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氏带着两个儿子进宫看望太子妃,她表现的很正常,虽不如之前那么亲近米氏,但也有说有笑,对弟弟们也很呵护,就在朱然以为自己想多了时,袁州的消息传了回来。
朱然在书房中待了一夜,仔细比对着密探打听回来的消息。
这天下还没有什么秘密能瞒着皇家,就看他想不想知道了。
人确实是真的张家女儿,朱然看到这里松了口气,可这口气也只松到一半。
人是没变,可性格变了,失忆前和失忆后简直判若两人。
至于绿豆糕,别说宜春,袁州府甚至附近州府他们都去查过,并没有这种糕点卖,似乎也证实了那厨子所言,这是他新想出来的方子。
朱然颓然靠在椅子上,竟然有些不敢回房面对,他甚至都想过,万一她是张家找来冒名顶替的他该如何善后,想过要把张家控制起来,想过和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可如今她是她又不是她?
甚至连张家人都没有怀疑过,他去问她会说吗?
朱然不敢肯定。
他想了一夜,最后扶额笑了起来,真是着相了,她是谁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她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妃就行了。
就算她恢复记忆了又如何,她依旧要陪在他身边,这是她答应过的,他也不会允许有别的情况出现。
这天过后,朱然又开始每日回来陪她用膳,张寒英可重来没发现过他的挣扎,甚至还不知道自己露馅了。
她就是觉得他这个太子是不是太闲了,怎么老是在她身边打转,害得她很不习惯。
“谢谢。”张寒英看着碗中他夹来的菜,嘴上礼貌道谢,心中骂骂咧咧,要吃我不会自己夹吗?
再说了这清淡的吃久了,她都要厌食了,他要是不在,她还能弄点辣的吃,可太子这个病秧子在,饭桌上就不能出现重口味的。
张寒英隐晦瞪他一眼,把菜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朱然手顿了一下,眼中笑意渐浓,“是不是不想吃这些,前些日子是你撞到了头,膳房不敢给你做辣菜,既然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就让膳房继续给你做吧。”
张寒英抬头,双眼泛光,“可以吗?”
朱然点头。
“对了,荆楚平叛的大军已经回来了,你要不要出宫一趟。”朱然状似不经意提了一句。
米氏兄弟这次平叛也立了功,朱然准备把他们调来了京师,这是之前就和张寒英提过,既然大军已经回京,自然他们也来了京都。
张寒英不是很想出宫,每次看到米氏夫妇都会想到自己的爸妈,看到张家其他人就会想起自己的家人。
可她在现代也有对她很好的舅舅,很喜欢粘她的表弟,每见一次这里的亲人,她就更想回家。
可她想尽办法,都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为此她都熬了三个通宵了,黑眼圈都出来了。
“再说吧,反正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京城。”
她这么说,朱然也随她,甚至心中还有不知名的兴奋,若是她一直这么疏远其他人,是不是也代表着他就成了她的唯一。
若真是如此,这也是好事不是吗?
“楚家人会怎么处置?”虽然恢复记忆后,她对这两年发生的事情有些混乱,但他今天提到了米氏兄弟,也就想她想起了楚家兄妹。
“楚家甥舅虽然犯了大罪,但念在被人利用,最后迷途知返,命可以保住,但充军流放是免不了了的,不过楚家母女没事,她们也来了京城,你要去看看吗?”
她倒是想去见见楚姑娘,不过她刚刚都不肯出宫见表兄表弟,如今答应好像也不太好,便摇头拒绝了。
楚家母女已没有其他亲人,怕是也会跟着舅舅兄长去边关,楚母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只是还要仔细调养。
“她们也算是立了功的,不如派人给她们送些钱吧。”不管去那里都要有钱才行。
朱然看着她笑了,“自然。”
她还是这么的善良,看来就算记忆恢复了,她还是她。
“殿下,皇上召您过去。”孙良玉进来禀报道。
这么急,这都是晚膳时辰了,怎么皇上忽然传召,难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慢慢吃,我去刚刚,应该是为了丁家的事情。”
朱然洗了手,就带着人走了,刚走出殿门脸就冷了下来。
孙良玉低下头,心中打鼓,如今殿下是越来越喜欢冷脸了,这些人也真是没有眼力劲。
“今天谁见过皇上了?”
