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匣内静静躺着几张商铺地契,崔母拿起一张看了看,见是京城一处较为繁华地段的米粮铺子,又拿起一张,是他隔壁的一处布匹铺子。
崔九堂心下感动,崔旷的谢礼送的都是一些实际的东西,他并未送一些玉器古玩等物,因他知道这东西又不能换钱,又不能填饱肚子。
虽然他此时并不缺银钱,但是外人并不知情,只当他还是表面上看起的那样,是一名家境贫寒的贡士。
崔九堂又想到自己手中那座金矿山,心下百感交集。
在他的梦中,有一日听说京城西郊挖出了一座金山,而那挖出金山的人瞒而不报,想要自行吞下那座金山。
皇上宽仁,并未处罚他,只是将金山收入国库。
且为表庆贺,还免除了全国上下一年的赋税,百姓们纷纷夸赞陛下乃真龙天子,有气运加身。
醒来后,他细细回味这件事,觉得是老天给他的一个启示。
他更是在崔旷三人遭遇刺杀后,立刻筹集家中所剩余银钱,买下了那片地。
不过数日,那山中竟真的挖掘出金矿石,崔九堂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控制住内心的喜悦。
他在城郊买了一处别苑,又买了些签了死契的下人,将开采出的黄金全部堆积在那处。
这事连他的母亲都不知道。
他近日还去了一趟淮阳郡,从那边带了一个人回来。
他的梦中对着人的印象极为深刻。
这人最开始在淮阳郡做了几年生意,后来不知如何成了诚王的幕僚,专职替诚王打探消息,他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关系网,以消息换消息。
后来连太子都在诚王手中吃过几次亏,直至梦的最后,那人都还在诚王的身侧为他出谋划策。
崔九堂知道这人有才能,只是跟在诚王身边,心术等未用到正确的地方,更是激化了诚王的逆臣贼子野心。
这人名唤孙玄,崔九堂到淮阳郡时候,这人在做着一些替人跑腿走镖的营生。
崔九堂并未直接出现表明来意,而是悄悄派人劫了他的镖。
不过一个多时辰后,孙玄便找了来。
崔九堂早已在客栈等待他多时,见面后单刀直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孙玄此时心中已隐隐有了这样一个构想,但是无奈无钱无势,只得将这想法暗暗藏在心中。
见有人能看出他的才能,并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他喜不自胜,当场便与崔九堂签下了契约。
崔九堂将他带到了京城,给他提供了银钱,表面让他经营酒楼,实际暗暗建造起专职打探消息的天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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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黄道吉日,崔九堂提着束脩礼,来到了崔府。
先正衣冠,侯明事理。
崔九堂在下人的指引下,行盥洗之礼。
崔旷与夫人于堂中上座。
崔九堂随即正其衣冠,立于堂下,先拜祖师,再拜师父师母,恭恭敬敬行了三叩首之礼,随即用竹匾将早早备好的束脩六礼呈上。
崔旷受了礼,又受了敬师茶,从自己腰间解下青玉镂雕琳琅佩,赠与崔九堂,又问他有无小字。
崔九堂只摇头,说自己还未取小字,崔旷沉吟半刻开口道,
“克己慎独,守心明性,独善其身,小字便唤子慎吧。”
崔九堂又行了一礼,
“学生谢老师赐字。”
礼毕,便在正厅摆了饭。因崔九堂此时还未殿试,为免外人闲言碎语,拜师宴仅崔旷与其妻儿四人,几人热热闹闹地用了饭,崔九堂二人便进了书房谈论起学业。
之后数日,崔九堂日日都在崔府之中,或是与老师请教学问,或是二人执棋一局,越是相处,崔旷越是欣赏自己这个刚收的学生。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崔九堂现今手中有银钱,有天机阁傍身,且又拜了帝师为老师,可谓是春风得意。
另一边,诚王府内。
诚王萧栩听说了崔九堂被崔帝师收为学生后,面色阴沉的可怕,近身伺候的小太监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他还未来得及出手,这崔九堂便被崔旷收为学生,且除此以外,他近日还打听到那日路上偶遇的侯府三姑娘竟是崔九堂未过门的妻子。
本来他只是有些贪图文欢的美色,并没有什么执念,但若文欢成了他崔九堂的未婚妻,自己今生今世无论如何都定然要得到她。
不知为何,他心中还隐隐有一种感觉,就是他近日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他心下不安,辗转反侧,但又摸不清这种感觉的来源是哪里,只是更为狂躁了。
他在房内走来走去,不停地踱步,紧皱的眉头下是一双阴森泛着阴毒的眸子,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紧张起来,府内伺候的人近日都感觉到王爷的这种变化,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正当这时,有一女子突然来访。
