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崔介衡,王青繁突然想起了上次的仇来,便如此这般的同太皇太后好好说了一通,成功让崔介衡被训斥了一顿。
崔介衡耷拉着脸,坐在一旁任凭太皇太后数落,期间还不忘暗中狠瞪王青繁。
“好了,去把你带的东西给阿玄吧。”太皇太后终于结束了训话,想起了崔介衡来这的原因。
崔介衡蹭到王道姝身边,睁着一双大眼睛,扬了扬手中的金龟,柔声道:“阿玄,我把这个给你挂在腰上好不好?”
他生就一副好皮相,此刻又刻意做出乖巧的模样来讨好王道姝,不知道他秉性的定是要被他给蒙骗过去。
王道姝纠结了半晌,瞧着他这般真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谢谢阿熊。”
听到这句回答,崔介衡整个人都欢欣鼓舞了起来,对太皇太后道:“曾大母,她喊我阿兄呢。”又得意地看着王青繁:“可惜呀,阿玄这辈子也不可能唤你阿兄了。”
王道姝满脸疑惑,她不就是喊了一句他的乳名吗,就能兴奋成这样?这人是有多喜欢自己的名字呀!
这般想着,王道姝秉着舍己为人的精神连唤数声阿熊,以搏美人一笑。
太皇太后年纪虽大了,耳力却极好,笑道:“她喊的哪是阿兄,定是我刚才叫你阿熊被她听着了,在有样学样呢。”有转头认真看着王道姝,“你哥哥乳名叫赤熊,所以我们有时候叫他阿熊,知道了吗?”太皇太后又教着王道姝喊哥哥。
王道姝听了个大概,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念着崔介衡对她还不错,唤道:“赤熊哥哥。”
崔介衡更加激动了,经过王道姝的口,连平时被他嫌弃的乳名都显得不一般了起来,动作麻利的将崔兹白的金虎解下,换上了自己的金龟。
晃着换下的金虎,崔介衡道:“阿玄,既然我给了你金龟,那作为交换,这个金虎你就给吧。”
“不要。”王道姝摇了摇头,指向崔兹白,软声道:“姐姐的。”
崔介衡眼底转为幽深,面上仍旧带笑,“她既然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了。”崔介衡捏紧金虎,看向太皇太后,“曾大母,我说的对不对?”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笑道:“我不知道,要不你问问兹白?”
闻言,崔介衡望向崔兹白,眼中蕴含警告之色。
崔兹白小姑娘倒是很大方,欢快的回道:“是妹妹哒!”
既如此,王道姝只能眼睁睁看着崔介衡将小虎塞到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荷包中。
王青繁忧心忡忡地看着王道姝,怜惜她小小年纪便要被崔介衡给欺负,恨不得现在就把她搂在怀里哄。
这一晚上崔介衡倒是没有继续作妖,反倒是安安静静地陪王道姝玩起了七巧板,直到宫人多次催促才回去,临走前依依不舍道:“阿玄我明天还来找你玩哦。”
一出长乐宫大门,崔介衡把荷包中的东西掏出,随手甩给身旁的内侍,“赶紧扔了罢。”说着还不忘接过巾帕擦手。
他如何会看得上这个?不过就是因为王道姝不要自己的金龟却收了崔兹白类似的东西而愤怒罢了,又不好对王道姝生气,只能借着交换的名义将东西诓出来处置。他若是真想要王道姝的东西,是她头上的珠花不够精致,还是脖子上的羊脂玉兔不够华贵?
完成了挂念许久的事,崔介衡心情大好,一路上哼着歌儿往回走。好巧不巧,他所乘的金轺车与皇帝的安车对上了。
崔介衡不慌不忙的下车行礼。
“赤熊,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晃荡?”低沉的声音自车中传来,带着几丝疑惑。
崔介衡正色回道:“儿先前在长乐宫探望曾大母,现在正在回宫的路上。”又问道:“不知阿耶欲往何处去?”
崔育被儿子问得狠狠一噎,半晌答不上话来,难道去临幸嫔妃这种事也要跟儿子讲吗?
