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牧买了听冰镇可乐,他们走后,保安亭这便只剩下池牧一人,这个点,工厂里的人都还在上班,没什么人经过,只剩枫树上的翠鸟在叽叽喳喳,惬意得很。
池牧拿出便利袋里的可乐,搁在手上,指节分明的手指勾着拉环,“嗤”的一声轻响,瓶内的气泡涌出。
一阵急促的铃音突兀地划破空气,手机不断地震动桌面,手机屏幕随之亮起显示备注为“爸”的来电。
池牧紧抿着唇,把刚开的可乐随手放下。任由铃声一遍遍地重复,铃声几经停歇,池牧始终没有点接听。
手机又震了几下,这次弹出屏幕的是几条连续的消息“接电话”“再不接就打到你外婆那”,紧接着铃声再一次响起
池牧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烦躁的情绪不断地蔓延开来
点开接听,电话那头传来很不耐烦的声音“你打算窝在你外婆那多久?”
“池牧!你反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电话那头的骂声连带着手机在桌子上都震了震。
骂完电话那头静默了两三秒,像是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没好气地骂道“我没你这样的儿子,没时间管你”
“呵”池牧顿时笑了“那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电话那头被气的不轻:“你阴阳怪气什么,废的是你自己!” 嘟嘟嘟……电话那头挂了电话。
可乐外壁的水雾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水印在瓶底,池牧拿起还未送到嘴边又放下。
烦躁在胸口翻涌激荡,池牧摸出一根烟点着,深吸一口,吐出一个烟圈,池牧看着烟雾在空中慢慢消散,发了许久的呆。
“对啊,从来也没有过时间”池牧掐灭了烟头,苦笑了一声,自嘲道“都18年了,还没明白吗,呵,真中二”
池牧一月前高考结束后就立马来了外婆家,在高考的第一天,去考场的路上因救了一只煤球色的猫,错过了语文考试,便索性后面几场都不考了。但也因为旷考,从未管过自己的爸爸,竟破天荒地管了一回。
就像是缺席了十几年的家长,突然有一天对着从来没关心过的孩子展现家长的权威。
场面一团糟,让池牧有些恍惚,思绪逐渐被记忆见缝插针地填满。
煤球被救下的第三天,池牧正在家里撸猫。半年没见过的爸爸突然回来了,看见沙发上的池牧冷不丁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已经给你打好关系了,回去复读”,把报名表递到池牧面前,接着又说“我已经让人请好了最有经验的补课老师,今晚就会来”,声音冷淡,不是商量是命令的语气。
池牧没接表,嘴角一扯,“不去”。池牧眼底冒出荒谬的神情,半年没联系过,见到的第一句话是这。不问原因,也不问想法。强硬专横,还是这样,他一直都这样,妈妈也是这样被他气走的。
池牧冷笑“我的事不用你管”
池爸声音冷冽,语气淡漠,没有半分感情“没在跟你商量”
池牧看着这样的他,眼前的这个人渐渐与十四年前重合,忘记了是哪个午后,只记得那天,下了雪很冷。
爸爸抢过妈妈的电话,一把摔在地上
妈妈奔溃大吼“池辰!你别这么无理取闹行不行”
池辰咬着牙道:“到底是谁无理取闹?”
