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小两口猫在屋子里瞧瞧咬耳朵。
女帝这些日子身上不大好,太医院的人在跟前儿守了几日,也没议出个医治的法子。君后急的嘴上长燎泡,大漆也不盘了,内阁也不去了,天天守在惠芳阁里盯着,禁了女帝的凉饮辣食,连每日看奏疏的时辰都要算计。
“下午我得去六部衙门办差,等我回来,咱们去母亲那儿吃饭,早起下了朝,我瞧了,像是不大好,夜里咱们得留下侍疾,听爹爹的意思是,免几日早朝,叫我顶在前头去。”
她是独女,父母捧在手心儿里长起来的孩子,虽出生在帝王之家,可父母儿女间却没有历朝历代那些个猜忌。她一出生就知道,这天下是她母亲的,以后也会是她的。
她六岁那年,就已经能行监国之责了。
“我给家里去个信,叫娘把疯神医的弟子请来?”
疯神医乃华佗转世,帽儿岛为他养老,海了去的银子砸下,供他去做些看不见回报的钻研,投桃报李,疯神医也依常家安排,将自己的本事分毫不藏的传授于徒弟们。
常衎虽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准哪个大夫能治好女帝的旧疾,可总有专擅此道的人。
“我看成。”皇太女点头,“差不离是关乎脑科,听爹爹说,疯神医从前给母亲医过病,药到病止,已有二十多年不曾发作了。”
她母亲的病是打根上得来的,胎里毒,她祖母走的早,也是因为这个。
那病这么多年不曾发作,都当是早医好了呢,约莫着是前年的时候,大夏天的平江府大旱,天子下罪己诏,焚黄表祭天求雨,在日头低下晒了两个多时辰,几个年迈的老臣当场就昏死过去了,母亲起先还好,夜里雨落下来,反倒觉得头疼了。
太医院都是些不中用的东西,珍贵的方子没少开,吃了病又不好,一到夏天就是熬,气也气了,恼也恼了,除了叫内务府衙门多添冰鉴,再没其他法子。
“既然当初叫那小老头医过,怎么不叫他一口气儿给治好呢。”疯神医在帽儿岛养老,腿脚还便利的时候就常领着常衎到处野着玩儿,那是个有意思的小老头,除了常娆叫他去给人治病,闲来无事,他还要抓海龟大鱼来治。帽儿岛岸边养的几十只大海龟,就是经他动过刀子的。
常衎少时也跟着疯神医学了些皮毛,寻常小病小灾自不在话下,但若碰上个疑难杂症,就不够用了。
皇太女面色艰难,扯了扯嘴角,咳嗽一声,才道:“那会儿……爹爹耍了些心思。”她有些难为情地揉了揉额头,“就……给……给那边的爹爹下了一味药。”
那会儿谁知道疯神医是常家的人,她爹爹取了药给萧二爷喂下,回来再提起的时候,疯神医才迷过这一道。那老头也是脾气古怪,一听祸害了常家的女婿,嚷嚷着说自己不做叛主的事,仁义礼信可以不好,忠孝二字倒是记得清楚。
也是因着这事儿,她舅舅那里也窝了火,萧二爷是舅舅的兄弟,母亲又是舅舅的阿姐,手心手背,都是亲戚。
疯神医从云中府逃走,还是她舅舅在里头运作的呢。
皇太女撇撇嘴,无奈道:“要不然,也没后来这些个你仇我怨的不甘心了。”
“哦,是那件事啊。”常衎讶然,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常衎没说出来的是,绝子药的仇早就报了,他们常家这么多年是没再得个一儿半女,可陈志高又好到那儿去?疯神医那小老头是睚眦必报的性子,知道陈志高拿他的药往老主子身上使,后来得了机会,照着方子,一模一样的药也给陈志高喂了一份儿。
这事儿是小老头偷偷告诉常衎的,常娆本人也是知道的,只瞒了萧二爷一个,用常娆的话来讲,萧二爷喜欢孩子喜欢得紧,姓陈的斩了他的女儿缘,萧二爷心里有气,留个人摆在那儿给他发作,也省的憋出病来。
京都这边自然也不知内情,别看君后提起帽儿岛就咬牙切齿一副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等萧二爷真真儿的往他面前一站,君后心底里那点子愧疚就上来了。
要不然,常衎入赘东宫的事情,就算有怡亲王从中撮合,也不至于会如此顺利。
“哎。”皇太女叹息,隔着衣裳,拍拍他精瘦的腰身,“回头你帮孤哄一哄那边的爹爹,就说我爹爹脾气倔,这些年也生过悔意,只是他一身傲骨不肯低头,就这么气势汹汹的怼上了。”
总归是自家这边先做的错事,如今已经是一家人了,能和和睦睦的,最好。
煽风,点火,看火势一大,就有逃跑之意。
常衎笑着抓住那只作坏的手,“你那边的爹爹好哄得很,我好心给你支个招儿,一击中的,日后两边再有半点不睦,我担全责,如何?”