“丁大人近日倒是去见过皇上几次。”
朱然冷哼了一声,“倒是条好狗。”
孙良玉低了头,想到丁大人家发生的事情,也觉得好笑:“丁大人的儿子在家里闹着分家,丁大人怕是也着急了。”
朱然也没有做声,再多的话孙良玉也就没说了。
不过也不怪他们瞧不起这丁大人,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如今也是六部主官,还是堂堂内阁大学士,竟然家里闹出个儿子赶老子的笑话。
丁大人因为和贵妃同姓,当初贵妃势大时他不顾颜面和丁家连了宗,一大把年纪还认贵妃做姑母,如今贵妃没了,如今太子监国,丁大人的儿子生怕太子秋后算账,就想要和丁贵妃家断了联系,就闹出了儿子要把父亲赶出家门的笑话。
这可真是天下奇闻,要和父亲断亲,闹着分家,这可真是大孝子。
堂堂朝中重臣竟然被个儿子拿捏,这能让人瞧的起?
真是小人之心,害怕殿下找他们麻烦,天天想着法地讨好皇上,殊不知殿下才没这闲工夫跟他们计较。
孙良玉在心里偷偷呸了一下,以示瞧不起。
“太子殿下来了,皇上正等着呢。”刘全站在殿门口迎接
孙良玉看他的腰比往日躬的更低了,心中凌然,挺了挺脊背。
皇上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太医做了针灸,如今已经能起身了。
只是做什么都能慢慢的,连说话也慢,所以皇上都不爱说话了。
见儿子来了,他也只是点了点头。
殿里还有两人,正是刚刚孙良玉说的丁大人,还有以为是身着道袍的道长。
见朱然打量他,那仙风道骨的道长开口道:“贫道观澄,见过殿下。”
他就是观澄,最近皇上召了一个会神仙方术的道人入宫他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都没有见过。
会不会神仙术是看不出来,不过长的倒是一副招摇撞骗的模样。
皇上朝刘全递了个眼神,刘全上前一步道:“丁大人和道长先退下吧,明日再请道长来讲道。”
观澄起身,行了个礼朝外走去,倒是丁大人,一步三回头地看了又看。
殿中没有了外人,皇帝把奏折递给了朱然
“殿下,皇上是想问问这丁家被诬告的案子。”
朱然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眼神似有嘲意,这个奏本早就递上来了,他故意压着没有处理,没想到竟然到了这里。
皇帝安心养病已经不处理国事了,想必这是丁大人告诉他的吧,贵妃没了,皇上倒是对丁家还顾惜着。
“倒不是诬告,大理寺的人已经查证过了都有实证,只是儿臣想着贵妃故去还不到半年,若此时处置丁家不免显得皇家薄情,便压下了,若父皇觉得要办,儿臣遵旨便是。”
皇帝愣住了,急的看向刘全。
这怎么和打听的不一样,不是说太子准备严办丁家,所以才压着案子,让下面的人去搜集证据。
监国太子要办谁家,那没有证据下面人也能整出来,更何况皇帝也清楚这丁家往日仗着贵妃的事情也办过不少过格的事情。
怎么听太子这话倒是要保丁家
“你……你会……这么好心?能容得下他们。”皇帝开口问道,也等不及刘全传话了。
这些日子他也算是看清了,他这个儿子可是扮猪吃老虎的第一人,连他往日都被他一张笑脸给骗了,还以为真是仁厚懦弱。
可这些日子看他处理这些政事,哪一件不是杀伐果断,恐怕那些文臣也看走眼了,想到这里皇帝就觉得内心畅快。
丁家以前可没少恶心他,如今他掌了权不清查还能好心压下来。
皇帝看着他脸上挂的笑,只觉得瘆人,恐怕没这么好的事情吧。
“哪家勋贵外戚没有侵占过平民房屋田产,只不过没闹出来罢了,父皇猜的对,儿臣确实容不下这些,可丁家不过是被他们拿出来做筏子试探我的,我若是对丁家不留手,父皇定然会生气,我们父子相争,想必很多人会很高兴。”
皇帝脸上的肉抽搐了两下,他又何尝不知道丁安把事情捅到他面前,也是为了看他对丁家还有没有情分。
若是依旧维护丁家,那么他也就不怕什么了,毕竟这天下如今还是皇上的。
朱然继续道:“父皇放心,眼前我不会找丁家麻烦,以后也不会,说到底我和贵妃娘娘的深仇大恨也并没有外面所传的那么恐怖,这事父皇不是最清楚吗?怎么会担心我清算丁家。”
那是笑非笑的表情好似在讥笑他那不入流的手段,皇帝被气的一阵阵发晕。
“既然没事了,那儿臣就先回去了,不耽搁父皇歇息了。”
皇帝颤抖着用手指点着他,这逆子!难道以为自己治不了他吗?他看了眼刘全。
刘全低下头,见皇帝瞪圆了脸,只能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殿下留步,皇上听说太子妃身子不佳,特意让奴婢在六宫挑选了两人佳人去东宫伺候殿下。”
刘全拍了拍手,两名美人了含羞带怯走了出来。
朱然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皇上看了一阵畅快,知子莫若父,是,自己是没有办法拿捏他,可他不是有心肝肉吗?
