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与文欢二人在禅房内已经等了他许久,见他回来后,崔母问他做什么去了,他也只是随意找个了借口搪塞了过去。
下山时,崔九堂刻意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情绪,面上一片云淡风轻,搀着崔母下山。
崔母与文欢二人聊天时,他也时不时插上一句进来。
崔母开心极了,以为二人间的心结已经解开。
崔九堂心中一直想着刚刚在侧殿中发生的事情,心中思绪纷杂,于是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将文欢与崔母二人甩在了后面。
二人也不着急,只是慢慢地走着。
在经过一处较险的台阶时,文欢因专心扶着崔姨,一时不察,踩上了一块爬满了苔藓的石头,失去平衡,身体瞬间向着前方倒去。
她的膝盖重重磕在了青石板台阶上,痛的她眼前一黑。
崔母见文欢扑倒在地,连忙上前扶她。
崔九堂自顾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事情,忽然间听到后面异响,急忙转身,见文欢此时已然跌倒在地。
他急忙冲了过去扶着文欢。
文欢此时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
崔九堂见摔得有点严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将她裙摆向上微微掀起,查看她的伤势。
只见她膝盖处的衣裳凝着血污,衣料也都碎了一些在皮肤里,伤口也开始有血慢慢渗出,看起来有些骇人。
她翻身坐在地上时膝盖微屈,伤口被轻轻扯了一下,文欢倒吸一口冷气。
崔母看了心疼不已,连忙吩咐崔九堂速速带她下山寻大夫。
崔九堂也顾不得其他,一个打横将她稳稳抱起,还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的腿保持在一个较为舒适的角度。
他抱着她疾步下了山,步子很快。
文欢在他怀中有些不适应,他抱得很稳,喘息间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萦绕在她的周围,让她更加不知所措。
很快便下了山,马车一路疾驰,带着几人来到了离城门最近的医馆。
大夫替文欢看了伤,说不是很严重,只是替她清了伤口后上了药,随后用布包扎了起来。
处理完毕后大夫说是切莫将伤口沾了水,静养几日即可,伤口只是看着吓人,并没有伤到筋骨。
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打趣道,“你们刚成婚吧,看这二人蜜里调油的样子,真让老夫回想起了当年。”
文欢羞得不敢抬头,耳朵红的快要滴血了。
崔母笑着回应,“还未成婚呢,姑娘家脸皮薄,可经不得您这般说。”
“这二人当真是般配,连衣服都穿的成双成对的,姐姐你可真有福气。”大夫又笑着调侃了一句。
崔母这才注意到,这二人今日所穿的衣服很是搭配,站在一处好似一对画中仙,极为养眼。
崔九堂尴尬的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他抱起文欢,将她送上马车,回了侯府。
这是崔九堂第一次来到侯府,他抱着文欢站在侯府的大门前,忽然想到上一世的经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文欢自然也想到了,她抿了抿唇,心下有些不自在。
门房的小厮认出来自己家姑娘,连忙招呼着二人进了门。
进了桑榆堂,崔九堂轻轻地将文欢放置在了拔步床上,细心地替她脱下鞋子。
天初和天心听说姑娘受了伤,是被未来姑爷抱着回来的,急忙叫了司徒月过来。
司徒月到的时候,见一年轻男子出现在桑榆堂内,有些愣怔,随即提着药箱快步进了正堂。
楚清得知女儿受伤,吓了一跳,险些摔了手中的茶盏。
今日侯爷也正逢休沐,夫妻二人便一齐赶了过来。
不久,桑榆堂内挤满了人,崔九堂有些不自在,到了院外候着。
因文欢此番是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受的伤,于情于理他也该向侯爷夫妇二人表示一番歉意。
司徒月查看了一番文欢的伤势,确实已然无碍,她又加了一剂药粉,涂抹在她的伤口处。
侯爷夫妇见女儿已无大碍,心下也松了一口气。
崔九堂与二人见了礼,侯爷带着他去了外院书房。
楚清心疼的坐在女儿身边,问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文欢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但是他太过小题大作了,已经看过了大夫,也都说没什么。
楚清虽心疼女儿,但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之人,刚刚心中多少对这个“粗心”的女婿有些意见,此时也消散开了。
文欢打趣,说定是菩萨真人觉得她不诚心,使她再跪一次,如此许下的愿望才灵验呢。
桑榆堂内一片轻松祥和的气氛。
外院书房中的气氛,就没这么轻松了。
侯爷面色严肃,转过身来看向崔九堂。
“我只这一个女儿,她在外受苦多年,好不容易过上了些好日子,我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崔公子了解我心中所想吧?”
