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搭在她肩上,几乎是仪态全失,哀怨诉苦:“木木,你总对我忽冷忽热,几乎要折磨死我了。”
贺槿窝在他怀里,异常安静,闻言有些心虚眨了眨眼睛。
“还,还好吧……”
“你就有!”宋时祺有些激动,想来这个联系不上她的一个月里真的将他折磨得不轻。
“这一个月,不管我是托林弟带话,还是写信送礼,你都不出来见我,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若不是你还愿意收我的东西,我几乎要以为你要悔婚不愿意再嫁我了……”
宋时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一反在她面前冷静自持的翩翩公子模样,絮絮叨叨几乎要将心全掏出来。
这些话令人听得面红耳赤,贺槿也是,可是她并不愿意出声打断他。
这一个月她被复杂的心情烦扰,他亦在反复剖析自己,她第一次觉得两人的心靠得这样近。
宋时祺松了一些力道,退开半步看向怀中的人。
“……木木,我很想你。下次不要再突然躲我了好吗?”
贺槿轻笑点头,将手环上他的腰:“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了。”
她已经捋清自己的思绪,再不会有那种失控的感觉,现在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两人对视,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贺槿忽然上前一小步,两人几乎紧贴着,她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询问:“你可以亲我吗?”
宋时祺面红耳赤,却顺从地俯身捧住了她的脸。
他一向重礼,此刻却当了回登徒子,毕竟任谁也无法拒绝心爱的女子的求吻不是吗?
唇齿相依,墨香花香交汇,他揽着她的腰渐渐弯下,她攀着他的肩拽住布料,圆润的肩部耸起,她几乎要无法呼吸了。
再分开,两片唇瓣颜色斑驳,却透着压迫后的深红,贝齿轻咬,二红一白。
贺槿红着脸用帕子去抹他唇上的斑驳颜色,却被他抓住了手,眼神相撞,火又燃,再然后又是一次“溺水”。
庆宴办得很热闹,贺父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徐氏和贺榕送的客。
不见女儿踪影,也不见另一个贵客。
徐氏又问儿子:“宋知县喝酒了吗?”
贺榕摇头,“宋大哥不爱喝酒,今日只饮茶了。”
徐氏点点头,又转头让亲近的春梅去留宋时祺吃晚饭,更多的还是想着不要让这未来的小两口做错事。
晚饭贺槿没来,宋时祺顶着还醉醺醺的未来岳父和未来岳母犀利的目光,如坐针毡。
只有傻呵呵的贺榕敬他茶,再三感谢宋时祺的教导。
白天教导他多年的老师坐在了上席,不过贺榕却明白考中案首的功劳大半在他。
夜里,徐氏特意宿在女儿屋里,瞧着她扯着帕子挡脸娇羞的模样又气又好笑,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不是不懂,有些事是情难自禁。
只好耳提面命别的不许做,只是看着女儿茫然的眼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盼婚期快快到来,早早名正言顺。
一面又想着,有些东西要备了。
宋时祺祖籍在京,这边又没亲眷扶持,幸好京里的父亲帮忙打点,派了一批家奴来帮忙,而贺父也出了一个主意。
那就是拜访清阳县里的宋氏家族,虽是旁支但同姓族人出门在外本就应该多多帮助,且他为知县,借此机会融入清阳县当地宗族,日后行事也方便。
于是宋时祺携礼上门,对方立马就高高兴兴地派出了族里许多族老帮忙操持婚事。
是以宋时祺这才正儿八经地了解了当地的婚俗,例如合茶什么时候喝、新娘子的头要谁梳……
当第一场霜打上时,两人的婚期终于到了。
婚礼在黄昏时,但作为重要人物的两人却不得闲。
不说男方被拉着祭宋家祖宗浇地,单说女方贺槿便天蒙蒙亮就被叫起来准备了。
这会儿因为开脸而疼出的眼泪还没干呢,转头又被掺着去院里拜别父母。
紧接着又被一群妇人围着哭,贺槿惊得干瞪眼,徐氏忙往她手里塞了条红帕子,被上面辣眼的味道一熏果真潸然泪下。
到了午时,贺槿终于可以坐下好好吃顿饭,身边却坐了许多不知什么辈分的亲戚,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饭也没怎么吃得下。
饭后,又被大伙儿簇拥着去闺房梳妆穿衣。喜服一件件地套,香粉一层层地扑,口脂一上,贺槿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和身后默默拭泪的母亲,突觉空虚。
“哎呦哎呦,正上妆呢可不能哭!”
