落的轨迹都显得克制。李艾莉望着他仰头时滚动的喉结,忽然想起章杰公司年会上,这人站在聚光灯下发言的模样——冷白的手指搭着鎏金话筒,袖扣是两粒暗蓝色的星。

“李苏赫。”她无意识呢喃这个名字,舌尖抵住齿关时尝到酸涩的余韵。章杰当时在台下扯她蕾丝手套,说这可是李氏集团最年轻的执行董事。此刻这轮高悬的明月却坠在酒吧猩红的光雾里,领口解开两颗纽扣,露出嶙峋的锁骨。

玻璃杯底重重磕在台面上,李艾莉感觉胃部窜起灼热的火苗。

章杰搂着穿红裙的谭瑶,没事人一般进酒吧。

李艾莉摇摇晃晃站起身,香槟色绸缎裙摆扫过吧凳,细高跟在地面敲出不规则的节奏。

松木香混着雪茄气息扑面而来时,她栽进一片温热的松香里。男人胸膛震动着闷哼一声,冰凉的腕表硌在她颈侧。抬眼对上他皱起的眉峰,漆黑瞳仁里映出自己泛红的脸。

“李总,你……”酒精让声音黏稠得像融化的焦糖,“您身上有雪松的味道。”

李苏赫抬手要推,她却顺势攀上他肩头。真丝领带在指尖缠绕,能感觉到布料下绷紧的肌肉。他耳后皮肤透出极淡的龙涎香,与记忆里章杰惯用的古龙水截然不同。

“松手。”低沉的声线裹着冰碴。

李艾莉忽然笑起来,指尖抚过他脸庞:“您知道吗?这种禁欲的表情……”她凑近他耳畔,呼吸染着柑橘酒气,“最让人想弄脏。”

李苏赫后撤半步,她却顺势将流苏披肩搭上他肩头。羊脂玉扳指擦过锁骨,能感受到和田玉沁入肌理的凉。他耳后皮肤透出极淡的降真香气,与章杰惯用的拿破仑之水截然不同。

龙涎香混着普洱茶气笼罩下来。是太平猴魁的兰花香。这个距离足够看清他领针上的微雕,放大镜下才能识别的“赫”篆体。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低头时和田玉坠扫过她锁骨。

空气骤然凝固。李苏赫猛地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腕骨生疼。他眼底翻涌着某种危险的东西,像暴风雨前压城的黑云。吧台射灯在他侧脸投下锋利的阴影,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

“你醉了。”

“是清醒得可怕。”她指尖点上他胸口,隔着衬衫描摹肌肉纹理,“明天本是我和他的婚礼,但是章杰,您猜和他在一起的是谁?”尾音带着破碎的笑,“看,那是我的好闺蜜,穿着红裙的样子,像不像婚礼上的新娘。”

李苏赫瞳孔微缩,钳制她的力道松了半分。李艾莉趁机贴近,脸颊几乎擦过他下颚:“李总要不要帮我个忙?”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比如……教我怎么报复?”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她看见男人喉结又滚动了一次。水晶杯被他重重搁下,冰块撞出清脆的响。下一秒天旋地转,李苏赫拽着她手腕大步流星往外走,夜风裹着细雪扑在脸上。

旋转门将喧嚣关在身后时,李艾莉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李苏赫的掌心滚烫,腕表金属扣陷入她后脖,疼痛混合着某种隐秘的感觉。

雨丝在霓虹中织成金色的网,他黑色大衣被风扬起一角,露出内里暗纹衬衫下绷紧的背肌。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的身影。她数着他后颈凸起的脊椎骨节,突然被壁咚在冰凉的镜面上。龙涎香铺天盖地笼罩过来。

是威士忌的烟熏味。这个吻带着惩罚意味,虎牙划过,泛起刺痛。

“现在逃还来得及。”他低头下颚抵住她额头。

李艾莉扯开他的领带,金属扣砸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响:“李总怕了?”

下一刻身体悬空,脊背陷入羽绒被的刹那,她望见窗外暴雨中的城市灯火。李苏赫扯开领口的动作像撕开优雅的伪装,腕表摘下来时在床头灯下泛着冷光。

李艾莉突然惊恐着蜷起脚趾。

雪粒拍打玻璃的声响渐渐密集,某一刻她尝到了雪松气息。

凌晨三点十二分,李艾莉望着浴室磨砂玻璃透出的暖光。水声淅沥中,她摸到床头柜上的万宝路。打火机咔嗒轻响,烟雾模糊了天花板的轮廓。

“现在清醒了?”他嗓音还带着沙哑。

李艾莉吐出烟圈,看它在暖光里舒展成灰蓝的蝶。烟灰弹进水晶烟缸时溅起细小的星火。

男人突然俯身撑在她两侧,潮湿的发梢滴落水珠,在她锁骨汇成小小的溪流:“你以为这是报复?”

