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栖下车后有点心疼那20块,也不打车,走了三百多米才到地铁站。
因此等她辗转到姜家别墅后,天色已经很晚,夜风吹得人冷,她抱着手臂,按了按别墅门铃。
说是别墅,其实是老房子,民国时期的建筑,大铁门,门铃也旧,按下去里面半天才有人出来开门。
但这样的房子,放在这样的地段,市值保守估计也是九位数。
请的阿姨年纪也大,姓方,在姜家工作年限久远,看到她穿得少,顿时咋咋呼呼的:“栖栖啊,怎么没开车,又穿这么少,女孩子还是要注意保暖的,冻感冒了怎么办?”
阮栖不好解释,冲她笑笑,没作声。
走近了才发现家里挺热闹的,餐厅里有隐约的说话声。
阮栖在门口换拖鞋,方姨示意她把外套给她:“你姐回来了,这不,姜先生高兴,让你妈妈亲自下厨,多喝了几杯。”
阮栖顿时有点不自在。
她八岁时跟随妈妈许佳宁改嫁给姜成,一个是医院老实本分的女护士,一个是院长,当时医院就传出很多流言蜚语,可惜阮栖那会儿什么都不懂,在许佳宁问她是跟妈妈还是跟爸爸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跟着漂亮会照顾人的妈妈。
姜成与前妻早就离婚,两个人有个女儿叫姜书妍,比阮栖大一岁,由前妻抚养,在姜家生活了六七年,阮栖一直没有见过这对母子。
直到阮栖上高中时,姜书妍的妈妈经营的公司当时准备上市,忙得不可开交,不得已,要将临近高考的女儿暂时交给前夫照顾一阵子。
阮栖至今都还记得17岁的姜书妍从豪车上下来的那种氛围感,高奢品牌的定制款棒球套装,短款的淡粉色百褶裙把她双腿勾勒的纤细笔直,肌肤晶莹雪白,那种白是不晒任何太阳,精心呵护过后的白皙,因为几乎在姜书妍那双运动鞋踩到地上时,已经有司机伶俐得过来给她撑伞。
伞下的姜书妍戴着墨镜,额头圆润饱满、鼻梁挺俏,五官精致到不像个真人,摘下墨镜轻飘飘地望了等在铁门门口的母女一眼,又没有丝毫留恋的收回目光,仿佛看两棵不起眼的杂草。
多年以后,姜书妍作为被媒体吹捧的商业价值最高的新晋小花,有营销号形容她身上那种高级感,说她天生长了一张厌世脸,总是将那种不屑一顾的神色拿捏地十分到位,身上的骄矜一点儿不令人厌烦,反而有种人间富贵花活该被全世界跪舔的傲娇气质,许多大牌高奢看中的也是她身上的那种气质。
但这么多年了,阮栖始终习惯不了那种‘不屑一顾’。
光是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偷偷深吸一口气。
穿着拖鞋去客厅,别墅虽然老旧,但几年前装修过,餐厅的水晶吊灯奢华,长款餐桌上全家都到齐,看起来其乐融融的。
许佳宁正在给姜书妍夹菜,十分讨好:“妍妍吃这个。”
被姜书妍懒散的拨到一边,她视线集中在自己的手机上,好似没有听到许母说话。
长桌对面坐着刚上初中的弟弟姜书禹,一边刨饭,一边偷偷望着玩手机的大明星姐姐,时不时脸红一下。
姜书禹最先看到阮栖,有些惊喜,从饭碗里拔出脑袋:“二姐。”
阮栖挤出一丝笑容,摸了摸他脑袋,又微笑着打招呼:“姜叔叔,妈。”最后目光落到连头都懒得抬的姜书妍身上,还是低低喊了声,“姐。”
“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许母也很高兴,赶紧站起来,看她只穿了件T恤,不禁皱眉,“穿这么少?”
