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佑连忙退开,将装着玉枕的锦盒放在桌子上。
高阳看到那熟悉的锦盒目光便清醒了一些。
高阳道:“这是......何意?”她美艳的容颜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齐佑。
齐佑双手合十,无论什么时候做这个动作,他永远都是最恭敬的拜佛姿态。
齐佑道:“公主,我是来还礼的,一是这礼物太过贵重,贫僧日常所用不到,二是贫僧一直身在寺中,并不知晓这玉枕的含义,所以晚还了这许久,还请公主勿要怪罪。”
高阳公主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她道:“所以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将这玉枕还给我?”
齐佑道:“是。”仿佛为了向高阳公主确认,又或许也是为了向自己确认,他又重复道:“贫僧来到长安,只是为了将玉枕还给公主。”
高阳公主却笑了。
她道:“你们男人,无论是平民百姓,或是达官显贵,亦或是和尚,原来都是一样。”
她越说越怒,便直接将玉枕摔在了地上,那样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她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未离开过他。
而他,从始至终,都未敢正眼看他。
齐佑道:“贫僧告退。”
他打开门,冷风便吹进了屋里。高阳仍旧看着他的背影,可他却如此冷漠的离开了。
高阳摔了酒壶,推翻了桌子。绿拂心疼的看着公主道:“公主,这样的秃驴惯是没心没肺的,千万别为了他伤到了自己呀,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呀。”
高阳终于停了下来。
是啊。她是大唐最尊贵的公主。
她都没有强迫他做什么。他为什么就连哄一哄自己都不愿意呢?
高阳冷静了下来,她对绿拂道:“让人把他给我拦住,我还有话没有说完。”
绿拂道:“是!”
因为她从来不会咄咄逼人,所以房遗爱可以欺负她,和尚也可以漠视她,她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这个公主是好惹的吗?
齐佑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痛难忍过。
他马不停蹄的向外走去,他心里什么都不敢想,尤其不敢回以公主绝望的目光,他只想要快一点离开公主府,再快一点,不然他怕自己稍有停顿,便会忍不住回过头抱住她。
离开了公主府,他也会离开长安,他希望可以离她很远很远,这样,他就可以一辈子都不打扰她,一辈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诵经祈福,直到永远。
“站住!”公主府门前的侍卫拦住了齐佑,打量着他,道:“只有你自己出来吗?”
齐佑不明所以的看着侍卫,道:“不然呢?”
侍卫两个面面相觑,什么情况?这和尚是公主的贴身侍婢绿拂姑娘亲自请进府中来的,众人都传公主爱上了一个和尚,这和尚容貌俊逸,想来便是了,可眼下还未在公主府中待上多久,怎么要自己离开了?
他俩正疑惑的时候,绿拂已经带着府中侍卫赶到了门口。
绿拂指着齐佑,一声令下:“把这个和尚给我拿下!”
“是!”
两个侍卫一得命令,立刻便将和尚双手绞在背后,正要踢他腿弯让他跪下。
绿拂又连忙制止道:“好了,小和尚细皮嫩肉的,你们可别给打坏了。”
“绿拂姑娘?这......这是干什么?”她这话让齐佑恍然觉得自己是取经路上的唐僧进了盘丝洞一样,是公主指使她来抓自己的吗?
绿拂道:“区区一个和尚,你竟然胆敢忤逆公主殿下,看公主殿下不扒了你的皮!”
“啊?”齐佑声调都变了,他倒不是害怕,他知道公主是公主,不是妖精,可是公主到底要把他抓回去做什么呢?他现在真的好想大喊一声——悟空!
可是他只能喊一声,“绿拂!你快放了我!”
绿拂拿过侍卫手中的提灯炳,朝着他的屁股便打了一下。
“让你忤逆公主!让你忤逆公主!还敢命令本姑娘!”
齐佑这下不喊了,咬着牙,又被乖乖的压回了公主的房间。
推开门,他见了公主,就像老鼠见了猫,又开始低下了头。
高阳公主此刻酒意上头,趁着脑中有些混沌,她道:“把这和尚的衣服都给本公主扒了。”
绿拂顿时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与齐佑相识一眼,震惊不会消失,只会转移,齐佑的脸上满是惊恐,他道:“不行!公主不可以!”
绿拂已经笑弯了眼睛,若不是公主命令,她还没拔过男人的衣服呢,尤其还是这样的俊逸圣洁的佛子的衣服。
绿拂立刻解开了齐佑的腰带,扒掉了他外层灰色的棉衣僧袍。
绿拂道:“公主,还要继续吗?”
高阳公主道:“当然了!我说的是都、扒、下、来。”
绿拂几乎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蓝拂在宫中照顾武才人,这样的好事儿才轮得到她自己来做。
齐佑断不能让自己赤身裸/体在公主面前,他不断的挣扎,可是两个侍卫压着他,他完全动弹不得。
齐佑喘着粗气道:“公主!你今天若是这样做,我明日便再也不会理会公主!”
高阳公主却道:“反正你也不会理我,我还不如......”
“我会考虑!”齐佑连忙道,他这才正视着高阳公主,她就坐在他面前,满头的精美钗环却也比不上她的眼睛更美。
高阳公主道:“好,你需要多长时间考虑呢?”
