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逸群那孩子说,非你不娶,他一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这次却违抗了我的命令,拒绝我为他选的未婚妻。”
眼前的男人说。
男人穿着宽松的黑色绣花枝的中式服装,宽松的领口露出雪白的皮肤,半长的头发落在颈间,身形清瘦又高挑。
齐礼转了转眼珠子。
她看向男人的脸,男人有五分像万逸群,五官却比万逸群更柔和,笑容也更温润。
齐礼想了想万逸群笑起来的模样,不对,她从来都没有见万逸群笑过。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望向她,“所以,我倒是很好奇,逸群究竟看上了什么样的人。于是特地飞回国,见你一面。”
这是什么情况?
齐礼开口:“您是?”
男人对她伸出手,自我介绍:“我叫万绮,是万逸群的父亲,初次见面,我儿子的女朋友,齐礼小姐。”
万逸群在一个月前忽然失踪,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一个月后,一个自称是他父亲的人找到了她,并称呼她为:万逸群的女朋友。
男人五官柔和又年轻,完全看不出来是有万逸群那么大儿子的人。
齐礼从来没有听过万逸群提起他的家人,有时候齐礼甚至怀疑万逸群这么冷冰冰一定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儿。
而眼前的这个人……
他的确是万逸群的父亲,两人皮不像,骨头确实一模一样,再过二十年,万逸群老了后,就会是眼前的模样。以前齐礼总是想象不出万逸群不再年轻气盛的模样,如今,二十年后版本的万逸群出现在她面前。
可是,就算经过二十年岁月的洗礼,万逸群能像眼前的人一样儒雅随和吗?
男人看她出神,不明意味的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抬起伸出的,未被齐礼接住的手。
齐礼的视线随着男人劲瘦修长的手抬起,男人的手抚上她的脸侧,缓缓摩挲,向后蔓延,伸进发间,“长得真像……”万绮喃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盯着齐礼的眼睛,“尤其是这双眼睛……”
齐礼一脸懵逼。
万绮露出一个笑容,收回手,“抱歉,冒犯了。”
对方道了歉,没再做什么奇怪的动作。
齐礼不明所以。
真是父子俩,做事都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齐礼不知道万逸群在搞什么。
首先,她对万逸群有未婚妻的事,一无所知,其次,她不是万逸群的女朋友,以及,她应不应该告诉眼前的中年男人,她和万逸群只是……
齐礼考虑了下老一辈的三观和心理承受能力,将炮.友两个字吞下了肚。
“万逸群呢?”
男人来路不明,既然和万逸群有关,那还是应该让本人出面解决。
男人轻笑:“他违抗我的命令,我把他软禁在家里了。”
好家伙,都现代了,还什么违抗命令?他们万家是什么封建家庭?
就是拒绝了父亲选的未婚妻,居然还被非法监禁了?
男人嘴角勾起弧度:“毕竟,逸群的婚姻不是小事,他的婚姻意味着万氏的资产合并,他一直都是很看重事业的人,却在婚姻这么重要的关头犹豫。”男人抬眼看向她:“逸群说,他只喜欢你,非你不娶。”
非她不娶?拜托,他们只是炮友好吗?!万逸群是不满意这个未婚妻,把她推出来挡枪?
如果万逸群真的有一个非她不娶的人,怎么也不该轮到她。
只是,这场面,怎么莫名其妙的有点……啊,齐礼反应过来,这是霸道总裁的家长亲自出面劝分手的戏码。
那这个时候,她应该怎么回应?向他要个几百万自此消失?
齐礼当然不会这么做。
毕竟钱不能乱拿,就像男人不能乱睡。
这个时候,她应该退出,表示祝福?可又想起突然失踪实则被软禁的万逸群。
她是否应该帮他?毕竟这半年来,万逸群待她不薄。她应该说,我和逸群是真心相爱的,什么都不能阻挡他们。
虽然齐礼并不了解万逸群,下了床,她和他甚至都不熟。
好在齐礼是个良善之人。
齐礼说出了她小时候看过的,但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机会说出的话:“叔叔,逸群创业的时候,我一直陪在他身边……”
编一个故事,一个长辈会喜欢的故事。知己,朋友,恋人,相互支撑,积极向上,天作之合。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逸群的。”
齐礼的心脏怦怦跳,她并没有过了把戏瘾的爽感,反倒十分紧张。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思考了一下,问:“你很喜欢逸群?”