姜成看到她,似乎也很高兴,吩咐方姨:“给栖栖加双筷子。”
许母上楼给阮栖拿了条自己的披肩,披在她身上:“你姐正好回来拍条广告,休息两天,看看你姜叔。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我怕你太忙,明天不是刚好周末吗,想明天让你回来的。”
“我刚好在附近,顺便回来看看。”阮栖解释说。
其实是医院发生跳楼的事,又被季时屹那个混蛋铺垫,她今晚不敢一个人住,这才干脆回来的。
“回来也好,咱们家好久没这么整齐过,你看你叔叔,妍妍一回来,他饭都要多舔一碗。”许母一个人热情的在桌上忙碌,又是给阮栖盛汤,又是给姜成盛饭,把气氛照顾得很好。
但姜书妍还是推开面前的瓷碗,拿上手机:“我吃好了。”说完谁都没看,自顾玩着手机,转身上楼了。
连许母的一句‘怎么吃这么少’嘟囔都没有理会。
“不管她,天天说要减肥,都瘦成什么样了。”姜成给女儿解围,说这句话的口吻还是有些心疼。
剩姜书禹跟阮栖姐弟俩默默对视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没吭声。
晚上阮栖住自己的房间。
工作后,姜成给了她一间小公寓给她住,离她上班的地方近,方便,阮栖就搬出去了,也就偶尔周末回来看看,住个一两天。
她房间跟姜书妍房间相邻,但是姜书妍这两年名气正盛,通告很多,过年也见不到人影,一年难得回来住几次。
阮栖洗完澡,南初发来信息问她:“柜姐说你没去提鞋,鞋子被人抢走了,亏我还想着你不是一直存钱想买,心心念念好久,”
阮栖叹口气,把下班时医院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南初吓了一跳:“你一说我就搜索了新闻,这女生看起来挺年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知道。”阮栖脑子里又忍不住浮现血泊里的一幕。
“算了,没买到就没买到吧,我再帮你留意,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说你怎么那么倒霉,你都跟我提了好多次想要这双鞋了。”
阮栖回了她一张‘也没办法’的表情包。
但再睡觉,就有些睡不着了,毕竟是老房子,她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那些关于阿飘的阴森故事。
最终扭开灯,抱着枕头跟被子,挤到隔壁的隔壁,姜书禹的房间。
“二姐,你干嘛?”姜书禹正在玩游戏,被她打扰,开门时还有点不爽。
阮栖已经绕过他,把被子跟枕头放在他卧室的沙发上,理直气壮:“我怕你睡不着,过来跟你聊天。”
姜书禹有点懵:“我……我有什么睡不着的,而且我要打游戏,没空跟你聊天。”
“嗯,你打吧,我不打扰你。”一边说,一边已经麻利的开始铺被子。
姜书禹:“.……”
不到一分钟,少年就看见他二姐把自己裹成了蚕宝宝,沙发其实有点短,她脚还多出一截,看上去挤得挺勉强的。
少年皱了皱眉,继续去电脑桌前玩游戏,等打完一局,回头看一眼自家二姐,恶作剧的拿起无线耳机,忽然蹑手蹑脚地放进阮栖耳蜗里。
下一秒,睡得迷迷糊糊的阮栖被播放的阴森森的声音吓得尖叫跳起来,连人带被子滚到地毯上。
小屁孩捂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阮栖拿起枕头一顿胖揍,整座别墅里都是姐弟的吵闹声……
隔壁姜书妍正在敷面膜,跟经纪人通电话,对方一直求她不要缺席,这两天的通告非常重要,再坚持两天,一定给她放假。
姜书妍听得不耐烦,将手机扔到一边,也不回应,任凭对方念叨。
姜书禹的房间里忽然传来打闹声,她冷冷瞥了一眼。
经纪人见电话没人开腔,大约习惯她的无视,终于挂断电话。
姜书妍这才重新拿起手机,微信上朋友问她:“季时屹回来这么久,你们约没?”
姜书妍用做得漂亮的新指甲打字:“约什么,又不熟。”
“小公主,就季时屹当初疼你那劲头,白疼了?”
“就换回您狼心狗肺的‘不熟’两个字。”
“你俩CP我还磕着呢,你要不好意思约,我改天攒个局?”
“我就不相信我磕的cp不给我发糖!”