……
后来妈妈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一个人回了外婆家,小池牧捡起地上的手机,啪嗒啪嗒的流泪“妈妈为什么不带小牧一起”。
几天后,她心脏病病发在外婆家去世了。
窒息感蔓延到呼吸里,池牧的手臂青筋暴起,耳朵嗡嗡作响,池牧没去听他还在说什么,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清了。池牧一拳打到了他的脸上,没有去看他是什么表情,没有听他接下来说了什么,抱起猫径直出了门。
待方颂做完笔录,回到保安室时。池牧早已下了岗。保安室坐着另俩个人,跟方颂打过招呼,一个叫徐昊另一个叫刘磊。徐昊领方颂到员工宿舍后便离开了。
方颂在宿舍收拾东西,宿舍房间很小,带了一个卫生间。两铺床,另一铺是池牧的,床上放了几盒腹泻药。徐昊说池牧平常回家住,只有偶尔加班的时候会来这躺一下。方颂随便转了一圈,这里很空,几乎没有池牧的生活用品。
方颂收拾完,天已经暗下来了,人也饥肠辘辘,去楼下的小店里吃点东西。
路灯照得人隐隐绰绰,池牧在小巷子里迷了近十分钟的路,小巷子七弯八绕,怎么也找不到宿舍在哪,池牧把煤球的药落在了宿舍。宿舍位置白天的时候还好找,一到晚上那些记位置的标志就看不清了。风中隐隐传来大门“啪”的关门声,和小孩的哭声“呜呜,妈妈,有怪叔叔,要抢我的炸鸡腿”。之后便听到有个脚步声快速朝这边走来。池牧的视线冷不丁地和方颂撞上。
方颂顿了一下,情急之下,拉着池牧直接躲进了堆了纸箱的拐角处。随后池牧听到有抡扫把的声音。池牧后背绷直,但转念一想,我又没犯事,跟着心虚什么,就又把背放松了,拐角位置小,一放松就不小心贴到了方颂身上,倏忽间俩人的背瞬间绷直了起来,方颂一直抓着池牧的那只手也在那一瞬放了下来。两人面对站着,离得很近,方颂轻微的呼吸扑到池牧脸上,池牧心里炸毛,不想待了,刚一动。方颂立马抓了过来,紧敛声带,用近乎耳语的低沉语调急急说道“等会出去”声音有些沙哑,呼到了耳边。
不久后,抡扫把的声音渐渐没了。池牧立马退了出来。压着火气问“你惹事,拉着我躲什么”
方颂一时失语有些愧疚
过了会方颂问道“大晚上的你在这小角落里干什么”
池牧:……
池牧:“你抢小孩鸡腿干什么”
方颂:“没抢,误会,但他妈好像是玩铁的,有两个你壮”
池牧盯了他两秒甄别真假,后又问“你到宿舍了吗”
方颂点头“你今天回吗”
池牧:“嗯”
“我要去买炸鸡,一起?请你”,方颂想着拿炸鸡赔罪
池牧本想拒绝,但莫明的好胜心,不想让方颂知道自己找不到回宿舍的路“可以”
方颂转头“炸鸡店怎么走啊”
池牧瞬间后悔早知道直接问了,该死的好胜心
池牧领路“你还是看上了那小孩的炸□□”
方颂无奈“只是想找他问路,话还没问出口,他就哭”
池牧没忍住笑出了声
方颂:“???”,摆手道:“你看我长得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吗”,刚说完这句,肚子就很不配合地咕咕叫出了声
池牧:“哈哈哈哈……”他的整个身子随着笑有些颤动,肩膀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很快到达了炸鸡店。推门叮铃一声门铃声,伴随着炸鸡味的空调冷风扑面而来,心情都缓解了不少。
池牧比方颂后一脚进来。方颂看见一个盘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猛的一侧身,拉着池牧往旁边躲了一步。啪~的一声脆响,盘子落在了池牧刚刚站着的位置。池牧倒吸一口冷气。
“你凭什么让我多留会,多留会就算是加班,你不给加班费,凭什么让我留,忙不过来,你怎么不多招几个”炸鸡店员工眉头紧锁眼里憋着怒气,每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另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面色铁青,猛的一拍桌子“跟我说话能不能搞清楚自己的位置,我让你加个班怎么了,吃苦耐劳都做不到,难怪还只是个……”
西装老板还未说完就被那名员工打断“吃苦耐劳是为了自己,不是来给你打白工当冤大头的,你简直不要脸”
西装老板在工资上心虚,骂不过,半天憋出一句:“把你指人的手拿开,跟峨眉山猴子似的,张牙舞爪”
员工歪头,依旧指着老板:“嚯,我倒是想当峨眉山猴子啊,见人就打,可没我这么好说话”,然后鄙夷地看着老板“不然你还能完整地站这儿?”
两人骂声震天,吵的池牧太阳穴突突,眼皮狂跳。池牧忽又意识到方颂还抓着自己的手臂,垂目看了一眼,方颂很识相地松开了。随即怒踹了脚凳子。
骂声戛然而止,池牧的声音带着怒气“还做不做生意?”
老板和员工对视一眼,员工立马递菜单,老板立马乖顺地狂点头回道“做做做”
买完炸鸡刚出店门,骂声又继续响了起来。
池牧刚进宿舍就有一个电话打来,池牧没多留,拿了药便直接走了。
出了宿舍,池牧接通电话
“我查到了,王勇的父亲王利之前跟您父亲公司有一起纠纷,王利在您父亲的楼盘工地做工想害同事失足坠楼,没害成自己坠楼了,后来王勇利用王利的死向您父亲讹钱,被您父亲识破,……”
“好,我知道了”池牧挂断电话,天上传了一下一下的鸟叫声,池牧抬头,天空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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