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边界城

不是让戚莯跟着?

戚韬怔了怔,非常的不理解,既然不是让戚莯跟着,那太子为什么让戚莯打扮成小兵的样子,混在队伍中,随他们出了城?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戚述隐隐觉得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对。

然而,容深却是没搭理戚述,而是定睛看着戚莯,问:“想好了吗?”

“想好了。”戚莯颔首答,却稳坐在太子身边没动。

见状,本来担心戚莯会选择离开的容深松了口气,还好如他所想,不然他就要另想法子了。

“很好,你去把这一身衣裳换了,换回你自己的衣裳。”容深倒不是嫌弃戚莯如今这一身衣裳,只是戚莯穿着这一身,一会儿不好跟他共骑一匹马儿。

戚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太子殿下让他换,他就去换。

眼见着戚莯听话地拿着衣裳,往无人处去换,戚述和戚韬相视了一眼,明明太子方才都说了不是让戚莯跟着,可现在太子却又问戚莯想好了没有。

太子让戚莯想什么?

“殿下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戚述思来想去,还是不信太子会无缘无故让戚莯扮成那个样子跟着出城。

容深笑着反问:“戚副将这么紧张作甚?阿莯也是你儿子,难道戚副将还担心自己儿子对自己不利吗?”

“养不熟的白眼狼,可不是没有伤人的可能。”戚韬冷哼了一声,完全不怕此话会让太子治他的罪。

容深危险地眯了眯眼,“白眼狼?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你!”

“韬儿,退下!”戚述瞧出太子对戚韬生出了些许的杀机,当即忙不迭地伸手将戚韬拉到自己身后。

戚韬不甘地还想再说什么,可话还未出口,他就接到了父亲瞪过来的警告,只能把不甘压下,闭上了嘴。

“太子殿下既不是让阿莯跟着,那等阿莯换好衣裳,臣派人将阿莯送回京都。”戚述想不明白索性直接不想,反正只要不管太子到底让戚莯想了什么,直接命人将戚莯送回京都就是了。

容深挑眉,“那可不行,本殿下现在改变主意了。”

“太子殿下莫要任性,这上战场可不是儿戏!”戚述不赞同地看着太子,增高了语调,“阿莯身子不好,也不会什么保命技能,更不会任何兵法,带上他根本就是累赘。”

“殿下就算是再喜欢阿莯,也要考虑考虑您身后的大军,您难道忍心让这么多人为了一个戚莯搭上自身安全吗?”

众兵士面面相觑,戚副将所言甚是,太子非要带上一个没用的人,那根本就是将他们这些人的安危不管,如此一来,等真到了战场上,太子更不会管他们的死活了。

“请太子三思!”众兵士不约而同地跪下请太子改变主意。

上万兵士一齐出声,那声势非常的唬人,戚莯换好衣裳走出,都被他们的大声给惊得脚步停在了原地。

戚莯不解地眨了眨眼,这是怎么了?

“阿莯,过来。”容深仿若是没看见没听见兵士们的作为似的向戚莯招了招手。

戚莯犹疑地迈步走向容深,忍不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太子殿下,他们这是怎么了?”

“无事,不过是你父亲觉得带上你,会拖累他们那么多人,想派人将你送回京都罢了。”容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做下决定的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改变的。

戚莯不由得看向戚述,“父亲真觉得我是累赘?”

“你什么都不会,不是累赘是什么?”戚述毫不留情,也不想自己这么说有多伤人心。

戚莯垂眸,“说句难听的,我什么都不会,难道不是父亲你对我半点不作为的原因吗?”

“小时候,你给他们请武术师傅,自己有空的时候甚至还亲自教,而我,仅仅只是偷学了一些罢了,就遭受了……”

“胡说八道!”戚述黑脸,咬牙切齿地打断戚莯,这是他们的家事,戚莯他怎么敢,怎么敢把这些话往外说?

“明明是你自己贪玩不肯好好学,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了是我没让人教你了?”

