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面首死在了我床上。

这面首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刚开始我确实很喜欢他，他要什么我给什么，却把他养得越来越贪恋，竟引诱我的侍女与他偷欢。

我让人下了重药，又故意出府了一日，没想到他竟撑不住死在了我的床上，他躺在那，眼中极乐后的光彩还未散尽，面庞却已毫无血色，像一尊碎裂的玉雕。

我漠然瞥过，摆了摆手，下人们立刻垂首上前，熟练地将那具没有余温的躯体拖了出去，在地毯上留下一道浅淡的痕迹。

“也是个不中用的。”我语气淡淡的，殿内侍候的人却已跪了一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音颤得不成样子：“殿下饶命！”

与面首偷欢的那个侍女匍匐在地上，身子抖得如秋天飘落的树叶一般。

我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确实有几分姿色，本宫问你，你是被胁迫的，还是自愿的。”

侍女看着我流泪:“殿下饶命，他将我水中下了药，强要我不说，还经常拿鞭子抽我。”说着，侍女将袖子撸起来，我看见她瘦弱的手臂上布满了血痕。

“苦了你了，本宫给你一次亲手报仇的机会，把他的尸体亲手烧了，骨灰撒到桃花林中，之后我会放了你的身契。”

侍女千恩万谢的走了。

京中人都知道，我酷爱美男，但凡被我看上的，没一个能飞出这长公主府的金丝笼。

他们的死因很简单——我不想要他们的心，他们偏要给；我想要他们的心时，他们却又吝啬得不肯给。

府上余下的面首没什么意思，我百无聊赖，手下的人献言:“听说太学院近日要组织学子辩经，殿下何不去那看看？”

“好主意，还是你们这些男人会玩儿。”那些长得俊美可脑袋空空的男人我已经玩腻了，太学院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在太学院见苏衍之第一面时，就想毁了他。他的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如初雪，仿佛一眼就能照见我的肮脏与不堪。

我要得到他，可又不愿太快得手，太快就没意思了，我享受得到前的极限拉扯。白面书生和闺中小姐的戏码，南门楼的戏子都唱烂了，我不喜欢听，但我喜欢亲自登台。

我扮作富户千金，与他“邂逅”在京郊最美的桃花林——这片林子在我府中有个名字，叫“桃花冢”。那些无声无息消失的美男子，多半都成了这桃树的养分。

桃花灼灼，我在纷飞落英中听苏衍之抚琴，他确实好看，容貌胜过我府上所有面首，更难得的是，他才华横溢，是太学院里为数不多的上等生。

世人都道男子好色，殊不知女子若要好色起来，可就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不过，好皮囊底下藏着什么，肉眼难辨，太脏的可没资格进我的府门。

我以金银诱他，以姿色惑他，他却连眉峰都未曾动过半分。

有意思，许久没遇到这样的猎物了，戏也该散场了，可这唱戏的戏子我却不打断放了，带回府中慢慢调教才有意思。

一包西域进贡的药粉入酒，无色无味，他软倒在我怀中。

下人们早就对迷晕抬进来的男人习以为常，行云流水般为他沐浴更衣。红绡帐内，暖香缭绕。他醒来时，眸中带着警惕：“你究竟是谁？”

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刚染好的朱色丹蔻：“大梁长公主，昭阳。”

他并未显露惊惶，很好，胆色不错，这场游戏应该能玩得久些。“为何？”他语气依旧平淡。

“衍之哥哥，我仰慕你，难道你丝毫未觉？”我托着腮，将妩媚尽数敛去，换回桃花林中的娇俏模样。

“我已有未婚妻，请殿下自重。”他起身欲走，却因药力双腿一软。

我顺势牵住他的手，将他按回榻上，他眼底渐起迷雾，呼吸变得灼热而急促，这帐中燃得是为男人特制的迷香，百两金才得一点，药性凶猛，任他是柳下惠再世，闻了也要意乱情迷。

情丝顺着迷香渗入他的灵魂，方才还冷若冰霜的男人，此刻却将我紧紧拥在怀中，我口中的醇酒，被他一点一点吞入腹中。

我贪婪吮吸着这片刻虚假的温存，如同地狱中的鬼魂，偷享一缕不该属于它的阳光。

香燃了一天一夜，我对苏衍之的表现很满意。

药性散尽，他又恢复了那副清冷模样：“殿下，我可以走了吗？”

我嗤笑：“走？往哪走？是要回甜水巷找你的小姑娘吗？”

他穿衣的手停下来，冷冷地看着我，我只当看不见，凑上去轻吻他的唇:“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长公主府的人，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将他安置在离我最近的水云阁，那里已经许久都没人住了。

有了苏衍之，我不再出去游荡，日日与他在殿中温存。

皇帝要召见我，我不得不换上繁复宫装踏入殿内。

“皇姐，多年过去，你的容貌却丝毫未改，依旧倾国倾城。”他坐在御案后，阴影模糊了神情。

我信手拿起朱笔，捡了本奏折批阅，字迹与他的一般无二。“日日有美男子滋润，自然容颜常驻。”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说吧，何事？”

皇帝抿了一口茶，开口道“今日让皇姐前来，就是跟皇姐说一声，张尚书与威北将军，暂时不能动。北狄来犯，战事需倚仗他们才能十拿九稳。”

我冷笑，目光如刃，直刺向他：“我的好皇弟，你告诉姐姐，是‘不能动’，还是‘不想动’？”

殿内龙涎香浓郁得令人窒息，良久，他叹道：“皇姐，朕亦有身不由己之处。”

我低下头呢喃:“是啊，你贵为天下之主，怎会还有身不由己之事呢？”

我抬起头时，已经换了一副极为灿烂的笑脸:“皇帝放心，本宫定不让你为难。”

皇帝松了口气，“皇姐，朕替这天下感谢你。”

我转过身，面容已如冷铁一般，我为这天下人，天下人谁来为我呢？

难道我生来是天家人，就要任由天下人糟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