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庄姝手上还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穆竣与庄姝并不住在同一处,他与她同了一段路,庄姝催促他快些回去,穆竣却不肯。
于是两人又慢慢向庄姝帐子走去。
穆竣用手刮了刮兔子垂下的耳朵,小兔子瑟缩地往庄姝身上缩去。
庄姝幽怨地看一眼他。
穆竣笑着看她,有点得意又有点讨好意味。
两人伫立在路边,庄姝手中搂着一个活物,不设防,小白兔一跃而下,竟很快乱窜逃走了。
庄姝和穆竣立即追着跑去。
野兔一向敏捷,很快跑不见了踪影。
庄姝和穆竣只好依着它逃走的方向找去。
李谡与工部几人正在帐中议事。
魏让在旁听几个老臣议事本就有些昏昏欲睡。忽见太子脚边多了个白毛团,定睛一瞧竟是只兔子。
他内心不禁暗道:这是哪来的兔子?
正弯腰欲捉,谁知那兔子灵活得很,两步又跳到李谡脚前。
魏让简直要惊呼,这小孽畜还真会挑人,帐子里坐了这么多人偏往他家殿下脚下钻。
李谡原在说话,忽觉脚下窸窸窣窣,腿边有东西在拱动。
一低头,一只肥溜溜圆滚滚的白团子正蹲在他脚旁。
他脚边有盆炭火,像是感受到暖意,它偎在他脚边不愿动弹。
李谡一把揪起兔子,它长得十分壮实,单手掂了掂分量很不轻。
魏让心惊,怕这只兔子扰了殿下正事要发火,忙开口:“不知这物怎的就跑进来帐子,殿下把兔子给奴婢,奴婢将它丢出帐子。”
李谡笑道:“许是哪家豢养的,它愿意待就让它待着,外边天寒地冻,丢出去它就活不了了。”
魏让赶忙道一声是。
却见李谡似乎很喜欢这只兔子,直接将兔子放在案桌上。
小兔子也不怕生,很快就在案桌上跳了几下。
另几位议事大臣何曾见过这番场景,不过各个心中都暗道太子果然宅心仁厚,便是一只兔子也不忍其冻死在帐外。
李谡命魏让将他帐中捡了只兔子的消息放出。
不多会儿,庄姝和穆竣便得知兔子原是跑太子帐中去了。
两人又急急寻了去。
太子帐前,一个白脸小内监将二人拦下,听了二人来意,他稍作思考便道:“太子殿下与工部薛尚书等在议事,劳世子与娘子稍作等候。”说着引两人去了旁边一个小帐,又奉上茶。
约莫过了两刻钟,外间传来窸窣步履声,刚才那个小内监打帘对二人道:“太子殿下召两位进帐。”
二人由小内监在帐外通传,便听帐内太子道:“进来。”
庄姝跟随在穆竣身后进帐,她垂头行了一礼不敢抬眸,只敢盯着自己足靴瞧。
只听上座一道清亮的男声:“平阳王世子,这是你的兔子?”