齐佑道:“一晚上,我明天便会给公主答复。”
高阳公主一挥手,压着他的两个侍卫这才放手。绿拂也将他的棉袍扔给了他。
高阳公主道:“希望你明日,可以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侍卫带着齐佑离开了高阳公主的房间。绿拂微微的叹了口气。
高阳看着她道:“你叹什么气?”
绿拂道:“好可惜啊,奴婢还以为公主会好好的整治一下这个不听话的和尚呢,可公主还是这么心软。”
高阳笑道:“若你有一天也有了心上人,你便会明白了。”
绿拂点了点头,又笑道:“不过他的皮肤真白啊,又白又滑,公主每日靠着药材沐浴才能保持这样的肌肤,可他应该没钱泡浴吧,比奴婢的皮肤更是好上太多,难道男人的皮肤都是这样的吗?可我瞧着府中那些侍卫都是又黑糙的,没有一个像他这般细皮嫩肉的。”
高阳公主指着她,无奈的笑道:“啧......审美不错,以后你便照着他这般的男人找便是了,但是他是本公主看中的人了,你看不许觊觎。”
绿拂道:“奴婢怎敢,只是好奇罢了,但其实奴婢还是觉得公主从前宠爱的那个男面首更好一些,同样也是俊俏,但比这和尚会说话会哄人开心的多了,公主那时候不也是很喜欢他吗?公主当时为何要放他走呢?”
高阳公主道:“他是个有才华的,心思不全在我,这样的感情,我不想要,便给了他钱财让他回乡准备科考了,日后便也不要再提起了。”
绿拂道:“是,奴婢服侍公主洗漱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齐佑一晚上都没有睡,他原想今日见到公主便与公主都说清楚,可一大早上便听说陛下病情加重,公主去了宫里。
齐佑便等在公主府中的佛堂为唐宗诵经祈福。
一直到了下午,高阳公主才从宫中回来。
她听下人说和尚去了佛堂为她的父皇诵经祈福,她便去了福堂,见到和尚闭着眼睛双手合十端坐在蒲上诵经。
其实高阳一进佛堂,齐佑便已经听到了,但是他还是不敢面对高阳,所以故作不见依然念经。
直到听到高阳道:“昨日我喝多了酒,失态了,还望小师父勿怪。”
齐佑这才停声,睁开眼睛,道:“公主无妨。”
高阳公主道:“你做了玄奘禅师的弟子,他还未赐你法号吗?”
齐佑道:“师父说,时机未到。”
高阳道:“虽然我昨日喝醉了,可昨日的话我依然还记得,你没有喝醉,说的可还算数?”
齐佑道:“自然。”
高阳道:“你的考虑是什么?”
齐佑看了看佛,道:“今世入我佛门,只为普度众生。”
高阳道:“我也是众生。”
齐佑道:“会者定离,一期一祈,公主,相会亦是别离,但我无论身在何处,都会为公主诵经祈福。”
高阳忍住心伤,转身道:“看来,我留不住你,你走吧。”
齐佑道:“唯愿公主,一世平安。”
绿拂和婢女们站在佛堂外,看到和尚独自走了出来。
齐佑走过绿拂身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绿拂姑娘,再会。”
绿拂气呼呼的撇头,道:“谁想看你!”
齐佑抿了抿唇,走出公主府。
公主府外的侍卫依旧拦他,道:“站住。”
齐佑微微张口道:“阿弥陀佛,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高阳公主在他身后道:“让他走吧。”
两个侍卫这才让开。
齐佑回过身,双手合十向高阳公主微微一拜,就此离开了公主府。
不知是否韦贵妃等人知道了太宗想要将皇位传给晋王的消息。原本皇上禁止宫内再传晋王与武媚娘的谣言。可却堵不住宫外的悠悠众口,短短两日,城中已经谣言漫天,太宗便是因为此事,病情越发的重了。
太极宫。
长孙无忌坐在太宗榻边,道:“如今城中谣言大起,若陛下在此时将大任交于晋王,恐怕百姓心中不服啊。”
太宗躺在榻上,面色灰黄,已然是病体垂危之向,他道:“卿可有解决之法?”
长孙无忌道:“臣以为,百姓向来对宫廷秘事感兴趣,若想将此事禁止,怕是不能,只能遮盖,转移百姓的注意力。臣听闻,高阳公主喜欢上了一个和尚,那个和尚还是高僧玄奘的弟子,曾与高僧玄奘一起编撰《大唐西域记》,而且听闻那和尚近日还来了长安,被高阳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邀请进了公主府居住,此事也在百姓之中流传,只是此事未经宣扬,不少百姓也不曾知晓。如若百姓知晓此事,定然能够转移注意力,只是此事若昭告天下,公主殿下怕是要受罚,而那和尚也难一死。”
太宗叹了口气。
长孙无忌道:“臣知道陛下宠爱高阳公主,因为与房家联姻之事觉得愧于公主,只是公主毕竟是个女子,已经嫁为人妇,而晋王身负陛下江山重任,还望陛下为了天下着想。”
默然,太宗闭了闭眼睛,长孙无忌便已明白。
“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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