不由暗恨崔介衡多嘴,随意丢下一句过几日要考校功课后匆忙令宫人驾车离去。
崔介衡站在原地“啧”了一声。考校功课他自然不怕,他不过是以隐晦的气皇帝为了而已。
太子殿下的好心情延续的非常久,连平日里他最讨厌的那几个学士都看起来顺眼了许多,读书也更勤快了些,对同学们的态度亦变得和蔼可亲。
众人不知所措的对视,纷纷从对方眼中得到一个讯息——太子是又想出什么新招来整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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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女儿的前几日,崔意华只觉丢了两个小麻烦,神清气爽,胃口都好了许多。可随着时日推移,思念之情却与日俱增。
夏日燥热,崔意华心里又藏着事,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察觉到妻子的动静,王偃侧身半搂住她,温言道:“怎么这么晚还睡不着?”
“在想阿茂和阿玄。”回握住王偃的手,叹道:“也不知她们在宫里如何,有没有被人欺负。”
王偃何尝不忧心女儿,只是崔意华已经够担心了,他只得勉强安慰妻子:“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阿茂从前在宫里玩的不是很好吗,谁敢欺负了她们去?”
“那怎么一样。”崔意华反驳道:“阿茂第一次在宫里留宿的时候都好几岁了,阿玄才多大,她可从来没离开过我超过一天。”
“你别着急。”王偃轻抚她的脊背安抚,“有太皇太后在呢,你放心好了,明日就是中秋了。”
理智告诉崔意华应该放心,她自己少时便有一半的时间在宫中度过,由太皇太后和杨太后共同照顾,王青繁也时常宿在宫里,皇后又是她亲表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
可孩子到底是自己生的,如何能不挂念?
次日清晨,崔意华眼下青黑浓重,何太夫人关切道:“可是昨晚太热了,没歇息好?”
崔意华无精打采的摇了摇头。
何薇调笑道:“什么太热呀,我看她定是想阿茂和阿玄了,也不知是谁前几日还跟我炫耀自己一身轻松来着。”
宫里今晚要办赏月宴,一早便定好了的,郑国公府泰半人都要参加,说笑一阵,众人便散去准备。
王偃今日休沐,一早便同王洵等人在前院论事,一直到巳时过半才回方正院来。
崔意华正捧着一卷书缓缓读着,听到门口的动静,抬眸凝视,“回来了?”
眼前的丽人着一身素色衫裙,身材纤浓得中,玉容淡然,眉目如画。青黛高耸,鲜红的石榴花别在发间,为清丽的面容陡增一抹艳色。
王偃呼吸为之一滞。
阔步流星进屋,在崔意华身边坐下,“孩子们都不在,下午带我你去放风筝如何?”摸了摸那朵红得犹如滴血的石榴花,“花上还有露珠呢,万一把头发弄湿了头疼可怎么办?”
“不去了,等你下次休沐吧。”崔意华摇了摇头,“我早些进宫去。”
王偃轻吻她的发丝,“也好,等会叫阿瓜他们来看看功课。”
“好了,热死了,你先让我凉快会。”崔意华毫不留情的推开王偃,拿过一盏冰镇后的黄桃惬意的吃着。
王偃无奈低笑,同她一起吃起了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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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一过,郑国公府女眷坐车入宫。
王青繁一手牵着一个妹妹,站在长信宫小花园的门口等着接她们。
三人身着同样的赭色梅纹提花上襦,下系十二破胭脂绀青间色裙,腰佩镂雕团蝶穿花禁步,头戴宫花,手上缠着数个赤金镯子,三个画上的仙童就这样守着长信宫的朱漆大门。
见到女儿,崔意华笑得眉眼弯弯,多日忧愁不翼而飞。
王道姝整个人扑到崔意华身上,娇声道:“娘娘。”
“哎!”崔意华轻刮她的小鼻子,“有没有想阿娘呀?”
王道姝连连点头,“有的!有的!”说着还在崔意华的脸上亲了一口,换来她更深的笑意。
杨太后早已打扮妥当,在内室中同皇后与其他近亲闲话,看到三个小仙童进来,笑道:“瞧瞧我给她们三个打扮的如何?”
众人自然纷纷称妙,崔意华浅笑回道:“伯母打扮的,哪有不好的,今天我看到她们两个可差点认不出来了!”
在宫门处只瞧了一眼,崔意华便知道三人装束出自杨太后的手笔,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精力不够,皇后又素来疲懒。唯有杨太后,不仅醉心于打扮,还热衷于替别人打扮。崔意华幼时,她兴致来了,给她一天准备十套装束都是有过的。
不得不说杨太后的审美还是很在线的,妆容服饰相得益彰,又保养得宜,四十许的年纪瞧着不过三十出头。
王道姝三人在她的装扮下也愈发的灵动活泼了起来,让人瞧了便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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