“就是,那时候可是你自己贪玩不肯好好学,不是父亲没让人教你!”戚韬恶意满满地睨着戚莯,别以为现在仗着太子撑腰就可以硬气地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太子不可能一辈子都给他戚莯一人撑腰,总有一天戚莯会落单,届时还不是他想对他如何就如何?

戚莯眸底毫不掩饰地划过一丝讥讽,真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这世上估计除了他们父子俩之外,没人能昧着良心颠倒黑白。

“是吗?可本太子教阿莯的时候……”容深伸手牵住戚莯的手,轻轻捏了捏以作安抚,才续上先前未说完的话,“阿莯很认真的在学,戚副将是不是忘了,本太子在镇国将军府遇刺之时,阿莯还曾经打退了几个?”

不是戚莯贪玩不好学,而是戚述区别对待,从未想过要教戚莯任何东西。

众人都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太子的言外之意,但他们也只敢将所有的想法都憋在心里,不能在面上流露出分毫来。

这两个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镇国将军,他们作为小卒,一个都得罪不起。

戚述气得呼吸都变粗了些,却不敢再辩解,毕竟谁也不知道太子还能说出什么可以让戚家更加颜面无存的东西来。

“即便他在太子殿下的教导之下略有长进,那也不能成为他跟着一起前往边界的理由。”戚韬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

话都已经说出口,他们再遮着掩着也无用,倒不如直接将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一个人再有天赋,这么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厉害到哪里去!

戚述赞同地点头,“没错,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到了战场上,只有被人屠杀的下场。”

“啧,本太子所教的是三脚猫功夫?”容深彻底没了耐性,“戚将军可别忘了,由你亲手教出来的戚韬,打不过本太子。”

“您是您,戚莯是戚莯,哪儿是能混为一谈的?”戚述皱眉,韬儿打不过太子,可不代表就打不过戚莯。

戚韬心中突生戾气,他承认自己不是太子的对手,但戚莯是什么东西?他会不如戚莯?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笑死人!

“太子殿下到底要如何才肯让人将阿莯送回京都?”

“如何都不送,本太子去哪儿,阿莯都跟定了!”容深威胁地看了戚述一眼,“戚副将,本太子不管你带上戚韬,你也别管本太子带上戚莯。”

“否则,就别怪本太子行使主将权利,命人将戚韬送回去!”

戚述心中一沉,太子这分明就是吃准了他一定要带上戚韬前往边界!

为了赶回一个戚莯,搭上戚韬,那绝对是不值得的。

“太子殿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希望太子殿下日后不会后悔。”戚述言罢转手拉着戚韬离开,回到他们自己的马上。

戚韬磨了磨后槽牙,低声询问父亲,“难道就这样让戚莯跟着了?”

“不让能如何?你想因为一个戚莯被送回去吗?”戚述瞪了戚韬一眼,“这话以后不要再问,太子让戚莯跟着,那就随他!”

“可是……”

“没有可是,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是。”戚述对着儿子丝毫没掩饰眼中的杀意,太子他暂时不能动,难道还动不得戚莯?

一个废物,死在战场上很正常。

戚韬心中惊了惊,下意识垂眸,将原想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或许他不该那么担心,毕竟父亲比他还要见不得戚莯平步青云,只会做的比他还多。

“不用管他们,路上你若改变主意了,随时跟我说,我都依着你。”容深笑看着戚莯,完全没有让那些个还跪着的兵士们起身的意思。

戚莯眨了眨眼,是错觉吗?他怎么觉得自己在太子殿下的眼中看出了太子殿下在暗示他开口替那些还跪着的兵士求情?

“殿下,边界战事不容耽搁,您看是不是让他们起来,继续赶路?”戚莯出言试探完,有些忐忑地注意着太子殿下的脸色。

容深大大方方地给了戚莯一记赞赏的眼神,才转眸看向还跪着的那些兵士,“还不快起来,难道还要本太子一一将你们扶起来不成?”

