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事发

马车正要驶离永宁城。

邢枫本提议去登五极峰,这座山峰坐落在大晟皇家绵延的寺庙群间,香火缭绕处,红枫更显沉静,远离尘嚣,不受扰攘,他觉得阿梨应当喜欢。

邢梨听闻后却提议,既然出去一次,不如干脆出城,在城外小住几日也好。

可以共同度过一段无人打扰的时光,邢小公爷自是不胜满意,于是兴高采烈地琢磨打点着行囊。衣物和金银这些东西自是要多准备一些,他还要带上笔墨,将沿途风景画下来。

邢枫自然没有注意到邢梨眼底凝起的风暴,而在他内心深处,更是狂风漫卷,乌云密布。

他早就注意到,国公府内,最近多了许多行色匆匆的人,也大多是生面孔。邢梨直觉哪里不对,便穿过庭院,翻过了几道墙,跟着他们到了主院内邢国公的书房所在。

他悄无声息地凑近,能听见其中传来讨论的声音,声音故意压低,却因讨论激烈,漏了一两句出来,有人说道:“这般不行,宜快刀斩乱麻。”

又有人反驳道:“若一举不成,太子必然反扑,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邢梨愣在原地,邢国公竟是要造反。

他造反了,邢枫怎么办?

邢国公府上下,最干净最无辜的,便是邢枫。即使他纨绔名声在外,若没有这些事,他也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快乐地当着他的小公爷。

可造反是株连之罪,一旦事败,邢枫逃不掉。

邢枫两度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拽回来,邢梨无论如何不容许他陷入危险的境地。

所以,只要把他送离永宁城,只有如此……

马车即将穿过城门,邢梨心事重重。

邢梨的轻功很好,但是为了不暴露,他每次探听时并不会凑的太近,但有一点他能肯定,邢国公起事就在这两日。

而眼下,邢梨的手被好容易出门而过度兴奋的邢枫紧紧握着,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邢枫拉到对面:“公子,其实我不配你待我如此好。”

看着邢枫眼中逐渐聚起的水汽,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场白。甚至可以说扫兴至极。

邢枫摇头:“我知道,你是姑母的死士。”

邢梨垂眼:“死士的命就是死,无论成功失败,结局都是一样的。”

对面沉默。

邢枫心里一直以来不踏实的感受,终于在此时找到了缘由,于是这种不踏实便转成了汹涌的而来的难过和不祥征兆。

“我很开心,和公子在一起的每个日子都很开心。”邢梨的声音本来是低沉的,此时却渐渐缥缈起来。

他摸上公子的头顶,看着一滴眼泪从公子的眼里滑落。

邢枫:“你要抛下我离开吗?”

“公子,孟离是个罪人,而罪人总要受到惩罚的。”

邢枫不知道邢梨是什么打算,只央求道:“别离开我……”

邢梨想,只有他的罪赎完,孟离才会变成干干净净的邢梨,到时候他一定会去寻公子,再也不离开他。

手刀落下,邢梨放下昏迷的邢枫,对马夫好生交待了下去,跳下马车,听着马蹄向远方奔去,他定了定神,头也不回往城内的方向走去。

·

李灏几日以来,埋头于料理来自朝臣中的刁难,奇怪的是,这些刁难相比父皇未苏醒那几日来得还要多。

难道是因为父皇的口谕让某些人紧张了,按捺不住了,才明里暗里地让人给他使绊子?

他自幼时身体不好,后来再是悉心调理,经历这一番晚睡早起的苦熬也有些受不住了,这一日便起的迟了些。

李灏披着长袍光脚走到桌案旁,有一封留给他的信,字迹苍劲,沉稳持重,看来这人昨日还算平静。

但上面的消息却让他不太能平静。

李灏自小跟着太傅沈酌学习治国之策。太傅曾问李灏,史书之上,为何看起来安定繁荣的政权能在一夕之间覆灭?

本来答案有很多种,但这封信的出现,让他多了些其他思量。

他突然醒悟,自己身在圈子中心,并不能看到全貌,尤其是,人心最是难测,他能把握基本面貌,却难以完全控制人心。

一个政权的覆灭,有时是因为很多外力,但人心才是推动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力量。

身为太子,他完全有能力通过边关的奏报知道邻国的动向,根据他们的国力,来判断对方是否有侵掠的企图。

但永宁城内数十万人,若有人起兵谋反,又是对城防有所了解的大晟子民,就算羽林卫、千牛卫和金吾卫在最快的时间反应,谁又能完全保证皇上或者太子能够平安无事在这场谋反中存活下来?

