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意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但这屋内的香气显然是不对劲的,好像和那天密室里的差不多。
春园的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给没有人住的客房点熏香。
谢茹最先反应过来,立刻过去拿湿布把熏香给扑灭了。
赵莺惊叫完那一嗓子后,才渐渐清醒了过来,看到这里面的景象花容失色,连忙跑到床塌边:“杨含山,你疯了!”
杨含山瞧着斯文,体格却不算瘦弱,当朝官员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有些拉不开脸。
先把衣服穿戴好,然后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阿莺,你听我解释,都是这小贱人勾引我。”
“啪。”
赵莺毫不犹豫甩了他一个耳光,手指着旁边还在冒烟的香薰,颤声道:“那你解释一下,香薰是怎么回事?”
杨含山眯起眼,若无其事道:“什么香薰呢?”
赵莺冷笑一声,“我知道谢二娘子如今开着医馆的,还请娘子帮忙看看,这香有什么问题。”
谢茹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谢云意,小声道:“确实是迷香,这是你家,说不说还是看你。”
谢云意果断点头:“麻烦姐姐了。”
谢茹就不再犹豫,假装不知情地去旁边打开了香炉的盖子,那灰色粉末的味道一浮到鼻尖,她就立刻合上了炉子。
“这里面有芸滕草,是让男女欢好的药材。”
赵莺怒骂道:“杨含山,你连我的姐妹都不放过,竟然对清嘉下药,意图……意图……”她有些说不出口,最终含泪道:“你真是个衣冠禽兽,畜生!”
杨含山眼见被拆穿,面色铁青,他口不择言道:“阿莺,你能不能懂点事?”
数年夫妻,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赵莺满脸愕然:“你说什么?”
杨含山按耐住心里的烦躁:“这里是裴家的宅子,又不是杨家,很明显有人要陷害为夫。”
不仅是赵莺,连一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谢云意都诧异了。
谢云意:“杨大人的意思是,我要陷害你?”
杨含山一卡。
谢云意乃是裴家的二太太,又有娘家谢家做靠山,方才他是一通胡言乱语,想要把锅推在别人身上,倒是忘记了还有人在场。
谢茹是医师,没有看到人昏睡着还不去看的道理。
连忙就趁着他们说话空隙,也走到陶清嘉面前,手搭在脉搏上,面色凝重。
杨含山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哪里是怪谢二娘子呢,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哎……方才我也是中了迷香,倒让几位娘子看笑话了。”
谢云意站得板正,脊背如同雪松般挺立,轻声道:“方才杨大人还说是陶娘子蓄意勾引,如今又说是中了香,恕我直言,我不能相信。”
杨含山冷哼道:“你个小娘们懂什么?”
谢云意捏紧拳头,“杨大人,此事发生在我家,无论如何我都会报官。”
话音刚落,杨含山戾气就遍布全身,一双鹰眼直勾勾看着她:“报官?笑话,本官就是官,有本事你就让我下牢狱。”
赵莺一听,忍不住上前又给了他一巴掌:“你怎么好意思说的?”
杨含山不甘示弱,觉得丢了面子,立刻就抓住了赵莺的手腕,反手也一巴掌甩了过去。
一瞬间噼里啪啦作响,屋内的瓷器碎了好几个。
谢云意毫不犹豫上前想阻止杨含山,但力量悬殊,险些被他撂倒在地,她依旧坚持着没松手:“我们好好说话,杨大人,你不要动手。”
赵莺深深看了她一眼。
谢云意试图将他和赵莺分开,几个人对峙着不愿离开。
谢茹那边已经找了丫鬟去煮药了。
眼见着陶清嘉要醒过来,杨含山疯了似的想去打翻那碗药,谢云意余光一扫到他的动作就伸手去挡。
接着,杨含山毫不犹豫将谢云意给甩开。
她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摔倒在地,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香气入怀,她怔了怔。
等到扶好谢云意站稳,裴彦立刻上前制住了杨含山,徒手将他刚才推了谢云意道那根手臂给拧断。
很快就听到一阵咔擦声响,清晰可见。
谢茹就趁着这个空隙,给陶清嘉喂了药。
赵莺尖叫着道:“你,你简直是厚颜无耻,我们夫妻这么多年,我对你一心一意,你却这样对我。”
杨含山嘴里被塞了一块布,支支吾吾想说话,但没办法说出口,只有断断续续的唔唔声。
赵莺整个人都在颤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突然泪雨盈盈地低下身:“含山,你告诉我,你从前对我是不是真心的?”
她生得明艳大气,有时又有娇嗔,杨含山是喜欢的。
但是嘛,他每次想到她求一心一意就觉得好笑,好笑至极!
