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府相遇

颜执抬头回视,眼神却毫无怯懦之意:“我有我的坚持,贵府亦有贵府的规矩,若是老太太不允,只能算我与贵府无缘。”

她这回答引得场上众人神色均是微变,白老太太眉毛拧起,神色不悦,她如此行径,实有趁火打劫之嫌。

白玉兰没沉住气,焦急地喊道:“祖母!”

白老太太只一个眼神便止住她:“你的妆面倒也并无特别,但能帮兰儿遮住伤痕确是有几分技艺,你虽然与我们白府无缘,你这遮瑕膏的配方我们倒是愿意买下。”

厅堂气氛一静,老太太等着颜执的答案,白玉兰焦急的心缓了缓,即便颜执不能留在白府,把手艺留下也是足够。

颜执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老太太谬赞,能为小姐效力是我之幸,愿将遮瑕膏的配方献给小姐。”

“此话当真?”白玉兰惊喜道。

颜执看着她微笑点头。

“不过是一纸配方罢了,于我而言只是一张纸,却能给小姐排忧解难,何不成人之美。京城贵人府邸众多,我再寻一份差事便好。”

白玉兰闻言不禁有些羞愧,当她听到祖母说买下配方时真的动过心思,觉得即便颜执不能进府,只有配方也是好的,可颜执却毫无犹豫地让出配方,如此慷慨反倒另她觉得无地自容。

白老太太眉头微挑,有些惊讶,但很快又转为欣慰:“姑娘当真是淡泊名利,若是姑娘品行不端,再是技艺超群,我也是断断不会留在兰儿身边伺候的,姑娘所愿,我应允便是。”

颜执签的是活契,能领到卖身银二十两,若是死契,能有五十两。多少人因为这五十两葬送一生。

徐嬷嬷让一小丫鬟领着颜执去白玉兰的院子,小丫鬟是个话多的,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开始和颜执介绍白府,面带自豪,仿佛能在白府服侍是无上的荣耀,颜执倒也算是借机了解了一下自己未来的东家。

白府在老太爷的时候是文官清流一派,不得重用,直至年老致仕也不过追封三品。老太爷文人风流,留下不少庶子庶女,白老太太年轻时忙着整顿后院,唯一一个儿子却未严加管教,不仅像他父亲般风流,年级轻轻身子便亏空的厉害,不到四十便去了,留下孤儿寡母四人。

好在到了白循和他弟弟白轩这一代,老太太吸取教训,自小严格管教,两人从小熟读四书五经,走的也是科举一路,但白循自幼聪慧过人,习文之余也不忘习武,老太太见其有天赋,便领着他拜师学艺,至其成年,文韬武略,样样精通。

白循也曾进士及第,当了两年翰林院的编修,自觉志不在此,便弃文从武,一路从小前锋做起,恰逢时局动荡,边境危机四起,大小战役不断,几年下来,也挣得不少功名,渐渐升至二品骠骑将军。

两年前,匈奴进犯大越边境,平清湖一役,白循直取敌将首级,大挫匈奴锐气,以武止戈,也是这一战,被圣上直接封为一品大将军,特赐将军府。

不过老太太、白玉兰、白轩一家都觉得将军府虽然宏伟大气,却不够雅致,且将军府素日兵将进出众多,又有演武场,有女眷在必然多有不便,便一直未乔迁,如今只有白循有时处理公务迟了,便留宿将军府。

半年前忻州有流民叛乱,白循领旨前去平叛,不久前已传来捷报,不日便将归京。

两人来到白玉兰居住的辛夷院时,已是晚饭时分,服侍的人正忙着掌灯,烛火照亮了满院子的纯白玉兰,灯下看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丫鬟带着颜执来到主屋,迎面遇上一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领着几个着装相同的丫鬟,小丫鬟连忙对着领头的女子行李道:“念春姐姐,这是老夫人为三小姐新挑选的梳妆丫鬟,徐嬷嬷让我领着来的,劳烦你给安排一下。”

念春高抬着下巴,只微微点了下头,小丫鬟见人已带到,便先行离去。

见念春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场面有些凝滞,颜执只得先开口打招呼:“见过念春姐姐,我是新来的梳妆丫鬟,名为颜执,以后还望姐姐多多提点。”

念春并不答话,只一双丹凤眼上下将颜执打量一番,冷哼一声:“小姐这会正陪着老夫人用晚膳,没工夫见你,先随我来吧。”

颜执显然能察觉到对方并不待见自己,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她着装与其他丫鬟有别,想着她应是个地位比较高的丫鬟,自己作为新来的还是低调行事为好。

念春带她来到侍女住的偏房,推开一间房门随意一指,却仿佛有些嫌弃并不进去,拿着帕子微微掩着口鼻:“以后你就住这,和听夏一间房,你自个先收拾收拾,小姐晚间若是寻你,我再叫人来唤你,没叫你不要随意走动,明日再带你去寻管事妈妈做身衣裳。我还要去前厅伺候小姐用膳,先走了。”

待念春带着一群小丫鬟浩浩荡荡离开,只剩颜执一人,关了房门,她方才松了口气。

这古代世家贵族向来是出了名的规矩多,颜执初来乍到还是有些担心的,好在有惊无险。

她在现代本是名美妆博主,专攻古妆赛道,无论是男装女装都喜欢拍来玩玩,播放量也向来不错,有时闲来无事还会研制古代用的各种化妆品,这种耗时费力的活愿意做的博主少,久而久之也积累了不少粉丝,没想到有一天居然魂穿到古代,虽然只是一个小农女,但也算是专业对口。