消息是否灵通,反而成为胜利的必然前提。

而赫凛雪民间的信息网遍布永宁城,风吹草动都能敏锐捕捉。他在信上告诉李灏:“邢家欲反,祸起东南。另,不用谢,留着命等我来取。”

李灏轻轻笑了,他在那封信旁边写道:“孤等你。”

他起身,推开寝宫的门。

宝林见状道:“哎哟我的殿下,你怎么这般出来了。”

李灏沉默着任宝林“殿下”长,“殿下”短的加上衣衫,他望向冷宫的方向,骨头里泛起冷,他想起了童年时刻骨的疼,提醒他来自冷宫中女人的斥责与鞭笞,那时他不知犯了什么错,后来他懂得,他的存在对于她来说就是错。

“她那样的人,还有人爱戴拥护,原来孤才是真的孤家寡人一个。”

宝林对太子殿下突然的伤春悲秋吓了一跳,急忙道:“殿下,你还有我呢。”他没敢提其他,但一瞬间,观音庙前那个明亮的身影在他心头晃了一下。

宝林默默道,殿下还有郡王爷呢。

他心里颤颤的想,不怪太医们总叮嘱殿下不要总是睡得太晚,原来熬过夜的人,心里竟是这么脆弱。

李灏回神,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很快收回这一瞬的脆弱,疾步走下台阶。

“宝林,唤魏沐雨来,再传孤口谕,命辅国将军带兵守好永宁东南,金吾卫策应。”

宝林:“是。”

太监于是撒开丫子跑,不得了,这是要有一战啊。难怪殿下今晨不正常,换杂家,可早就疯了。

·

邢丽璇是被豢养了多年的死士带走的。见到兄长,邢丽璇才从死气沉沉中恢复了些许活气。

她被带到东郊一处空宅子,邢国公从四方召来的亲兵,就驻扎在东郊以南的空地上,而邢国公伙同他的幕僚分两路,带重兵,埋伏在皇城中轴线左右。

邢府此时已经空了,邢国公原本是想带着邢枫一起的,但派人去找时才发现,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派了一小队人马暗中寻找,自己则带着庶子们按时出发,排兵布阵,就等正午时分,起兵发难。

邢国公出发前找人卜了一卦,正午乃是吉时。他一刻也不想耽误。

东郊的空宅子中,邢皇后梳洗了一番,换上了一身虽不及凤袍繁复,却仍华丽贵气的衣裙。她今日妆容也凌厉,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势。

她曾想过这条路很久很久,无法下定的决心,夹杂着愤怒,总是在灼烧着她,她便折磨李灏,折磨宫人。最后却是皇帝的负心让她真正的走上了这条路,对她来说何尝不是解脱?

她的皇帝丈夫——仁宣帝,唯一的优点是有一个好儿子、好父亲,十年前还有一个好弟弟。此外,他只是一个懦弱无能,好大喜功,薄情寡幸的庸人。

他懦弱,于是他的大半阙天下都是他的皇弟打下来的,另外半阙则是从太上皇那里继承来的。这天下太平,昌盛繁荣,邢家也有份,但独独他李瑜不配享有。

当年若不是她用计杀了永安王,他根本连皇位都坐不上。

邢丽璇终于泯灭了对仁宣帝最后一点残念,既然他这般负她,她便要夺了他的江山,坐上那个至高的位置,她便再无需忍让什么。

一声轻哨响起,东郊空宅四周阒寂无人的道路上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他们涌向皇城,共计三万士兵,在皇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们的起事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邢丽璇静静地望向皇城的方向,内心涌起了急不可耐,她戴上帷帽,带上一队死士,跟着骑兵的队伍往皇宫进发。

她要看着那辉煌的一切覆灭,城墙坍倒,荒草横生。她要踏碎观星台,并让李瑜亲眼看着这一切而无能为力。

·

邢国公出身行伍,曾跟着太上皇参加了不少战事,纵然多年不带兵,排兵布阵上其实不见多少含糊。

邢丽璇当上皇后之后,他其实刻意收敛了许多,拿了国公的封号退居二线,很少再拿起兵器上战场了,年纪也不允许。

他其实心有一憾,这个遗憾与邢皇后的心病如出一辙——当今太子并非皇后所生。

邢国公当年拼死拼活在战场上厮杀,除了报答太上皇的赏识以外,更是为邢家拼一个光明的未来。

妹妹当上了皇后,就是邢家最大的荣耀。

实则不然,上天似乎并不眷顾邢家,让他这个国舅空有一个名头。尤其是永宁之乱后,妹妹确定再无法生养皇子,让他所有的抱负顷刻间破灭了。

辅佐一个外邦妖女生的皇子,倾入邢家的资源,他能得到什么?又怎么会甘心呢?

既然天不眷顾,他就要自己争个出头,妹妹都被打入冷宫了,他还当这个国舅,当这个国公有何用?

不如搏一搏,给邢家拼出个未来,他也要欺负妹妹,欺侮邢家的人,付出代价!

世界观、历史观、战争观纯属杜撰。

大家看个乐呵就好。

易欢:抱着父亲的墓碑哭啼啼中,勿CU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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