齐礼不喜欢万逸群,一点都不喜欢。
即使万逸群是个长得着实好看的男人,齐礼也忍不了他江南天气般的脾气和他身边的明枪暗箭。齐礼只想过得安生点,可惜贼船难下。
当然,齐礼并不会对万逸群的父亲说这些,她应该……
首先,诉说他的优点:“我喜欢他,因为他认真,坚忍,我并不只是因为外在的光环喜欢他。即使他不是群峰药业的总裁,他依然是一个努力又上进的人。”
前面的没错,万逸群有任何成功人士应有的特质,坚忍,奋进,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甚至无辜地被卷进去,万逸群自己是个奋斗批,居然还要她这个炮友也上进点、——天啊,如果她和一样出生富贵,一生衣食无忧,齐礼早早就躺平了。至于不因他的身份爱他?这点倒是没什么问题,因为齐礼也是在一段时间后,才知道他是群峰药业的总裁。
若说齐礼唯一喜欢万逸群的一点,那就是他脱光衣服的样子。
除了腹肌之外,万逸群毫无温度。
当然,这点所谓的真情,在万氏和不知道哪个集团数亿资产合并之前,又称得上什么呢?真情哪里抵得过千金?齐礼心中默念:万逸群,我尽力了,你就乖乖结婚吧。
对于她的回答,男人露出一个很有兴趣的表情:“你很了解逸群?”
不,一点也不了解。如果她是万逸群的正牌女友,那她应该了解,可齐礼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只是炮友而已。但此时此刻,齐礼照着万逸群给她的身份演戏:“我不敢说我了解逸群的一切,我知道我们的感情在企业利益的面前很渺小,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愿意陪逸群走下去。”
万绮笑了,笑了很久,他的笑声很轻,像是桃花在枝头乱颤,齐礼站在原地,她不知道男人在笑什么,只是看男人笑了很久,才停下来抬手撇去眼角笑出的泪,说:“我所有的孩子中,逸群是最像我的,也是这场家主继承战中,我预想的胜者,只差一步,只要完成这场资产合并,他就赢了。可偏偏在你这里犹豫了。”
齐礼在心里大叫:万逸群你糊涂啊——你先继承你的家产,然后再离婚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男人看着她,似乎想起了悠久的往事,“逸群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很年轻的时候就生下了他。他的母亲是长辈为我选择的妻子,新婚那天,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没有自由恋爱过,也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男人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她:“的确,对他而言,联姻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他选择了一条更辛苦的路。他长大了,有自己的考量。我很欣慰,逸群可以遇到喜欢的人。”
齐礼:“……”
好家伙,歪打正着?
“但是……”男人唇角勾起笑容:“婚姻毕竟不是儿戏,你们又尚且年轻,容易把激情当真爱,不是我自夸,但我万家的确不是谁都能进的小门小户,私人感情在商业联姻面前太微不足道了。”
是的是的,齐礼很赞同。
可男人下面的一番话,却是让齐礼彻底傻了眼。
男人微笑着说:“既然你们是真爱的话,那齐礼小姐能否和我到此地的别院里小住一段时间,让我考察考察,你是否有资格做万家的儿媳妇呢?”
齐礼:“???”
郊外有座山,山里建了个小园林,院子里种了许多桃花。
万绮是这座郊外别院的主人。
齐礼被万绮带到这座园林的时候,正好春天。
学生时代,齐礼在书中看到有个词叫世外桃源,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是这样的景色。
看着桃花盛放花开——这等美景,没万逸群这个帅哥作陪还真是可惜了,于是齐礼打开微信:“你爸来找我了,你人在哪?”她发的信息绿色框框孤孤单单的,万逸群依然没有回复。
园林没有半分现代气息,古色古香,也没什么生活的痕迹,庭院四四方方,都有守卫,一个个看着身手不凡。
桃林石案上放有棋子,古琴,屋子里的木架上有古书。
万绮也如这些东西,琴棋书画样样通,温润如君子。
万逸群就不一样了,拔下他完美冰块皮,他骨子里就是个小混混。
“逸群是我所有的孩子中最优秀的。”万逸群也得到了父亲的肯定,“他在继承之战中杀掉了他的几个兄弟,只要完成和琼斯家大小姐的联姻,他就可以把我拉下来,坐上家主的位置。”万绮讽刺地笑了:“谋篇布局了那么多年,最后关头,还是犹豫。”
齐礼点点头,没想到万逸群这个冰块脸居然是个大情种,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许久,齐礼才猛地睁大双眼:“杀???!!!”