“回殿下,是家中妹妹的兔子,不想一时没看住冲撞了殿下。”
“倒也无妨,只是它竟也不怕生。”
庄姝听太子口吻并非要怪罪,此时才敢悄悄抬眼向上座望去。
她原只想悄悄看一眼,不想一眼瞧见她的那只兔子正舒舒服服偎在太子怀中。
她心下一惊,复又垂下眼眸。
庄姝却不知她这些小动作尽数都被李谡看在眼里。
初见那次却不见她是今日这般胆怯的性子。
时辰不早,他道:“将它带回走。”一整晚偎在他身侧,再让它待下去就该传出自己喜好兔子的传言了。
穆竣忙称是,由魏让抱了兔子递到他掌中。
穆竣和庄姝复行一礼,出了太子营帐。
二人脚步匆匆往庄姝所住营帐走去。
路上由穆竣抱着兔子,他见庄姝面上仍有惶惶之色,人也不似平日活泼,笑道:“阿姝很怕太子殿下?殿下人极好,对宫中皇子公主一视同仁的爱护,就连我们也时常受到他的照拂,宫中众人无不敬重殿下。”
庄姝暗道她并非是惧怕太子的威严,只是那日醉酒之事太过失仪,今日又遇栾昉与太子,简直是将她那日所做之事拉出来反复鞭挞。
她垮下肩,默默不语。
翌日,穆竣还要邀她去狩猎,她却不肯去了。
一是为的新养的兔子,她对兔子兴致还未消褪,天寒地冻只想趴在帐内逗弄它;二是今日晚间平阳王妃要宴请辅国将军家的女眷,答谢她在迁帐时对平阳王府的慷慨相助。
庄姝一早便去王妃帐中给她请安,陪王妃用过早膳,又在帐中陪王妃打了会儿络子。
平阳王妃见她这般娴静的模样十分高兴,“我从前就是太放任你与阿竣在外面胡来,也怪我离京多年,京中与你这般大的女娘大都跟在母亲身边学习掌家之事。”
帐中都是自己人,平阳王妃便道:“学习了这些本领,将来才能治好家。”
“娘子聪明伶俐,跟着您学管家,将来她在家中既治得了家,在外骑射也精通,真不知谁家能娶到这样好的儿媳?”见庄姝低垂脑袋,耳间却泛着红,双珑又笑道:“娘子还害羞了呢。”
平阳王妃也笑了,朝双珑示意,要她收敛玩笑话,阿姝年纪小脸皮子薄不经调侃。
过后雁远将兔笼拎到王妃帐中,庄姝又围着兔子玩了好半天。
用过午膳,双珑带婢女们为晚上的晚宴做准备。
安排膳食,布置席面,平阳王妃都将庄姝带在身边。
因是私宴不必太过豪奢,只备了几样凉州和京中的名菜。孙夫人和王妃又都好酒,备上数壶好酒。
夜幕稍降,孙氏便携栾蘅来赴宴。
栾蘅一整天没看见庄姝,见面便向她扑了过去,“阿姝姊姊,你今日未去狩猎,不知今日多热闹!”
栾蘅稚气可爱,谁见了都喜欢。
庄姝牵着她的手,静等她一一道来。
“今日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都去了山里,我们猎了许多猎物,我二哥还生擒了一只猞猁,如今正养笼子里,明日我带你去看。”又道:“今日收获可喜,太子殿下说明日要办篝火宴,可热闹啦,还有舞姬跳舞助兴,明日我们喊上彭阿姊一道去。”
孙夫人笑:“那你可说说今日你猎了何物?”
栾蘅面上一顿,悻悻道:“我什么也没猎着。”提及此她面露忿忿:“原我要猎到一只野猪,谁知那漠北王世子的箭快我一步,那只野猪竟被他抢了去。他真是处处是惹人讨厌。”
“不可胡言。”孙夫人收敛笑意责备道。
“知道了阿娘。”
栾蘅认错倒快,这原本就是女儿家耍小性子说出的话,大家也并不在意。
又提起明天的篝火宴,栾蘅对孙夫人道:“今日我见到谢三郎,也不知谢阿姊明日会不会去。”
谢子溪便是栾家长子栾巍未过门的妻子。
栾蘅十分喜爱这位未过门的长嫂,很想将谢子溪介绍给庄姝认识。
孙夫人道:“谢家对子溪管教甚严,不似你整日在外胡来。”
栾蘅哼一声,“阿娘就偷着乐吧,京中谁不夸赞谢阿姊好,大哥娶了谢阿姊家中便时常有人陪您说话了。我这个讨人嫌的女儿到时定跑得远远的。”
孙夫人颊若桃花,已然微醺了,闻言笑道:“此话在理。”
听到母亲这样说栾蘅也不恼,只道:“王妃娘娘和阿姝姊姊可听见了,我在阿娘面前当真比不上谢阿姊呢。”
余下三人俱笑了。
四人宴饮直至月上中天,桌上已是杯盘狼藉。
双珑带婢女将孙夫人与栾蘅送回帐子,庄姝喝了醒酒茶正歪着脑袋与王妃同坐。
见双珑回来了,她由雁远扶着起身告辞。
王妃帐子到庄姝帐子不过几步路之遥,双珑还是亲自将她送回去。
又嘱咐雁远在帐中多备几壶茶水以便庄姝夜间渴了喝,待一一安排妥当这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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