崔九堂只是低声应是。
侯爷又开口。
“我说话较为直接,希望你不要介怀。”
“我本不愿你二人继续在一起,但是小女青睐于你,我这个做父亲的,便也不愿强求了她,恐伤了我父女二人的情分。但是日后既要将我的宝儿交予你,便是希望你能尽到做丈夫的职责,一辈子爱她惜她,敬她重她,不让她受伤害,否则我即便是拼着与你撕破脸,也要将我的宝儿接回我侯府之中。”
崔九堂急忙抱拳行礼,“晚辈做的确实不足,侯爷指教的对。”
文云霆此时也觉得自己刚刚话说的有些重,于是又叹了口气,言语也温和了些。
他轻轻抬起崔九堂道,
“崔公子在学业上确有天分,不然帝师他老人家也不会在人群中一眼挑中了你,但是我希望你日后无论如何,都能善待于我儿。我虽与她相认不久,却也知她性子直,认准的事情便会一再坚持,不然也不会日日跟在你身后替你做羹汤这么多日。”
这些日子文欢的所作所为侯爷夫妇二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点破小女儿家的心思。
只是二人心疼女儿这般付出,怕她得不到真心的回报。
崔九堂有些羞愧。
文欢确实尽到了一个未婚妻的职责,她流落在外多年,刚被侯府找回,自然不必日日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照顾关心他。
无论最终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目的,至少她这段时间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和母亲好。
自己更不应该只因着梦中发生的种种便猜忌、冷待于她。
即便她不愿与自己成婚,但平心而论,她这段时日做的事情都令人挑不出任何错处,反倒是自己,内心狭隘,处处猜忌,动不动给她脸色。
崔九堂越想越羞愧,侯爷见状也不再点他,只是又问了他一些功课上的问题,又说日后若需要什么帮助,只管托人来府中禀报一声。
崔九堂与侯爷告辞后又去看了一下文欢。
文欢见他整个人无比温柔,一反常态,心下顿时觉得极为不适,扭扭捏捏的与他告了别。
但是在众人眼中,这便是二人感情好的证据。
司徒月并不知道文欢已经有未婚夫的事情,今日见到她一幅闺中女子的娇态,也顿觉新鲜。
===
自这日回了梧桐巷后,崔九堂便收了心,安安心心开始准备殿试的事情。
他本仗着在梦中得知了殿试的试题,浮躁了几日,现如今也沉了心,踏实读起书来。
这几日一晃而过,崔九堂这几日倒是除了在家中温书习字,就是去崔府向崔旷请教了一些问题。
这日恰逢崔母的生辰,崔九堂去京城的首饰铺子替母亲挑选生辰礼。
他挑了一个缠丝吉祥如意翡翠镯作为母亲的生辰礼,结账时忽然余光一撇,见那正中的博古架上放置了一枚莲纹迦南沉香红珊瑚手镯。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起了文欢的手腕,白皙又莹润,带上这只镯子定然很好看。
鬼使神差的,他竟将那镯子买了下来,待到了家门口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拿着这镯子想了一路。
他扶额,轻轻揉了揉眉心,自己最近的状态当真是有些不对劲。
他将那翡翠镯赠与母亲,崔母开心之余竟还不忘了问一句,有没有给文欢买。
若是放在平时,崔九堂定然冷冷回答没有。
但是今日他竟然红了耳朵。
崔母心中大喜,心想上次去拜菩萨果然起用。
第二日,崔九堂借口说是替母亲看看文欢现在恢复的怎么样了,将那个红珊瑚手镯拿给了文欢。
文欢被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态度弄得有些受宠若惊,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她心想,黄鼠狼给鸡拜年,定是不安好心。
这个人不知道又在谋算些什么。
崔九堂自然从她脸上看出了怀疑,他也并不想将那日他与侯爷对话的事情告诉文欢,只是清了清嗓子与她说,做戏就要做真一些。
晚间用饭的时候,文欢就将那镯子戴在了手上。
她虽然不喜欢崔九堂这个人,但是不得不说,这个镯子是当真好看。
她自小便对这些首饰钗环等极为感兴趣,只是那时在临河村没有条件,故而只得带些应季的花朵等在头上。
后来到了京城,手中有了银钱,又的父母宠爱,更是挑花了眼。
上一世从回了侯府到入宫前那段时间,光是首饰等,文欢就足足买了三大箱。
但是这一世她并没有再表现出对这些东西的渴望,只能说崔九堂这个人有时候还挺会讨人欢心的。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