趁万绮不注意,齐礼打开微信,啪啪打字:“万逸群你人死哪去了?!你杀过人???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齐礼N久以前还是个普通人,后来她遇到了万逸群。
齐礼有个毛病,这个毛病成功的帮她躲过了晚自习和各种加班。
齐礼有夜盲症。
病来的很突然,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父母死后,刚被叔叔收养的那段时间。
半夜起来发现自己什么也看不见的齐礼鬼哭狼嚎了半天,叔叔阿姨带她去医院检查,可也没查出什么来,医生也只能归结为心理因素。——齐礼的父母是在一个夜晚车祸死掉的,超速,撞上护栏翻了下去,警察接到报警到场后齐礼的父母已经没有生命特征了,只剩她一个,站在汽车外,傻愣愣的看着撞毁的汽车。
也许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所以才会在晚上看不见。
叔叔阿姨接受了这个诊断结果,一段时间好生生的养着她,后来也就忘了。
叔叔阿姨忘东西忘得快,叔叔阿姨家的孩子却没有忘。哥哥多年来连续不断的给她买维生素吃,可齐礼吃了十几年,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最后倒也放弃挣扎——夜盲也没有什么不好,可以不用上晚自习。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病症,她无法在晚上出去,也从未去参加任何晚宴,直到大四那年冬天,期末考试完,班长请客吃饭,硬生生的把她拉了过去。
饭是下午吃,吃完就去唱歌,唱个通宵。
齐礼寻思着吃完就走,不去凑唱歌的热闹,谁知道缺根筋的班长心血来潮的去餐厅没预约,一群人白白的等了许久,有座位后饭菜又上的极慢,冬天黑的早,包厢又没窗户,齐礼顾着吃饭,就这样忘了时间。
待酒足饭饱之后,才发现早已过了预算时间。齐礼看着也吃完了,提议回去,喝高了的班长却拉着众人划拳。
齐礼本就有些醉,定不能再喝了,也不好意思因为个人原因而扰他们的兴致,预约好车,说身体不适,先回了。
一群人正乐呵着,自然没人理会齐礼的先退场。
出饭店的时候冷风扑面,齐礼缩了缩脖子,根据眼盲程度,天应该刚刚黑下,但还没有那么黑。
双眼蒙上了一层乌云,像是高度近视,隐隐约约还能看见一些东西。
她常年习惯了黑暗中摸索,根据声音避开了同时和她从餐厅里出来的人。
齐礼走到不远处的街边,摸索着到了附近的车辆停靠点,站在躲雪的地方。
同行人也在附近。
有香水味,是个女人,她打电话,声音平静:“我看到她了。”
看到了谁呢?
齐礼没有社牛到随意和路人攀谈的地步,站在原地等啊等。
车辆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么快的吗?齐礼刚想动身,谁知女人先开口,“师傅,到世贸。”
不是她的那辆。
齐礼继续等。
被风吹歪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化成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从小到大,齐礼总被说,这双眼睛最好看,明亮,灿烂如桃花。
可是这双眼睛一到黑夜就会黯淡,彻底失明。
如果只是心理阴影的话,那么多年,应该早就好了吧?
齐礼早已记不清小时候的事了,甚至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只有身体的后遗症还在提醒她那场车祸有多惨烈。
她止住了回忆,开始在心里默念一,二,三,四,每当她陷入负面情绪的时候,她都会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也许是酒精的缘故,这次她的脑子久久不能安定。
酒劲上来,脑子晕晕乎乎的。
齐礼哼个小曲提神,又一辆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车在她面前停下。
这辆总是她的吧,齐礼想。
司机没有表示,齐礼向前走了几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上开了空调,暖呼呼的。
齐礼搓了搓手,哈了几口气,报上了手机尾号,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齐礼感觉车主的目光在她身上,抬眼,问:“怎么了?”
“没什么。”对方视线移开,发动了车。
齐礼脑子昏昏胀胀地,倚在靠背上,困意席卷而上,隐隐约约间,听到车主打电话:“是她?你找到她了?你把她送到我身边是什么意思?谁让你这么干的?喂,喂……”对方好像挂了,没有理会他,而车主似乎很生气。
齐礼一边分析一边继续睡。
朦胧间,车停下了。
她家有这么近吗?
齐礼打算起身,可身体沉重的无法动弹,火从身体里烧了起来,是酒精把血液点燃了吗?车主叫了叫她,捏了捏她的脸,拽了拽她的头发,耳边还响起一声生气的“**”。
然后她就真的被**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齐礼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么大的床绝对不是她的寝室。
她晕晕乎乎的起身,一阵剧痛。
齐礼发现自己全身**,她的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长得非常帅。
身材十分好。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天亮了,她的视力恢复了,她的一血没有了。
男人有睡醒的迹象。
齐礼看到男人拢了拢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抱着被子挡住身体的她,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好你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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