喜娘连忙劝着,贺槿垂眸强忍。
黄昏时,巷子口终于传来了热闹的敲打声,只要贺家大门一开,怕是能有半个青阳县人都涌进来。
接亲诗,许诺誓……
贺槿盖着龙凤呈祥的盖头只能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再由弟弟贺榕背着送往喜轿。
刚稳稳坐下,轿外贺榕的声音竟有些沙哑:“才子佳人,永结同心,美满良缘。”
贺槿浅笑,欣慰的泪珠滑落,轻点头。
“嗯。”
“起轿!”那是之前被宋时祺请来当媒人的县丞夫人雀跃的声音。
这个年纪的妇人无不爱做媒,更无人不想保知县的媒。
贺槿坐在轿中,手里捧着的是当初宋时祺送来的大雁,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它窝在她腿上十分安静,似也沉溺于摇摇晃晃的轿子。
山遥路远,宋时祺的家人终究还是没有来,只拜托了一个旁系族人就近观礼,竟然是个知府,听说当年还是宋家的门生呢。
这一天过得很快,快到如何拜堂、如何喝合茶都被红盖头蒙着,全部糊糊涂涂地过了。
贺槿端坐在床沿时有些愣神,突然一支红木杆伸进来挑开了帕沿。
她惊得抬眸看去,正正对上他怔愣的眼神,遂喜笑颜开,尤如春日之花。
不见则矣,现在挑开盖头见了面两人哪还移得开眼,眼神一碰又移,移了又去寻。
在场要闹洞房的人见了谁不是偷着笑,看着他们这幅模样,自己也觉得甜心坎上了。
县丞夫人笑得更跟个什么似的,乐呵呵地招呼丫鬟要往床上撒桂圆红枣,又剪了两人各一撮头发系在一起后郑重放到一个香囊里。
“往后你们可就是结发夫妻了,日子都是过出来的。若是以后逢难要相知相携,遇甜也要共甘。”
宋时祺和贺槿齐齐称是。
最郑重的环节过了,早摩拳擦掌的人们一拥而上,热热闹闹地要闹洞房了!
————
入夜,这座知县私宅才终于安静下来。
贺槿从耳房沐浴回来,瞥见床畔坐着的男人就脸红,他刚才竟然任由他们起哄胡闹……
见自己的新娘子脚一拐就往梳妆台前坐下,宋时祺起身跟了过去。
他扶着她的肩,看着铜镜中她含羞的模样,遂俯身靠近问她:“还难为情?”
贺槿瞪了一眼镜中的他,不说还好,一说脸更红了。
“你竟然由着他们胡闹!”贺槿指尖不由缠着发尾,“我们都被看笑话了……”
宋时祺轻笑,觉得闹一次洞房也好,不然她在他面前哪会这么自然地露出娇态。
其实他已经打过招呼了,不然那些闹洞房的游戏只会让她更面红耳赤。
他直起身,修长的指尖在冬夜微凉,刚好可以降下新娘子脸上的热意。
“是是,那我明天可得好好说说他们。”闹洞房的多是他在这里认识的友人、同僚及其家眷。
贺槿下意识将脸往他掌心里靠,半阖眸困倦地嘟囔着:“不准。”
他要是去说了,岂不是显得她小气。
宋时祺捏了捏她颊上的肉,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那就听……夫人的。”
夫人……贺槿弯了弯唇。
“困了?”
“……嗯。”
忽腿弯一紧,贺槿吓得赶紧去搂他脖子,整个人就被他抱了起来。
这样的体验感到新鲜,她还从没被这样抱过呢,小腿不自觉就晃了起来。
宋时祺低头看她,在龙凤喜烛的灯光下,她素净的脸格外美。
他故意去颠她,“好玩吗?”
