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依直截了当,娇柔不造作,也不惺惺作态,看得崔老太太更喜欢这个孙媳了。
崔老太太将手中戴了多年的玉镯的摘下来,笑眯眯看着宝依说道:“来,戴上这个白玉镯,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面前这只白玉镯玉质细腻,散发着隐约的光华,如月光下的白玉,每一寸都显得精致无比。
宝依的阿爹是六品官员,家中虽没有什么值钱珍贵的物件,宝依一看这玉镯就知道这物件珍贵得很,没有直接上前去接:“祖母的心意我心领了,可这玉镯实在太贵重,这只玉镯恐怕也跟了祖母许多年。”
“你手上空空的,戴上这玉镯正好。”
怕她不肯,崔老太太又道:“家中的宝贝多得很,我也戴不过来,给你们小辈戴着图个吉利。”
再拒绝只会让崔老太太觉得自己扭捏捏捏小家子气,宝依就接过来戴在了手腕上,愈发衬得肌如凝脂。
宝依唇角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亲昵地感激道:“谢谢祖母!”
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看得目瞪口呆,这白玉镯可是老太太从祖上传下来的的,就连五位出身名门的儿媳都没给过,崔老太太不过见了孙媳一面,二话不说就将玉镯送出了。
也不知道是偏心孙儿还是期盼着这个娇滴滴的孙媳生出了重孙出来,又或者是为了弥补当年沈家的过错。
不管怎样,以后衣食住行还有礼节让可不能让少夫人觉得她们做得有差错。想到这里,院子里的婆子丫头看宝依时满眼恭敬,一改方才对小门小户的偏见。
有了手腕上通体剔透的玉镯,宝依很快就不记得刚才与沈珏在叫嫂嫂一事上的争执。
准确来讲,是不在意。
但沈珏显而易见还有别的事情,指着玉兰花下的草丛对宝依道:“我花五十两买的蛐蛐不见了,你快点过来给我找。”
宝依满眼写着震惊两个大字:“五十两!你花五十两买了个蛐蛐?”
五十两可以保一个人平安度过一辈子,可竟然有人会花五十两买只蛐蛐来逗乐,怪不得圣上想要牵制沈家。
其实,五十两在世家大族、皇亲权贵的眼里不过是毛毛雨而已,沈珏看她十分在意五十两,计上心头,淡定地叫她出来:“不错,我五十两买来的蛐蛐,你快出来找,不然我五十两银子就打水漂了。”
崔老太太活了六十多年,也知道这个孙子到底在想什么:“你嫂嫂是我沈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媳妇。你叫手下的侍女随从去花盆和树下去看看就好了,叫你嫂嫂做什么?你嫂嫂难道是佣人?”
宝依猛地点头同意崔老太太的话,看向沈珏的目光多了一份锐利。
但沈珏压根忽略她的警告:“祖母,宝依姑娘当然不是佣人。可是这蛐蛐我玩得好好的,就被她走过来吓跑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当然也要跟着我一起找。”
崔老太太嫌弃地摆摆手:“找找找,别在我面前晃悠了。” 这珏哥儿打小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他是个什么德行,崔老太太当然知道了。
沈珏挑眉,半诱半哄屋子里的少女出来:“快点来,找到了有你一半功劳。”
“什么功劳?” 宝依问。
沈珏:“给你二十两银子作为报酬。”
崔老太太:“……” 真是个败家子。
不说二十两,就是五两、二两,宝依也都答应,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谁会嫌弃这么多的银子呢。
“好!一言为定。” 宝依答应道。
宝依提起裙摆,迈出门槛,顺着沈珏的视线看向花树下跳来跳去的蛐蛐。
在她不留意的视线里,沈珏挥挥手,丫头小厮们都退往相反的方向的寻找。
宝依乐得高兴,这二十两银子可都要归她喽。
蛐蛐跳得快,宝依眼神也好,用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宝依就用双手扣住一寸大点的蛐蛐,兴高采烈地告诉全无所获的沈珏:“我找到了,记得给我二十两,不许耍赖!”
沈珏动动眼皮,懒洋洋指着宝依的双手方向道:“跑了。”
她怎么和别的女娘不一样,眼神这么好,反应也很快,昨日里,这个常胜将军趁他不注意跑了,他可是花费了一刻钟的功夫才找回来的!
