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姑娘,请问你家在何方?为什么想加入绮霞阁呢?”谭恕予觉得现在的感觉奇妙极了,他竟然能跟这位让他七天来念念不忘的姑娘就这么面对面坐着,自然而然地,说着话,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或者说,一见如故,再或者说,他们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当然,这些都是他个人的私心作祟而已。
谭河在一旁,看着自家少阁主一副人模人样的,啧啧称奇。
“谭公子,我叫雪鹀,来自东海的一座小岛,来这里是想学点本事。”雪鹀笑意盈盈,还有点儿羞涩,“对了,我可以叫你小鱼吗?你也可以叫我小鸟。”
“小?鸟?!”谭恕予刚刚的镇定自若又被打破了!
这位姑娘是不是刚刚才踏入江湖?或者说,她是不是很少看江湖的画本子?故事集?毕竟,小鸟这个词,在很多画本子里多数用来形容男子某个不可描述之物,以“小鸟”来称呼一位姑娘,实在是,实在是,太不文明了!!!
但是谭恕予秉着君子风度,佯装求知若渴,问道:“为何?”
“你叫谭小鱼,既然我加入你们绮霞阁了,那我就叫小鸟吧,雪鹀本来也是一种鸟呀!”雪鹀大大方方地解释,笑容坦荡,眼睛澄澈,毫无阴霾。
原来是这样!谭恕予心里了然。他点点头,仍然循循善诱,“依在下愚见,姑娘芳名雪鹀,已经是顶顶好听的名字了,不必改的。”我很喜欢,他在自己心里追加了一句。
“真的吗?”雪鹀也高兴起来!面前这位满月一样的公子,说自己名字好听。听说江南的公子哥最是温柔体贴,风度翩翩,雪鹀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真的很好听,如玉石相击,铛啷作响,十分动听。
雪鹀高兴得直点头,“嗯,好!就听少阁主的!”
“我跟姑娘年纪相仿,我们绮霞阁里不讲究繁文缛节,雪鹀叫我小鱼就好,这位是我的副手,谭河,你也可以叫他小容易。”谭恕予喜欢雪鹀叫他小鱼,真真是可爱极了。他也才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一位,那就顺便介绍一下吧。
谭河听到少阁主终于想起他了,于是沉稳地向雪鹀拱手作揖,“雪鹀姑娘”,客客气气地。
雪鹀觉得谭少阁主活泼可爱,颇有眼缘,而且小鱼这名字也好听。不过,旁边这位副手,看起来虽然很年轻,但是一直不苟言笑的样子,“小容易”她可叫不出口。“小河哥!”还是中肯一点好了。
“小河,小河就行。”谭河虽然脸上不显,但是心里泪流成河了,终于碰到正常人了!
谭恕予依着自己的私心,把雪鹀带到了嘉越城的绮霞阁庄园——渌水苑,并安排她入住离自己小院最近的一处院子。
绮霞阁有很多产业,很多店铺,还有皇商的身份,涉猎颇广。谭阁主及妻子海霞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俩人对他该教就教,该打就打,其他时候任他嬉笑打闹,随性散漫,只要他不做伤天害理、作奸犯科的事情就行。
待谭恕予成年后,由于发小楼遇川投入公门,除暴安良去了,他自己就从绮霞阁众多产业中选了一项,结果咱们天真浪漫的纨绔公子哥儿,选了个听墙角的地下工作——情报组织。
其实绮霞阁并没特意成立一个情报组织,而是依靠着强大的商业版图,所有绮霞阁产业内的人员都可以是情报人员,铺子的伙计、饭店的买办、走街串巷的货郎、码头杀鱼的小贩等等,有需要的时候,也可以特意培养一些。
通过面试的雪鹀,第二天就被谭恕予安排到绣楼去练习女红。
第三天,绣楼的管事苏姨就向谭少阁主哭诉,请她把雪鹀姑娘安排去别处,因为雪鹀到了绣楼,由于她性格爽朗、豪迈,很快跟绣楼里拘谨心细的姑娘们打成一片,大家都喜欢跟雪鹀聊天,看她打拳,然后,绣工就被耽误了。
而雪鹀又是谭少阁主亲自安排的,苏姨又不敢说她。好在冤有头债有主,请同样“美名在内”的少阁主快快收回雪鹀姑娘吧。
看来太受欢迎了,也未必就是好事啊。
谭恕予虽然不着调,但是对着绮霞阁的元老苏姨,也是非常敬重的,只能点头哈腰地领着雪鹀离开了绣楼。
雪鹀倒是挺高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请走的”。她喋喋不休地跟谭恕予说着自己认识了好多姐妹,她们多么多么厉害,飞针走线,顷刻间一朵花就开了,一只鸟就展翅起飞了,色彩鲜艳,栩栩如生,她都看不过来。
谭恕予看着眉飞色舞谈论不休的雪鹀也很高兴,然后他带着雪鹀去了茶叶铺子当学徒。
茶叶铺子的曹老板隔天找到谭恕予,请他把雪鹀姑娘带走。
谭恕予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雪鹀一到铺子上工,就吸引了好多好多公子哥来铺子,虽然说有客上门是好事,但是那些公子哥都只顾着跟雪鹀聊天。雪鹀啥都没有来得及学,对着一帮人聒噪的男子应接不暇,她脾气一上来就开始赶人。但是吧,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人的呀,不行不行,曹老板苦哈哈地,还是请谭少阁主赶紧给雪鹀姑娘换个铺子吧。
谭恕予去茶叶铺找雪鹀的时候,正巧有个公子哥模样的人跟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雪鹀眉头皱着,看起来烦心极了。
似有感知,雪鹀一抬头,看到谭恕予,展颜一笑,蹬蹬蹬跑过来,“小鱼,你来啦!你吃饭没?”