“不过是换个人当解药。”

她笑着将烟按灭在烟灰缸,看那点猩红在玻璃缸熄灭:“那李总这剂药……够够的。”

晨光像碎金般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李艾莉睁开眼时,最先闻到的是雪松混着冷泉的余韵。这味道让她想起昨夜水晶杯沿凝结的水珠,沿着男人锋利的下颌线滚落,在晨光里碎成星子。

她试着起身,酸涩感却如同被藤蔓缠住。真丝床单滑过膝弯时掀起细微战栗,床尾搭着的深灰衬衫领口微卷,第二颗纽扣不知所踪。

“醒了?”

裹着冰碴的男声从右侧传来。李艾莉猝然转头,正撞进李苏赫黑沉的眼瞳里。

“天亮了……”她用手挡住窗口遮射进来的阳光。

他斜倚在落地窗前把玩着银质打火机,晨雾在玻璃上凝成蜿蜒的溪流,漫过他松开的领口消失在阴影深处。

“现在裹紧被角的样子,”金属开合声伴着冷笑,“倒是比昨夜端红酒撩我领带时端庄。”

李艾莉指尖揪紧被沿。她记得水晶吊灯如何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酒红色帷幕上,自己新染的指甲怎样勾住他的真丝领带。那时他喉结在暖光里起伏如山峦,呼吸带着勃艮第红酒的醇厚。

“李总很在意评分?”她捡起地毯上的珍珠披肩,上面还沾着打翻的玫瑰精油香,“可惜比起城南顾少弹的肖邦夜曲,昨夜的和弦实在平庸。”

话音未落,腕间突然覆上炽热温度。李苏赫的尾戒硌在她跳动的脉搏处,龙涎香混着未散的酒气萦绕耳际:“你还认识城南顾少?顾家老三上个月就飞去苏黎世疗养,你这谎撒得不够漂亮。”

他忽然松手,目光掠过她脖颈晕开的胭脂色。此刻在晨光中凝成破碎的蝶翼。李艾莉刚要反唇相讥,却见他瞳孔骤然紧缩——床单边缘,绽放的不规则的玫瑰。

空气突然凝滞。

李艾莉听见自己指甲掐进掌心的闷响。昨夜,她握着金属钥匙站在婚房主卧前,看着章杰为谭瑶轻抚被风卷乱的发丝。夜风将那个许诺带她去圣托里尼看日落的身影,卷成扭曲的油画。

“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李苏赫摩挲着打火机浮雕,声音浸着古怪的涩意。

梳妆镜映出她扬起的唇角:“李总该不会要给我开醒酒汤?”她故意让珍珠流苏扫过他腕表,“毕竟您昨晚存的那支Romanée-Conti,后劲确实惊人。”

男人眼底瞬间卷起风暴。他逼近时袖扣划过她颈侧,带起细微刺痛。

床头手机突然震动,夏兰的来电显示跳出来。李艾莉抓起手包冲向玄关时,身后传来雪松香气裹挟的低语:“我会来找你。”

铜镜映出她颈间凌乱的东珠项链,像断线的朝珠。当夏兰推开浴室门的瞬间,浴室蒸腾的水雾终于让李艾莉跌坐在浴缸。

热水漫过膝盖时,她忽然想起李苏赫最后那个眼神——不是讥讽,而是藏家遇见传世孤品时的炽热。

“你猜对了,”李艾莉将冰凉的香槟杯抵住唇角,珍珠耳坠在颈侧晃出冷光,“只是那人不是章杰。”

夏兰指尖的薄荷烟骤然折断,烟丝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她忽然拽过李艾莉的手腕,丝绸睡袍滑落处,锁骨蜿蜒着暗红吻痕:“你疯了?婚前夜和陌生男人……”

“他叫李苏赫。”水晶吊灯骤亮,李艾莉眯起眼望着指间钻戒,“最年轻的金融大鳄,章杰新项目的资方。”她突然低笑出声,泪珠滚进香槟气泡,“多完美的报复?”

雨声渐密时,门铃撕破寂静。章杰浑身酒气立在玄关,领带歪斜露出脖颈抓痕。夏兰抄起玄关的鎏金烛台就要砸,却被李艾莉轻轻按住。

“艾莉……”章杰踉跄着去握她的手,袖口残留着谭瑶惯用的橙花香,“昨夜是意外,谭瑶她……”

骨瓷杯盏在波斯地毯炸开青花,李艾莉指尖滴着血,却笑得比窗外白玫瑰还艳:“意外到连孩子都三岁了?”她慢慢解开衬衣纽扣,露出雪色脖颈上的羊脂玉坠,“巧了,昨夜我与李先生在世纪大厦顶楼,倒真是场意外。”

章杰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那是并购案资方李苏赫的玉坠。

他熟悉李苏赫生意谈判时惯用的围猎手段——优雅而暴烈,专挑人最痛的软肋下口。

“你以为攀上李苏赫就能毁了我?”他忽然掐住她手腕,婚戒硌得骨头发疼,“他不过把你当并购案的添头!”

李艾莉抬手就是一耳光。翡翠镯撞在他颧骨发出脆响,那是章家祖传的聘礼。她褪下镯子扔进香槟桶,气泡翻涌间轻声说:“现在,你连添头都不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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