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楚容眉头微微一蹙,手也顿在空中,池中鱼儿来回打转也不见食物丢下来,慢慢散了。
“那...表兄作何反应?”
香庭掩口窃笑,“这种事,只要是个男人,就接受不了吧,少君侯已经出门去迎了,女公子,咱们要去凑凑热闹么?”
“还是不去了。”王楚容摇头,“若是看到表兄在乎她,气到发疯,我更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了。”
“女公子此言差矣,少君侯生气是一定的,他位高权重至此,定是不允许别人冒犯分毫。他的东西,就算他再不喜欢,有人胆敢觊觎,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也不去了,以后你也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了。”王楚容将手中的鱼食撒尽,看着鱼儿们欢脱争食,又道:“阿母可有回信?”
“还没,算日子,恐怕还得几天。”
“那就再等等吧。”
远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金线,近处却乌云积压,眼看就要落下雨来。
向贤在府门外来回踱步,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忙回头迎上去,却见到时彧领着侍从,从门里迈了出来。
“乐...时夫人呢?”
时彧瞧着向贤眼生,狐疑道:“阁下是...?”
“我们公子是淄阳侯世子。”凌波傲然道。
流光闻言,抱臂在时彧身后呲了呲牙,也学着腔调道:“我们少主公是当今司马大人。”
时彧盯了向贤良久,“原来是向老君侯的独孙,不知世子突然到访,所为何事?”
“向贤向秉初,见过司马大人。”向贤虚行了个礼,旋即急道:“我是来找时夫人的,听说她今日在宫里落了水,不知有无大碍。”
时彧眉头皱紧,道:“多谢世子挂怀,她没事。”
“那我,我能见见她么?”向贤急红了眼,强压着心绪,努力平声道,“大人不要误会,我与夫人,乃是幼时旧识...”
“我没兴趣听你的故事,向世子。”时彧冷冷打断,“不想让我误会,世子就不该走这一趟!”
说罢转身便要进门。
向贤横跨一步挡在他面前。
时彧挑眉,“世子这是何意?”
“你,你不喜欢她的,对吧?”
向贤声音微微颤抖,抬眸对上时彧的眼眸,“不然你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么多年。”
时彧眯眼,“这是我的家务事,与你无关,还请世子自重!”
向贤挑衅似的,又上前一步,“她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娘,她聪慧坚韧,善良无畏,她应该被爱、被呵护,而不是被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你若对她无意,不如放了她,不要误她一生的幸福。”
时彧嗤笑,“一生的幸福,就凭你?”
向贤瞬间被激怒,涨红了脸吼道:“至少我是真心喜欢她的!”
“在这个世道,真心值几个钱?”时彧比向贤高一点,他微微俯首,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你的真心,能保她在皇后一同落水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么?”
向贤一怔。
“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能力护好她,再来谈真心不迟。”
时彧将手按在向贤胸膛上,一把将人推开,径直进了门。
大门重新关好,向贤暗暗捏紧拳头,不甘心地喊道:“我不会放弃的!”
时彧回到主屋里坐下,杨太仆夫妇两个正在茶案前低头交谈。
杨太仆显然很激动,拉着夫人起身,撩袍一跪,“今日多亏了大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下官日后定全力以赴,唯大人马首是瞻!”
“你们先起来说话。”时彧瞥了瞥正在抹泪的杨夫人,“两位要谢,便谢我夫人吧,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也从未授意于她。”
杨太仆搀扶夫人起身,重新坐下来,杨夫人含泪抬头,“夫人她,可还好吗?她落了水,想必受了惊吓,若大人允准,我想留在府上伺候夫人几日。”
“我虽没权利替她拒绝,可想来依着她的性子,也不会同意的。”
“原本在见到夫人之前,下官还想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公子,才配得上大人呢。”杨太仆叹道:“今日得见,才知大人与夫人乃是檀郎谢女,天造地设的一双人啊。”
时彧一怔,笑笑没说话。
“那,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我有位叔妹,绣工了得,平日里做的衣裳还蛮受欢迎,改日叫她到府上来,给夫人做件衣裳吧。” 杨夫人言辞恳切道,“大人可不要再拒绝了,不然我心难安啊。”
杨太仆附和道:“对对对,下官这个妹妹手巧得很。”
“好吧。”
时彧顿了顿,又问道,“我们走之后,皇后可还说什么了?”