漂亮的桃花眸子浅浅垂下,离得太近,这妖精一举一动带着勾人的刺儿,怪不招人喜欢,也怪招人稀罕的。
“什么馊主意,你说,孤听听。”
风和日丽好春光,她软软的嗓音听起来也是蛊惑的。
“咱们生个宝贝闺女,送回帽儿岛给他老人家带上两年,有外孙女在跟前儿,别说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了,便是你即刻要十几门惊天飞火,爹爹也长鞭棒槌的监工督促他们去造。”
常衎风轻云淡的提了个正经的要求,又在线头上挂了个钩子,带着些威逼利诱的意思。
“此言当真?”皇太女止住了放火的手,笑着仰头看他眼睛。
常衎低头在她发间吻,郑重道:“不光是爹爹喜欢姑娘,我也喜欢小闺女。”
他手臂撑起,半个身子悬在空中,笑着在她额头又吻:“小月牙,赏我个跟你一样可爱的小乖乖吧。”他宽阔的手掌从后背将她拦住,在她脊柱摩挲,引得她腿弯也变得绵软。
皇太女脸上渐渐浮上绯色,人也慢慢变得发烫,她真是爱极了他这幅霸道又装腔作势的隐忍模样了。
“小春天,你把孤当傻子了么?”皇太女眸光灼灼,迎上他打量的目光,两指捏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话,“你不过是仗着孤喜欢你。”
她在提醒他,不准得寸进尺,不准过分猖狂的把他那些小心思往台面上摆。
常衎并不生怯,抓住她的那只手,紧紧握住,然后张嘴吃掉她的手指,用唇齿的滚烫,融化指尖的冰冷。
轰!
皇太女觉得自己脑子里炸了一声雷,常家的惊天飞火,果然厉害无比。
她所未尽的话绕在舌尖,又被悄悄咽进了肚子里。审视的目光也开始闪躲,她红着脸,轻轻力道要抽回胳膊。
“小月牙。”男人眸色深深,情绪在眼底翻涌,他整个人压得更低,鼻尖抵着鼻尖问她,“我想仗着你的喜欢,猖狂一辈子。”
炙热的吻来的猛烈,以拔山倒树之势吞掉了她所有的理智,舌尖的抵缠让她羞赧而渴望,继而清楚的意识到,她是多么的喜欢面前这个男人。
“可以么?可以么?”磁力的声音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常衎并不想得到她的答案。
“你这个贪得无厌的无赖。”皇太女骂他,眼底的笑却分明写着口是心非四个大字。她软软的推他,手上没力气,更像是细细抚过他的心口。
“叫爹爹拾起他的烧火棍,催他们开始赶工吧。”皇太女红透了脸道。
“我就知道。”常衎得意满满,逮住她胡乱动作的手,在她掌心亲了一口,“你喜欢无赖,不是么?”他说的缓慢而清晰。
皇太女咬唇,她不想承认,可也舍不得口不应心叫他失落。
终是勾住他的指,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常衎喉结轻滚了一下,“小月牙……”覆上来的唇贴住了她的唇,舌尖拨动,救下快要被她咬红的地方,“我也喜欢你,乐不思蜀且甘之如饴。”
宽松的大袖衫在牵绊中褪下,那个湿热的吻从她的唇,游弋过她的面腮、眉眼,细密地落在她的敏感的耳廓。他话里净是利诱,却用举止诉说着他对她的那份浓烈的爱。
皇太女浑身发软,虚虚环住身前霸道可爱的男人,嗓音也喑哑不少:“常衎……我……南平州水患,六部衙门还有一群人等着我呢。”再继续下去,她今天下午就别想出门了。这人是个十足的馋猫,在那事上贪猥无厌,应他一句,必是要心满意足,才肯撒手。
常衎的手掌骤然收紧,脸色也变得难看,他想充耳不闻,狠狠将她掐在怀里,在她白皙的脖颈留下他的足迹,然后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的喜欢她。
“小春天,晚上。你可怜可怜我,饶我这回吧……”
皇太女主动吻他,以求得到眼下的赦免。
她才误了一回早朝,今儿个是六部衙门的要事,再有耽搁,叫那群文官们闻见点儿风吹草动,他们不敢把杜撰的话编排道她身上,却能用口水将他淹了。
“你乖。好不好。”皇太女一记长吻,暂先安抚了生气的大猫。
临走还对他呼噜呼噜毛,摸小狗似的拍拍他的脑袋,引得男人龇牙咧嘴,恨不能当场把她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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