谭恕予也笑嘻嘻地说:“还没有,就是来带你一起去吃饭的!”俩人就高高兴兴地往钟意楼走去。
“少阁主,小鱼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了呀?”大快朵颐后,雪鹀突然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问谭恕予。
“没有啊!当然没有啦!”谭恕予笑嘻嘻地,“只是还没有找到你喜欢、又适合你的职位罢了!就像我一样,我想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去打探消息。”
“打探消息?!”雪鹀眼睛一亮,“我能做那个吗?”
“你真的想吗?这个差事有时候会很苦哦,可能不太适合女子~”谭恕予诚恳相告。
“怎么个苦法儿?”雪鹀迫切地追问着。
“有时候要变成猫,变成鸟,变成菩萨,或者大王八。”
“我可以的!”雪鹀挺直腰杆,信誓旦旦,无所畏惧。
这天,谭恕予接到一条求助信息,是来自凤榕山庄的少庄主江晚添。
凤榕山庄位于嘉越城的南部,江晚添游历嘉越城时曾与谭恕予这位本地知名世家公子相识,畅饮美酒。
江晚添信里提到,凤榕山庄内近期出了一桩怪事,说庄里的那棵三百年古榕树上,有人挂了信件,信上都是一些对家里的长辈们的各种恶语谣言。
江晚添说,造谣信里的各种指责揭露纯属是无稽之谈,但是由于事关家里长辈名誉,庄主江郁,也就是他爹,不欲报官,以免让外人看笑话。
但是那种造谣信件却时不时出现,搞得庄内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庄主江郁也曾派人蹲守在榕树周边,却没有发现任何嫌疑人。
此等怪事,希望绮霞阁的谭少阁主帮帮忙,前往一探,看看能否找出故弄玄虚的捣蛋鬼。
谭恕予本想带着谭河前往凤榕山庄,但是雪鹀犹如初生牛犊一样跃跃欲试的样子,谭恕予心一软,就把谭河留下了。
不过谭河看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冲雪鹀点点头,千言万语,不如不语。
凤榕山庄,有一颗三百年榕树,传说有凤凰在上面盘旋,凤榕山庄由此得名。
凤榕山庄也是有近百年的基业了,江家曾经也是江南一带的望族,只是近些年子嗣不兴旺,也没有出什么名动江湖的人物,稍微没落了。但是家族基业摆在那儿,自有傲气在,也不是就任人小看的。
从嘉越城到凤榕山庄,打马快奔,也就一天半的时间。谭恕予在路上跟雪鹀简单介绍了一下凤榕山庄的情况。
雪鹀惊奇地发现,谭恕予虽然平时嘻嘻哈哈、活蹦乱跳地像个半大少年郎,但是说起正事,脸色平和,从容不迫的样子,越发像个地下工作者,深藏不露。
听了雪鹀的夸奖,谭恕予垮着脸,委委屈屈地问她,“小雪鹀,你真的是在夸我么?怎么感觉我这么见不得光呢?!”
雪鹀哈哈大笑,扬鞭策马,朝前跑去。
谭恕予和雪鹀到达凤榕山庄附近的村庄,小凤村,就遇到了在那里等候的江晚添。
江晚添就是一副标准的世家公子的模样,周正有礼、清瘦白净、文质彬彬。虽然他的腰间也挂着宝剑,但是宝剑上的玉石流苏,使宝剑看起来更像是装饰品。江晚添给人的感觉,不像谭恕予一样跳脱有活力,很好相处;也不像谭河那样沉默寡言,但是不好惹的样子。
雪鹀在心里默默地评价着,将江晚添跟谭恕予和谭河比较着。没有办法,雪鹀好像暂时也不认识其他江湖少侠了。
江晚添兴奋地迎上来,跟谭恕予、雪鹀好一番问候。然后将两人的马匹交由跟随的家仆牵引,江晚添自己迎着谭恕予和雪鹀往凤榕山庄走去。从小凤村走到凤榕山庄,大约还有一里路。
江晚添初见雪鹀,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但是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毕竟雪鹀是跟谭恕予一起来的,谭恕予说雪鹀是他的副手。
副手这个身份,雪鹀是认可的,她想着,那就是谭河那个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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