朋友一连串信息暴击。
“随便你。”姜书妍只回了三个字,态度跟她人一样傲娇。
朋友还在发信息,姜书妍没回了,扯掉面膜,唇角难得翘了翘。
第二天是周末,阮栖没调闹钟,打算睡到自然醒,但自然没那种好事。
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往她脸上吹气,一睁眼,吓得心脏跳,姜书禹正捧着脸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男孩子火气旺,只穿了件宽阔的圆领白和灰色棉裤,把自己脸搁在手掌里,跟朵太阳花似的的装可爱,近距离看着她,天真无邪的问:“你说都是一个妈生的,也是吃一个妈做的饭长大的,二姐,你怎么能丑成这样呢?”
阮栖刚睡醒,就遭到这种灵魂暴击,竟然还算淡定,慢悠悠地坐起来,抬起白嫩嫩的小脚,往那朵太阳花脸上蹬。
姜书禹在地毯上打了个滚,很快又粘过来,笑嘻嘻地扒着她商量:“二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零花钱没有,怕你乱花,游戏机妈说不能再给你买了,至于其他的,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事值得非要跟我商量的。”阮栖打了个呵欠。
“我都还没说什么事呢!”少年不高兴了。
阮栖大发慈悲的:“那你说。”
姜书禹挠了挠他早起的鸡窝头:“那什么,妍妍姐不是回来了嘛,你也知道她现在有多红,我们班一大半同学全是她粉丝,我有个玩得好的哥们儿吧,是他头号粉丝,我就说这是我亲姐,他非不信,跟我吹了多大牛似的。”说到这儿,少年还一脸的不服气。
阮栖表情有细微的变动。
偏偏姜书禹小朋友嘴上还叭叭的:“你能不能帮我求求妍姐,跟我一块儿录个视频什么的证明一下,或者,或者拍张照也行。”
阮栖明白处于这个阶段孩子的虚荣心,就像她当初非要往姜书妍的圈子里挤那种虚荣。
“这个你怎么不自己去找她提?”阮栖把被子拿过来,整理。
“我……我怎么敢去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不熟,一年都见不到两回,爸还让我千万别对外吹嘘我跟她的关系,好像嫌我多丢人似的。”说到这儿,初中生口吻愤愤。
阮栖叹口气:“你误会姜叔叔了,他不让你提,是怕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你也不想每天活在聚光灯下,人家的八卦里吧。”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怕影响姜书妍的事业,姜书妍出道的人设是人间富贵花,很多人猜测她身后的背景,几乎都朝着父亲的方向猜测,却极少有人知道姜书妍的母家,才是顶级豪门,这是姜书妍能在娱乐圈我行我素、横着走的最大底气。
“那完了,我牛都吹出去了,肯定没办法证明,就算真的证明了,被爸知道,也肯定只有打死我的份儿。”初中生有些懊恼得倒在自己的大床上。
阮栖已经整理好被子枕头,正准备走,又见床上的人忽然坐起来,眼神复杂得望着她。
阮栖:“??”
半响,少年憋出一句不甘心的抱怨:“你怎么就不争气呢,你但凡长得好看点,进个娱乐圈什么的,我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说到句末,看她的眼神都是满眼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阮栖忍了忍,懒得搭理他的中二,抱着被子枕头出去了。
她回房间洗漱,秦羡川谈了个视频过来。
秦羡川一大早心情还不错,提到昨晚的应酬,项目谈得很顺利,应该能比计划的提早回来。
阮栖洗漱完,去阳台上跟他分享今天的好天气,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肉麻:“想你了。”
秦羡川喜欢她偶尔直接的表白,很是受用,又问她情绪有没有好一点,昨天的事没受影响吧?
阮栖说自己会调节好。
两个人挂了电话,阮栖觉得心情也好像明媚的春光一样,好了那么一丢丢,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她刚准备进房间,发现隔壁阳台上,姜书妍穿了一件丝绸睡衣,身材勾勒得窈窕**,整个人白得发光,素颜,但五官实在太出挑,在朝阳的光晕里,美得如梦似幻。
她修长的指尖夹了一支细长的女士烟,就那么闲闲的抱着手臂,也不知道看了这边多久好戏。
阮栖有些尴尬,下意识把手机背到身后,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最后还是乖乖叫了声:“姐。”
姜书妍讥诮的瞥了瞥嘴角,讽刺:“你妈那套,你学得真好。”说完,夹着烟头折返回屋。
阮栖脸色微微泛白。
评论送红包,现言好冷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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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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