他能舍得让太子妃伤心,皇上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情到深处是容不下第三人的。
可作为皇帝的他都做不到,太子又怎么能例外呢。
原本这两个美人是预备着拿捏太子用来谈丁家的案子的,可没有用到,如今皇上气急来,竟然出这个昏招,这可就落了下风了,刘全低着头缩小了自己的存在。
“不用,东宫多的是人侍候。”朱然口气很生硬,甚至连理由都不找。
“你也……成亲……两年来,也该……有子嗣了,太子妃……不……”
我的个爷,这话怎么能说,刘全头都往下缩了一下。
果然朱然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皇帝有一瞬间竟然感觉得到了寒意,他出口打断了皇上的话:
“太子妃是父皇替儿臣挑的,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太医也说儿臣自小体弱,子嗣会来的晚些,想当初父皇而立之年才有了儿臣,难道真如宫中传言是贵妃不贤??
“混账!”皇帝狠狠拍着桌子,气息越来越粗。
贵妃已逝,皇上最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
朱然嘴角讥讽之意渐浓:“如今我不过二十出头,父皇不用着急,您会抱到嫡孙的。”
他眼睛扫向旁边瑟瑟发抖的两个美人,嫌弃似低撇了下嘴。
“丁大人不是给父皇献了玄素之方,此儿女就留给父皇钻研之用吧。”
说完也不待皇帝反应,行了礼就离开了。
皇帝气的手指直哆嗦,刘全想人把儿女拖了下去,安抚着皇帝:“皇上息怒,太子也是一时情急。”
“逆子……朕……废……”刘全心惊,立马端了参汤喂给皇上,堵住了他没说完的话。
如今太子宫中内外一手遮天,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他们这些伺候的可就全活不了。
“他……怎么……知道?”皇帝喝了参汤平静了下来,想到儿子当面说破房中术的事情,脸上不好看。
丁安献了房中术,这是机密之事,太子如何得知?
刘全看着被皇帝抓紧的胳膊,心中苦涩,如今皇上养病,政事都是太子处理,这乾清宫也是人心浮动,就算太子不想知道,怕是也会有人为了讨好奏禀上去。
“严查。”皇帝自然也猜出是怎么一回事,脸上闪过冷意。
丁安家有个不孝父亲的逆子,他也有个不把君父放在眼中的太子,不怪最近他看丁安越来月顺眼。
原来是同病相怜。
“皇上,太医可说了,你这身子可不能再受刺激了,奴婢看丁家的事情太子也不是要清算的意思,不如就安心养病吧。”
可别再和太子起冲突了,如今太子掌权,他不乐意干的事情皇上也不能强迫了,何必惹一肚子气呢。
皇帝半天没有做声,刘全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把那……俩人……处理。”皇帝说道
刘全心中怜悯那两个美人,可谁让她们命不好,太子说破了房中术的事情,以后皇上是万万不能从自己宫中赐人过去了,这两个美人皇帝也不能用,谁让她们本来是要给太子的呢,家听到了那要命的事。
还是命不好,刘全叹了口气,朝下面人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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