“不敢!”众兵士高呼,麻溜地自地上站了起来。

纵然因为跪着的时间有些久而双脚发麻,但无一人敢显露出分毫来。

他们不敢显露,容深也就当做没发现,牵着戚莯的手,带他到烈云边上后,率先将他扶上烈云,随后自己才踩着马镫上马,坐在戚莯身后。

“继续往前!”言罢,策马而出。

众兵士发麻的双腿一动就是酸麻难忍,偏偏太子说走就走,半点没给他们缓和的机会,他们怀疑太子这是在报复,并且有证据。

可惜,就算是他们有证据,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双腿的不适,加快步子跟上前头的太子殿下。

……

从京都往边界,日夜兼程地赶,也要差不多半月有余才能到。

戚韬本以为戚莯会接受不了这样的赶路强度,就等着戚莯什么时候开口说受不了时,可劲地嘲讽戚莯身子不行,再次挑起所有兵士心中对戚莯的不满。

不想,戚莯就算是骑着马儿将两边大腿,内侧都给磨破了,都没有喊过一声受不了!

直到边界的地界,戚韬都没找到机会嘲讽戚莯身子不行,气得他在入城时,忍不住策马追上太子,皮笑肉不笑地对太子怀里的戚莯开口。

“没想到阿莯你竟能接受这日夜兼程赶路的强度,没喊过一句受不了,你母亲地下有知,该为你自豪了。”

提谁不好,非提起牡丹,容深眸光一沉,“这张嘴可真会说。”

早晚他得让戚韬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彻底失去它的作用!

戚韬脸色一僵,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太子这是在夸他,威胁他不要再开口比较可能。

“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城吧。”戚莯看都没看戚韬一眼,好似完全没听见戚韬方才说了什么一般。

戚韬见状,蓦地有种自己挥出去的拳头落在软绵绵的棉花上,非常不得劲的感觉,张嘴欲言。

可容深却不给戚韬再开口的机会,径直策马入城,转瞬间就将戚韬扔在了身后。

“该死的!”戚韬气得忍不住低咒了一声,脸色难看。

戚述策马上前与儿子平行,淡然瞥了儿子一眼,“你招他干什么?这些日子你还没看明白?”

“父亲,我不甘心。”戚韬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不甘,凭什么短短时间,戚莯就能攀上太子,还变得这么能忍?

不,不对,戚莯向来就能忍,一直都是。

戚述摆手让身后的兵士率先进城,才直勾勾看着儿子,“不甘就努力在稍后的擂台上战胜他,这会儿于心中不甘有什么用?”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戚韬一愣,心中隐隐猜到了些什么,慢慢的从中溢出了些许的欣喜。

戚述却不再多说,只道:“进去吧。”

话落率先策马进城,他相信韬儿一定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戚韬忙不迭地策马跟上,眼中光芒越来越盛,仿佛这会儿已经看到了戚莯败于他之手的狼狈样子似的。

边界城很大,城里除了沧玄国百姓,平时还有别国的商人走动。

不过战事起,沧玄国就不再允许别国商人进入,以防其中会混进细作,所以这会儿进城,看到的就只有沧玄国百姓。

百姓们这些日子都在惴惴不安,担心着这边界城什么时候就被荒都的人给攻破了,现在见到进城的容深等人,知道他们是来帮忙的,都拿着殷切的目光看着他们。

戚莯一张张殷切的脸瞧过去,心中蓦地升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他没法将那种情绪形容出口,却知道且意识到,这人世间啊,不止他一个人过的不好。

人人都有他们的难处,区别仅在于轻或重而已。

“殿下,这边界城真的不会破吗?”戚莯脱口而出,说完人就傻了,他其实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种可能动摇军心的问题来。

“殿下就当做没听见吧,我什么都没说!”戚莯懊恼地垂眸,也不知道这找补还有没有用。

容深失笑地抬手将戚莯的头发弄乱,“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没法收回的,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怪你动摇军心的。”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就看这边界城的守城将领到底怎么想的了。”

“???”戚莯满脑子疑问,他怎么觉得自己听不懂太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呢?