“栩哥哥,你在做什么呀,你都好久不曾来找我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来人正是柳士诚的妹妹,柳思文,也就是上一世最憎恨文欢的人。
柳思文见无人应答,轻轻推开房门,见萧栩面色难看,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
她提着一个漆木食盒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将那食盒放置在萧栩面前。
“栩哥哥,栩哥哥?”她轻轻摇晃着萧栩的胳膊。
萧栩此时才反应过来,见来人是她后,紧皱的眉头方才轻轻散开了些,面上浮起了些笑意。
“思思,你怎么来了。”他一把握住柳思文的胳膊,顺势将她楼入怀中。
一旁伺候的宫人见状连忙逃一般的离开房间,紧紧将门掩上。
柳思文轻轻锤着他的胸膛,一脸娇嗔。
“若我不来寻你,怕是等到我入宫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萧栩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又抬手轻轻抚弄着她的发丝。
“好妹妹,我怎么舍得再不见你,只是最近有些烦心事,一时绊住了脚而已。”
柳思文那日便听兄长身边的下人说,诚王今日在外遇到一绝色女子,当场便被她的美色迷得如痴如醉,奈何那美人性子泼辣,诚王被折了面子,发了好大一场火。
柳思文自及幼便心悦诚王,更是在及笄后与他诉说了自己的心意,诚王见她姿容胜雪,便也心辕马意,一来二去的,二人私底下也常常见面。
柳思文的姑姑是当朝太后,前段时日得知宫中不日将会放出选秀的消息,而柳思文作为府上唯一的嫡女,自然是要入宫的,于是这些日子家中看她看的极严,她也许久不曾出府了。
近日得知了诚王被一女子“勾引”的消息,她心下妒意横生,无心学习礼仪,于是今日寻了个理由悄悄出了府。
“嘴上说着舍不得人家,其实早就被外面的小妖精勾去了魂魄吧,哼,你们男人心里怎么想的我还能不知道。”
柳思文噘着嘴,坐在萧栩怀中,抓着他胸口的扣子不住把玩。抬眼间,眼神中媚态横生,又带着些嗔怒,引得诚王心下一阵躁动。
“哪来的小妖精,也比不上你我二人的情分。”
诚王眼珠流转,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不日你将成为我兄长的女人,现在还敢往我这边跑,若是被人抓住,你们整个伯府可都要被牵连。”
柳思文提到这点心下便不快活,面色一下沉了下来,那双漂亮的媚眼也染上了几分愠色。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还如此向我心上插刀子,既如此我便走了,安心在府中学习规矩,待来日入了宫,你便安心娶了那美娇娘,如此便心满意足了吧。”
诚王见她真的生了气,也耐下心来哄着她。
“我不过与你说着顽,如何就真的恼了,乖,不生气了,我是当真舍不得你。”
他一把抱起柳思文便向着内间走去。
一个多时辰后,柳思文整理好衣裳,回头看了一眼榻上之人后便转身离去。
她叫来随身伺候诚王的小太监,问他那日事情的经过。
那小太监不敢隐瞒,将事情完整告知于她。
柳思文嘴角淡扬,唇畔染上了些许冷意。
“文欢、文欢、文欢。”
她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随即命丫鬟赏了这个小太监一包银两,带着人从后门离去。
文欢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已经被人嫉恨上了。
她这几日在府上陪着母亲打理府上事务,去陪嫁铺子与庄子上查看收益。
楚清见女儿这几日都郁郁寡欢,于是想办法带她找些事情做。
文欢平白失去了一座金山,心下愤恨又后悔不已,这都几日了还没有缓过劲来。
她似幽魂一般,由着母亲带着去了郊外庄子上。
郊外那庄子距离那荒山不过几里,站在庄子门前都能看到那山顶上仿佛冒着丝丝紫气,似乎都能透过那山看见里面躺着的数之不尽的黄金,文欢更加烦躁抑郁了。
她想靠近一些,打探一下这山到底是被何人所买。她心中还抱着一丝幻想,想着说不定兜兜转转,这金山还能回到自己手里。
还没等她靠近那座山,便有几名手持利刃的人从一旁快步走了过来,冷声呵斥她不得靠近。
文欢的幻想彻底破灭。
谁会派人专门守着这座荒山,这个人定然是知道其中奥秘的。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庄子上,目光中满是对人生的无望,楚见状清忙带着女儿又回了城。
刚刚入城,行驶在闹市的马儿忽然一声嘶鸣,马车一震便急停了下来,车内几人险些撞到车壁,文欢急忙爬起来查看母亲的情况,见楚清无碍后,她掀起帘子下车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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