果真眨眼的功夫,手底下的蛐蛐救跑了,宝依立马回头在花丛中继续寻找。
崔老太太身边的侍女见画瞧着这场面,不禁担心道:“老太太,奴婢看四哥儿对少夫人有点不一样,不会是……”
剩下的话识趣地止住了。
此刻,崔老太太没有心情欣赏天边层峦叠起的云朵,肃然道:“这样也好,我这把老骨头了尚且猜不准嘉许对她的心意,倘若嘉许不喜欢,我也不想看着好好的一个姑娘蹉跎在沈府上了。以后宝依姑娘在他那里受了委屈,倒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珏哥儿,这两人也是一对妙人。”
话毕,长叹了一口气。
见画顺着老太太的心说道:“老太太说的是,宝依娘子和珏哥儿两人在一起倒也有趣。”
两个有趣的人儿眼下正为一只蛐蛐在白玉兰花树下找得匆忙。
沈珏终于心急了,蹲下身子在角落里一处一处地找着,问宝依:“怎么还没找到?刚刚就出现在你这里。”
“可能是爬上了树,你上去找找。” 宝依反而气定神闲起来,站起身瞅着开着正盛的玉兰花。
沈珏半信半疑地爬上了树,可根本没有蛐蛐半点影子,倒是看见树下的宝依鬼鬼祟祟,喊她:
“喂,你不会偷偷藏起来了吧。”
被说中的宝依整理整理衣袖:“哪有?我要你这蟋蟀做什么,我才不要这玩意儿。”
“真的?”
沈珏一点都不信,从树下跳了下来。
宝依假作镇定:“真的,我是你嫂嫂,骗你做什么。”
有几个侍女偷偷笑出了声。
宝依全然忘了她撒谎时会脸颊微红,胭脂都盖不过粉颊,沈珏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
宝依瞪他:“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沈珏偏过头不做解释,也才不承认自己是为了多和面前明媚的女娘多相处一会才将蛐蛐故意放走。
算了,她将蛐蛐藏起来就藏起来、想卖就卖吧,横竖都在一个府里生活,他会安排手下的人暗中买回这只蛐蛐。
财大气粗的沈珏“附和”:也是,你骗我做什么,你又不会斗蛐蛐。”
瞒过沈珏,宝依不想和他多说,从玉兰树下出来,宝依就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沈郎!”
一面打着招呼,一面提着百褶如意月裙快步走了过去。
玉兰花长得茂盛,她一开始只看到沈词一个人,可迈出花丛没有花树的遮挡,宝依才看到沈锦书也跟在他身后。
宝依和面前两人打了声招呼,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腕上崔老太太送的白玉手镯。
沈锦书看到熟悉的白玉手镯换到宝依手上带,勉强微笑,对她说道:“表嫂好福气,这白玉手镯价值连城,不知道你怎么从老太太拿来的?”
这可是沈锦书梦寐以求的白玉镯,老太太就见了姜宝依一面直接将手镯送给了她,姑母都没这样的待遇!
宝依没熟稔地再称呼崔老太太为祖母,水汪汪的大眼睛解释:“老太太可怜我手上没有手镯送我的。”
沈锦书垂眸看了看自己两只手上戴的青玉手镯,冷笑姑母送的手镯还真是多此一举。
一时静默。
跟在沈词右手边走,宝依见他身形萧索,问他:“你用过早饭了吗?”
沈词:“不曾。”
他自来就有过午不食的习惯。
话音刚落,宝依的肚子就不识趣的叫了两声,声音不大,仍旧让她觉得尴尬。
沈词瞥了她一眼,淡淡问道:“你没吃?”
宝依摸摸了肚子,解释道:“我吃过了,沈府的早膳可真好吃,今天早上我喝了两碗冷蟾儿羹,两个金乳酥还有一个巨胜奴,没想到这么快就饿了。”
沈词:“饿了就让厨房再做一份。”
宝依:“可是吃多了会胖。”
想到这个就头疼,以前年纪还小,怎么吃都不胖,可现在不一样了,长大了窝在家里嘴馋会很容易长肉,特别是癸水过几日就要来了,她这几天胃口很好很能吃。
沈词:“那便少吃点。”
宝依:“话虽如此……”
沈锦书笑了:“宝依姑娘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可多要吃一点,想吃什么就让侍女和大厨房说,菜色要比外面的酒楼好许多呢。”
沈锦书的侍女碧妆愕然,主子十四岁来癸水之后,为了保持身材,每天只吃一碗饭,再好的糕点放在面前,主子也只尝一口就放下了。
沈珏边听边打量宝依。
宝依今日穿着紫藤萝轻纱织花裳,衬得身姿丰美,该有肉的都有肉,要比沈锦书和两个姐姐的身材好上百倍,沈珏安慰宝依:“你一点都不胖。”
没有哪个女娘听了这句话会不会所动,宝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至于那只蛐蛐,暂时还不想告诉沈珏到底被她藏在了哪个角落。
她只打算一会儿邀请沈郎共用午饭,顺便问问林姑娘的事情。
沈府最不缺的就是侍人,早就有侍人通传大公子来了,崔老太太听了,忙让身边的丫头见画扶她在屋檐下等着。
崔老太太暗道,今天四月二十一日可是那白氏的祭日,往年孙儿都会在祠堂祈福一日,今日怎么就来了,难道是因为刚过门的孙媳。
崔老太太将视线重新放到屋外娇俏的宝依和一身素白的沈词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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