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季最后放过了我,啐了一口,拎着烟杆儿回自己屋了。
昏黄的院子里只剩下我和依旧站在我身边瑟瑟发抖的痴儿。
痴儿,痴儿,当真是个痴儿。
我带着痴儿去烧了热水,一起洗澡暖暖身子。
痴儿的身体很纤瘦,没多少肉,用手一捏全是骨头,轻松就能圈住痴儿的手腕,但我不喜欢痴儿这样,痴儿要是再圆润些,可能会更好看也更健康。
痴儿坐进老季专门打的洗澡木桶里,靠在一方与我对视。
痴儿的眼睛很纯净,没有任何秽杂的东西,或许是人痴傻些,看到肮脏的东西也少些罢。想着想着,痴儿突然倾身爬到面前,低头窜到我脖子下,我又被迫仰起头,只是这个被迫我没有恐惧感。
过了两秒,柔软又湿漉漉的触感从下颚的皮肤传来,我瞳孔放大,我知道痴儿在干嘛。
“痴儿,你!”我低吼着,担心吵到隔壁的老季。
痴儿没回答,继续轻轻贴了贴那处,才抽离开,热气腾腾让痴儿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我虚眯着眼看过去,发现痴儿的眼里依旧澄净。
我问:“为什么这么做?”
痴儿歪头,似乎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这么问。
“有疤,会痛,这样不痛。”说完送个我一个灿烂天真的笑。
我伸手摸向下颚,果然有些疼,估计是刚刚被老季的烟杆儿烫的,刚才内心满是担心与害怕,竟没太注意到这伤,估计现在已经成了一处嫣红的疤印了。
视线下移,我的目光落到痴儿的胸膛处,靠近心脏上一寸的地方也印着一个疤痕,那是我造成的。
小学的一个夏天,我带着痴儿去偷田里的苞米,想要烤来吃,两个小孩背着大人们烧火,却不想那木头炸开,一个火炭蹦到痴儿的胸膛上,火炭沾上廉价的短袖,迅速把衣服烧融,烫出一个洞,热胶与炭火烫得痴儿直喊疼。
我也慌乱地找不到手脚,左看看右看看,拿起一根苞米蹭掉那火炭,然后让痴儿脱了上衣查看烧伤,还好不是特别严重。
晚上回家,我背着老季偷拿了药膏,再回到房里给痴儿擦药,脱完衣服,抬头发现痴儿眼泪汪汪,可怜得很,我心里的愧疚也更甚一分。我抬手给痴儿擦去眼泪,摸摸痴儿的头表示安慰。
痴儿小声扯着嗓子喊:“牙哥儿,我疼。”
“牙哥儿知道你疼,擦完药,擦完药,痴儿就不疼了。”
手指挑上药膏,可刚擦上一点,痴儿就瑟缩着身子向后移,避开我擦药的手。
我没办法,拉住痴儿,一个低头,靠近痴儿的胸膛,在离伤口外一寸的地方亲了亲。这个方法是我在瞎子张那老旧电视机上学的。
痴儿愣住,痴痴地看着自己。
我只是想安慰痴儿,却也被痴儿的眼光看得有些羞怯。
我移开头,撒谎道:“这样容易不痛。”
痴儿听懂了,笑笑。
伤口上了药,好得很快,只是那本来光洁的肌肤上永远留了疤印。
现在我已经读初中了,我知道那个方法是骗人的,只是没想到痴儿记了去,还在有朝一日用来安慰自己。
那疤痕嫣红一团,看过去很像一朵花印在痴儿洁白的胸膛上,我每次看见都会夸赞它漂亮,这个借口能很好地宽抚我的心,痴儿也因为在我的言语诱骗下越发喜欢我留的这个印记。
疤印在不断波澜浮动的水面忽上忽下,我的手从水下穿过,游动到痴儿的胸膛上,摸上去,像以往一样夸赞它:“谢谢你的安慰,它很漂亮,但……”
痴儿依旧歪着头痴痴地笑看着我。
“但别对别人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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