贺槿将他抱得紧紧的,笑声跟银铃般清脆。
“好玩!”
宋时祺不甘示弱,抱着她转圈,“这样呢!”
“好玩呀!哈哈哈!”
屋里,女人男人的欢笑声一阵阵地传了出来。
玉瑶在厢房听见下意识往正屋里瞅,她跟旁边的宋文说:“原来成亲这么有意思啊。”
宋文却老神在在地赶她回去,一个小丫头呆在这干什么。
“行了,夜也深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晚上我守夜就成。”
玉瑶早被春桃姐仔细调教了一番,别看人小,但已经知道晚上自己的职责是什么。
她悠悠然紧了紧棉袄,“那不成,我待会儿还得服侍小姐呢。”
他笑了一下,“还叫小姐?该称呼夫人了。”
房里,宋时祺抱着她转了好多圈,就是贺槿都觉得天旋地转了,混沌间两人这才齐齐倒在了厚实的被褥里。
贺槿忽一蹙娥眉,反手从身下捡了颗桂圆,一转头他也从他身下捡了颗红枣。
两人一对视,又是笑,到底有什么可乐的啊?可是他们就是笑得不停。
相触的眼神越发焦灼,最终是男人忍不住凑前一吻,而后又是她主动仰头一啄。
一去一回最后在拔步床上又嬉闹了起来,只是愈发升温的气氛让贺槿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不行不行了。”
潜意识的危机感让她猛地坐直身子,以手作扇止不住往脸上扇风。
宋时祺却慵懒起来,只手搂住她的纤腰,胸膛微微蹭着和他只隔着两层寝衣的背。
他的声音喑哑:“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必须找个话题,不然脑袋都要被这陌生又暧昧的气氛熏晕了。
“我……啊!我娘给了我一本书,叮嘱了好几次要我今天晚上拿出来和你一起看呢,我去拿!”
怀里的温热突然一散,他支起身有些哀怨地盯着不远处翻箱倒柜的新娘子。
那本书就在箱子的最上面,贺槿一翻就找到了。
她脱鞋上床,却见宋时祺半倚着身子,胳膊支着脑袋紧盯着她,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地露出大半的结实胸膛来,别看是个文官,身上竟也有着结结实实的沟壑。
贺槿立马贤惠地上前一把拽着衣领遮严,“你可别学林弟,小心着凉了!”
宋时祺:……
妻子的眼神太过坦荡荡,反倒显得他“狼子野心”了。
宋时祺笑了一声,无奈地把她搂进怀里,用被子盖住两人。
“好好好,这样总行了吧?唉,到底是什么书非要现在看?”
两人挤在一张被子里,你贴着我,我贴着你。
贺槿靠在他胸口,仅隔着两层布料仍能感觉到他身上蓬勃的热气,她霎时说起话来有些气虚。
“不,不知道,我也没看过。反正我娘说一定要我们俩一起看。”
宋时祺脑内忽灵光一闪,瞅着她手里平平无奇的书微一挑眉,面露难以言喻的神色,
他默默催促:“那打开看看?”
“嗯!”
贺槿赶紧翻开了第一页,惊讶道:“是画!”
第二页、第三页……她顿时脸红得跟龙凤烛泪一样,手再翻不动下一页。
贺槿默默把脸缩进被子里,人却被他紧紧箍住想跑也跑不掉。
手上的书,应该叫画册更好。
手上的画册已经被他接了过去,继续翻动着。
随后他亲吻着她的发顶,柔声诱哄:“这页不错,试试?”
贺槿大着胆子扒开被子,画上的内容大胆得惊世骇俗,疯狂冲击着她平时的所知所学。
但是她刚才翻看的前几页看完之后也料到了,从前她听一些说书,男人们和妇人们露出心照不宣的眼神的时候她总懵懂,现在却是真大彻大悟了!
她一边害羞,一边又好奇,偷偷眯着眼看,待会他和她,也要这样那样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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