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并没有找到她。”他看着她美丽的桃花眼,愣怔而认真地说道。
“什么?”她往后跌了一步。“不可能。她就被囚在那里。以暗影先生的本事,会找不到?”
“我……”
她心中升腾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几欲焚尽她的心脏。
“淳熙!”他上前一步抱住她,“你还好吗?”
她半闭上眼睛。“不好。”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我可以答应你,若有朝一日两国开战,我会尽可能不伤害到对你来说重要的人。”
她闻言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你说这些,我是不信的。我想我上次就和你表明过我的意思。你的想法,就是在白日做梦!”
“更何况眼下,八皇子你还未与他们真正撕破脸。”她勾起唇角道:“等你当上北齐太子的那天,再来与我说这些话吧!”
“既然你这样认为,那为何还要顺着暗影的意思做,这样帮我?以你的才智,怎会想不出别的办法?你心里是有我的。”
淳熙不答,“我帮了你,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回报。暗影派去的人没找到我娘,所以呢?他凭什么认为我可以同你们站在一边?”
“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凝神认真问道:“若你想要北齐,待我坐上皇位,就将这江山拱手送你。若你想要的是岁月静好、亲故平安,我现在就送你离开,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其他对你重要的人我来守护。”
梅淳熙愣住。“八殿下,你不是这样子的。”
“你说这些话,是丧失了你自己。你忍辱负重多年,绝不甘居于人下,你要向曾经欺侮你的人复仇的。照你方才所言,岂非都是为了我活着?”
“可我现在愿意。”他说。“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样子。”
她无奈地笑了,“我可不觉得我很美好。我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就同殿下你一样。”
“不论你怎么想。只要你不明确拒绝了我,我便一直坚持这愿望。你本是一国公主,我要送你江山,原才相配。”
“哈。”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不过是你现在的想法。现今你猜刚摆脱傻子的身份。等以后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
“并不只是现在的想法。我有强烈的预感。守护你,就是我毕生所愿。”
梅淳熙忽然笑了,凝神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想让我高兴是吗?好。那我要你复仇。复仇,将曾经欺侮你的人全都踩在脚下,我就高兴。你听见了吗?!”
他愣了一一会儿,“没想到,你会这样说。”
过了会儿,她一个飞身,从屋顶下去了。他便也跟着下去。二人一道走回她的房间,正路过那株梅树。
“我看你的这把剑不错。”她看着他的腰间道。“叫龙泉剑是吗?我想与你比试一场。”
他失笑,“愿意奉陪。”
“你若输了,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只要不是离开我身边,什么事我都会答应你。何须比试?”
“我在你这里闷久了,想出去转转。”她的眼睛一眨不眨。
见他不言,又说:“好啊!刚才还说想让我高兴呢,这就不行了?你限制了我的行动自由,懂哦?”
他摇了摇头,“我没说不行。你想去哪,我陪你出去。”
“不要你陪!”
“好吧,那我相信你。”他拔出龙泉剑来,眼睛里满是笑意,“你拿什么兵器和我比啊?”
话音未落,她的掌风却已袭来,他翻身一个逼退,抬眸闪电间只见青梅花瓣自头顶纷纷而落,随着凛冽之风绚美飘散成圈。“你的武功师出何门,和我打一架就知道了!”
这一招式出来,他便知道不可轻敌了去,旋即与她接招,并无半分隐藏。她见他如此,心里不觉有些意料之外的开心,也愈发认真起来。手中拿着方才折下的梅花枝,又是一个极漂亮又狠厉的招式打过去。青梅花瓣瓣都往他的领口、袖口里钻。他以剑风将梅花劈开,那梅花瓣却似绕住了剑身一般,只柔情环绕于刀光剑影周围,似流水一般难以捉摸。
就这么打了许久,他忽一个趁她不备,一手抓住了她那拿着梅枝的手腕,招式一反,那些成阵梅花顷刻都散乱起来。又是一个力道,将她的腰身扭过转了一个圈儿。淳熙一时间竟不由自主,顺着他摆布,待与他四目相对,便知自己是被戏耍了一番。
二人停下的时候,他已将她钳住,四周围的梅花瓣纷纷扬扬,而手里的花枝已秃了。一松手,便掉落在地上。
“我输了。”她有些恼意地说。
他笑道:“方才还没说。如果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什么条件呢?”
她盯着他,一时心提到嗓子眼儿,不知他会说出什么刻薄她的条件来,却只听他柔声道:“我赢了,你就陪我出去转转吧。”
“这个梅花枝不好。你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么?”
有倒是有。只是,我轻易不拿出来。她心道。
“我这里……”
“不用了。”她打断说。“我师父给过我兵器,只是我一般不用罢了。若我用了,你就该小心你的小命!”
“哦?这么厉害?那我来猜猜。”他眯眼笑说:“乐浮白给你的……难道是,断魂箫?”
她大吃一惊,“你!?”
“看来我猜对了呀。”他拍拍她的肩,“那我只能希望以后有机会得见它真容喽。”
“我现在与你比试,因为我晓得,二皇子派来监视你的人,刚才都走了。你知道我几乎所有的秘密,但你说,你都会为我保密的,是吧?”
“嗯。”他认真地点头。
“幽明姐姐,八殿下!”素月的声音遥遥传来。
“怎么了?”
素月提着裙子跑到近前来,目瞪狗呆地说:“我刚才怎么好像看到,有人在打架?是府里进贼了吗?你们可有看到?”
“当然看到了。”淳熙说。
素月大惊,“在哪!?快抓住他!”
“眼前这个不就是吗?”淳熙笑道:“不去守夜,却跑到这里来看热闹的小贼呀。”
素月一时脸红,“姐姐心情好了就欺负我的。我马上就回去守夜。”说完就扭头走了。
当夜月上中天,淳熙依旧未眠。
她给乐浮白写了一封信。待孟待云带她出去那日,她一定要亲手将这封信送出。
“师父:
江南江北,久别三载,未知此际您可安好?淳熙置身深宫,周旋之际,每逢变故,幸得上苍相助,得以逢凶化吉。师父当年相救之恩,从来铭感于心,一日不敢忘怀,故深入敌营探听机要,只愿助我南诏。夜深之时,唯独心念母亲,未知她一切安否?太子兄长一切安否?师父每每来信,从来说任务之事,未见有人情短长。淳熙知师父之心,却也盼得知心中所念讯息之一二。
此番来信,还有一件要事与您汇报。我在天牢时与北齐国主见过,知其有不足之症。如今疾已入肺腑,约莫还有两三载时日。若所料不错,皇宫之血雨腥风已不远。
熙”
“说来也很可笑。师父曾说,为细作者不能有情。可若非因为情,我又怎会做一个细作呢?”写完后,墨迹未干。她看着窗外的月亮。月儿和她的眼睛一样明亮,如有流水漫过,清清凉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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