杨夫人轻摇头,“廷尉大人作势要将我们都带走,皇后自知理亏,自是百般阻挠,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大人,皇后绝非善类,您和夫人都要小心才是啊。”杨太仆提醒道。
时彧若有所思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
另一边,昭然正为她擦头发,噘嘴道:“这池子里的水是多脏啊,夫人头皮上都是泥,洗了好久才洗干净,这皇后也真...”
“昭然!”秦睿喝止。
“本来就是么!把我们夫人弄成这个样子...难道在自己府上,也说不得了?”
秦睿朝门外一扬下巴,“自己府上,也不都是自己人。”
昭然稍一思索,蹲下身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夫人,您也将皇后拉下了水,真的不要紧吗?我可是听说,咱们这位皇后心狠手辣,之前有宫人,说她头饰搭配得不好看,都被她拔了舌头呢!”
乐知许只觉得舌根一麻,惊道:“真的?”
“那阵子长安城都传遍了,还有五陵邑的茶楼里,说得也都是这个事儿,后来国丈派人守了几处,遇到再提起的人就抓走下狱,这才慢慢压了下去。”
乐知许心中骇然,自己穿的到底是个什么倒霉朝代?
一个看着就肾虚,猥琐变态皇帝,再加上一个蛮横无理,草菅人命的皇后,背后还有个不辨是非的国丈,这日子还真是有盼头。
看来,得多攒些金子才行了。
昭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嬉笑道:“夫人,您有没有觉得,少君侯对您很特别啊?”
“嗯?有吗?”
乐知许想起他横抱起自己的情景。
想不到他看着不壮,力气还挺大的,竟然抱着她走了那么远的路。
还有那句:“但是现在,我要带她走。”简直man到极致,男友力爆棚。
昭然看着乐知许越扬越高的嘴角,忍不住掩口笑出声。
“夫人。”门外响起威信清脆的声音,“少君侯请您过去一起用膳。”
“好,我这就来。”
时彧正在食案边沉思,忽然闻得脚步声临近,一抬头,见乐知许款款而来,她身着月蓝色深衣,脖颈白皙修长,面上略施粉黛,眉目流转间,媚态尽显。
“让少君侯久等了。”
“无妨,坐。”时彧指着她面前的汤盅,“把这碗姜汤喝了。”
昭然闻言,暗暗戳了戳秦睿,两人相视而笑。
“少君侯费心了。”
时彧扬首道:“我和少夫人有话要说,你们先下去吧。”
乐知许茫然看着几人退了出去,“怎么了?”
“方才杨太仆跟夫人来过了,想跟你道谢。”
“哎,干嘛这么客气。”她不好意思摆摆手,“任谁都会这么做的。”
“不,在场那么多人,只有你,出手救了她。”
这句话似乎引起她颇多感慨,她自嘲似的笑了笑,道:“大概是我还没有领会到,在这个时代能够平安生存下去的要领吧。”
她舀了口姜汤,吹了几口,辛辣入喉,周身都跟着暖了起来,“说起来,我该庆幸,我的夫君是你,若换了别人,我可能要为我的鲁莽付出代价了。”
时彧勾了勾嘴角,“怎么?后怕了?”
“怕,当然怕。”她点点头,“要想名留青史,可不能就这么冤死了。”
贪生怕死。
这沉甸甸的四个字,曾压倒很多人。
就好像无论面对多么大的恐惧,人们都该昂首向前,但凡有一丝退缩,都会被人骂是懦夫,即便已经怕到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也该嘴硬到最后一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贪生怕死。
“我知道,你把人都遣走,是想说和离的事嘛。”乐知许没心没肺地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的,多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时彧眉心一跳,无端想起向贤的话来,“你是在讽刺我么?”
她一本正经摇头,“当然不是,在时家的庇佑下,乐氏一族得以在乱世中存活,这么多年来,你还定期叫人送钱来,让我衣食无忧,我是真心的感谢你,希望你以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的话,竟然跟那个姓向的小子,如出一辙。
时彧只觉得胸口憋闷,没来由地烦躁起来。
“都说到这了,怎么也得喝一杯才行啊。”乐知许在食案上找酒盏,“啊,在这。”
时彧一把将酒盏按住。
她不明所以抬头去看他。
“初见那天晚上的事,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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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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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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