颜执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虽然小而旧,但是收拾还算整洁,想来同住的听夏应该是个爱干净的,她忙活了一天也累了,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她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物,剩下的都是她吃饭的家伙什,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见没有人来唤她吃饭,只好拿备着的干粮先垫垫肚子。

本打算等听夏回来打个招呼的,但实在太累,自离家后便连日奔波寻找落脚之处,如今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瞬间疲惫感袭来,居然不知怎么的便睡着了。

“醒醒,醒醒。”

叫醒颜执的是个面带怯意只穿着里衣的小姑娘,看着比自己还小些。

听夏见她一脸睡眼惺忪,露出一抹浅笑,但很快就收回,怯怯道:“我叫听夏,以后和姐姐住一间房,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颜执挣扎着起身,听夏看她起的艰难,还拉了她一把。虽然不是自然醒,但是昨天睡得早,这一觉可真是神清气爽,颜执满是笑意:“我叫颜执,是新来的梳妆丫鬟,昨天太累了,本来想等你回来来着,不知怎的居然睡着了。”

“我看姐姐睡得沉,本不想叫姐姐的,但是府中规矩丫鬟五更过后便要起身,姐姐既为小姐梳妆,怕是要起得更早些。”听夏一脸歉意。

古代没有闹钟,对于颜执来说起床确实是个最大的难题,从前在家还不打紧,以后只怕要头疼了,她连忙向对方致谢,两人收拾完便抓紧出门了,听夏领着颜执到小姐屋外便去了院中洒扫。

主屋房门紧闭着,外面已有婢女端着水和帕子在候着,看来小姐还未起身,颜执看了一圈没有看到念春,一人干站着也是无趣,打算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环境,便向庭院走去。

屋外的庭院里栽满了白色的玉兰花,此外是一颗有两层楼高的梧桐树。正值初夏,玉兰花的花瓣开始凋落,纷纷洒洒地飘散着,梧桐却正是绿叶当头,茂密盎然,春光正好,颜执走到梧桐树下,仰头瞧着从树间偷溜出的阳光。

白循正从府外回来,他本是习武之人,除了重要的场合,平日都是一身劲装,身边只带了小厮管众。经过小妹的院子,见院门大开,他偏头看了一眼。

高大翠绿的梧桐树下站着一身着月牙白衣裙的女子,微风裹挟着玉兰花瓣向她吹去,衣袂纷飞,弱柳扶风,她仰着头久久凝视着那梧桐叶,让人也不禁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白循身随心动,往前走了几步,一旁的管众有些惊讶,却不敢出声,只得跟着向前走去。

两人的脚步声惊动了树下专注的女子,她回眸看了一眼,面容淡雅精致,却神色漠然,疏远飘忽,似海上仙人,云雾缭绕间让人捉摸不定。

颜执向院门望去,只见两名身着黑色便衣的男子,身形挺拔硬朗,猜想是院中护卫,并没有放在心上,突然见后面的男子看着她露出异色,脱口而出:“小心!”

她回头,只见有一小小的黑影从眼前坠落,下意识伸出双手接住,手中潮湿温暖,是一只刚破壳而出的雏鸟,不小心从鸟巢中跌出,羽毛濡湿,还在她手心中挣扎着。

白循在全禄的那声小心中也是心中一紧,面上虽然不显,此时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探究竟,原来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躺在女子纤白细瘦的手心。

颜执轻轻捏住小鸟,将它从手心边缘拖回,又温柔轻抚它的小脑袋以示安抚,看着近身的两人,猜想他们作为大将军府的护卫,武艺想必不凡,福身道:“能否烦请两位送幼鸟归巢。”

管众侧眼看自家主子的神色,见他并未有异色,正准备伸手接过,却见白循已先他一步出声:“给我吧。”

颜执伸出双手递到白循跟前,幼鸟瘦弱,还不足白循拇指大小,颜执看着对方孔武有力的身形和宽厚的手掌,有些担心对方一个不小心会不会给捏死了。

白循尽量放轻动作,捏起小鸟时,他的手指难免触及对方手心,纤纤玉手,触之微凉,白循掀起眼帘看对方一眼,却见对方神色并无异常,只专心盯着手中的幼鸟。

颜执看小鸟到对方手中也并未挣扎鸣叫,暗暗放心,见对方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两米高的树干上。

白循将幼鸟归巢,见树下的颜执正定睛看着他,眸中似有水波流转,目光专注而温柔,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白循却是心下荡起涟漪,稳定心神,轻巧地落在她身前。

颜执来古代已有一年,却是第一次见习武之人展示轻功,一时觉得十分新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见对方已平稳落地,也不好再看,只福身道谢:“多谢两位出手相助。”便转身离开。

白循常年征战在外不常回京,更鲜少参加京中世家贵族的各种宴会,是以对各家贵女并不相识,看着那道纤瘦却笔挺的背影,问道:“今日府上有哪家小姐来做客?”

管众快跑去门房一问,回来见白循还立于梧桐树下,恭敬回道:“今日只有户部尚书杨家的小姐递贴,只不过......”

听管众欲言又止,白循偏头撇了他一眼,吓得他连忙全盘脱出。

“京中皆知,户部杨尚书只有一女,视若珠宝,一年前已许配给城西安庆候家的世子,两人下月便要完婚了。”管众小心翼翼地窥着白循的颜色,见他面色如常,只是眼睛微眯,眸色渐深,最后一眼不发地拔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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