容深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问明了这边界城主事的地方在何处后,便策马带着戚莯往那个方向而去,不出两刻钟时间,两人就到了边界府。

边界府门房瞧见策马而来的容深,正要出言质问是何人之际,容深先他们一步将属于太子的腰牌扔给了门房。

门房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腰牌,定睛一看,发现是太子腰牌后,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高呼:“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容深先下马,尔后才伸手将戚莯从马上抱了下来。

门房依言起身,尽管好奇戚莯身份,却也不敢看,只垂眸道:“殿下里面请,卫将军此时还在城墙之上与荒都对峙未归,奴才这就去通知卫将军!”

“不必,等他下了城墙归来再让他来见本太子就是,现在先给本太子准备热水。”容深见戚莯实在是走得艰难,索性直接动手将戚莯打横抱了起来,箭步往边界府里走。

戚莯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当即一红,挣扎着就要下地,“太子殿下快放下草民,草民可以自己走!”

“别逞强,你别当我眼瞎,没看到你方才是怎么走的。”容深瞥了戚莯一眼,不仅是没放戚莯下地,反而抱得 更紧了几分。

戚莯噎了噎,他走的是有些奇怪,但也不是全然不能走,太子这么做,怕是要落人口舌。

果然,不过短短一个沐浴换衣的时间罢了,整个边界府就传出了太子前来打仗,身边还带着一个男侍的消息来。

流言之露骨,就差直接骂太子胡闹,不把边界将领的命当命了。

戚莯脸色难看,只觉得自己双腿被骑马磨出来的伤比起这传起来凶猛的流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别多想,好好让大夫上药。”容深克制地将目光从戚莯的双腿上移开,他怕自己再看,就该忍不住心软了。

“太子殿下打算怎么处理那些流言?”戚莯不想让自己受更多的罪,故而很乖地让大夫上药,但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流言不处理,边界城不明真相的兵士心里恐怕是会对太子有怨言,那对太子接掌边界城所有兵士的调动不利。

“你很快就会知道,好了,眼下你最重要的是养好你腿上的伤,旁的都不必担心。”容深笑了笑,他根本就没将那些流言放在心上。

流言之所以称为流言,就是因为它根本不是真的,既然不是真的,那他担心做什么呢?

事实教他们做人,与其跟他们多费口舌,不如直接用事实打他们的脸,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流言不可轻信。

戚莯正想追问,却话还未出口,眼中就见戚述冷着脸走进来,他不得不先将自己本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戚副将有什么事情?”容深皱眉挡在戚莯面前,不叫戚述瞧见戚莯磨伤的双腿。

戚述心中嗤笑,面上却装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太子,“殿下可还记得自己领兵来这边界城是为什么?”

“恕臣直言,在这边界府,有的是下人能照顾好戚莯,您作为太子,真不必他的事儿都要亲力亲为。”

“您应该做的,是立即上城墙查看如今的战事如何。”

“戚副将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可怎么也没见戚副将上城墙?”容深看戚述的目光冰冷,自己都没做的事情拿来要求他,戚述当他是不会发威的病猫吗?

戚述毫不理亏地答:“殿下才是主将,当然应该主将先上城墙。”

“既是如此,那什么都交给主将算了,还要你们干什么?”容深冷笑着抬手指着门外,“滚出去!”

“殿下你!”戚述气得差点想弑主,奈何临行前皇上那些话还留在他脑子里,硬生生将他快要离去的理智给拽了回来。

“荒都进攻势猛,还望太子以大局为重!”

“本太子站在这里,就是以大局为重,戚副将在这边界城里的威望可比本殿下大,退敌经验也是谁都无可比拟,戚副将更应该上城墙瞧瞧情势,从而定下更好的打退荒都的计划来。”

容深可不信,他没来之前,荒都攻不进来,他才来,荒都就能破了边界城的门,攻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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