杨含山“呸”地一下想把布吐出来,没成功,赵莺连忙帮了他:“你说呀,含山,你喜欢我吗?”
谢云意人都看傻了。
刚才赵莺还在破口大骂,如今不过片刻,竟然问起了这个。
杨含山察觉到裴彦按压的力度在变强,黑眼珠咕噜一转,连忙换上深情脉脉的眼神道:“喜欢,阿莺,我的心从来就没变过。”
赵莺又给了他一巴掌,边哭边道:“你说慌,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谢云意:“……”
裴彦:“……”
谢茹:“……”
一屋子里的人表情都很微妙,杨含山感觉到了耻辱,但更怕被抓去报官,一边祈祷着陶清嘉千万别醒过来,一边道:“你要相信我啊,阿莺。”
“之前在杨宅的时候,那陶清嘉就一直给我抛媚眼,意图勾引我,今日,今日实在是我没有把持得住,有人在屋内放了迷香。”
裴彦嗤笑道:“要点脸吧。”
赵莺抹干净眼泪,抽泣着道:“抛媚眼?清嘉估计都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谢云意微微蹙眉,正色道:“杨大人,还请你不要信口雌黄,更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女子身上。”
这一屋子里的人都向着陶清嘉,杨含山怒道:“你们合起伙来害我的是不是,这迷香,根本就不是我放的,是,是你!”
他指着谢茹,恶狠狠道:“你懂药理,定然是你要陷害我。”
谢茹:“?”
等到暗卫把他拖了出去,大家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还没消失,缓了好久,彼此对视一眼。
赵莺大喘着气,立刻跪在了裴彦面前:“裴小将军,还请你不要将我郎君压去报官,我同他夫妻一场,我……”
裴彦打断她:“受害者似乎不只是你。”
还有陶清嘉。
赵莺反应了过来,四肢发软,瘫倒在地,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下:“那就请,大人莫要将此事说出去,以免清嘉名声受损。”
裴彦颔首。
谢云意跟着裴彦一起出去,拉着他的衣袖道:“那香炉的香灰需要吗?”
那些都是证据。
扳倒杨含山并不容易,一个正三品的翰林大学士,在朝中总归是有威望的,更何况,此时是在春园出的,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裴彦眸光落在她搭在自己衣袖的手上,平静地道:“还是先等那位娘子醒过来,再问吧。”
谢云意抬手碰了碰自己一直在跳的眼皮:“我总感觉不会顺利。”
裴彦看着她道:“有我在。”
谢云意先是一呆,后来才反应过来他在安慰自己,展颜一笑。
*
这件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
那边陶清嘉中了迷香,昏死过去,为了名声又不能直言告诉她的夫君,好在有谢茹在,开点药倒也不影响身体。
等到次日晚上,裴彦已经派人查清脉络。
“那里面的芸滕草是朝廷禁药,不仅市面上买不到,而且还极其珍稀。有几间药铺医馆私自卖了,如今都被封禁起来。”
裴彦顿了一下,道:“包括你姐姐和姐夫开的那件医馆。”
谢云意一双杏眼有片刻停滞:“怎么会?”
“证据都在,他们也都承认了。”裴彦垂睫,阴影落在眼睑处:“你可知,我们在沧州暗道的时候,那迷香里面也有芸滕草。”
谢云意抬起头,捏紧了手上的帕子,知道裴彦后面还有话要讲,于是平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
裴彦的指尖落在谢云意的眼尾处,白皙的肤色上沾染了红,他道:“谢茹医馆账本上有记载,将芸滕草卖给了一个孟姓的人。”
谢云意红着眼道:“姐姐不可能害我。”
裴彦如玉的手指在她脸上拂了拂,松手道:“但他们药铺一定和孟香桂有关系。”
谢云意低下头,心里难掩的刺痛,回想起昨日姐姐察觉到芸滕草的样子,连忙抓住了裴彦道手,急切道:“会不会是姐夫?”
裴彦道:“都有可能。”
屋内没有焚香,桌案上摆着残留的茶,只有很清淡的茶叶清香,极为好闻。
谢云意喉咙一阵干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身上有些热,还有些痒。
裴彦按压着她的手:“你怎么了?”
谢云意神志已有些不清了,她脸又红又白,艰难地道:“今日下午我配合官府调查,将人带了过去,吸到了迷香。”
脖颈上的海棠花还有残留的红艳,此时滚烫如火,许久都未曾发作,她险些都要给忘了。
她不由自主舔了舔唇瓣。
“裴彦……”
快亲了快亲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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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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