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大自然是公平的，它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公平，它不会给任何生物准备时间。

这次的飓风来得又快又猛，几个呼吸间风浪就大了起来，像是往常躲在暗处窥探的食肉动物终于露出了自己锋利嗜血的爪牙，戏弄着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船。

来不及躲进船舱的阿童被栗子抱着拉进船舱，护在身下，外边是滂沱的大雨和颠簸的船体，小小的船舱抵挡不了多少雨水。海上昼夜温差很大，豆大般的雨敲在身上有些疼，入骨的凉意刺激着肾上腺素。

“我没事，这种场面我见多了，去划桨！”阿童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对着忽明忽灭的煤油灯去看船上的另一人，确认人还在后她只身出去。

索性船开得不远，阿童奋力划着桨，一下又一下，她感觉胸腔内的那颗心跳有力又自由，自受伤以来，头脑从未如此的清晰过。

身后传来一声叹气，被大浪大雨咽下，“我真后悔...”

“说什么呢弟弟？快来帮忙！”她的声音透过雨帘有些失真，栗子咬牙抓起了另外一只船桨。

......

安全抵达码头，头发和衣服都粘在皮肤上，两人浑身湿透地往陆地跑，狂奔中夹杂着几声兴奋的大笑。青紫的闪电落在汹涌的海面，照得黑夜在那一瞬亮如白昼，让两人看清了对方和自己如出一撤的心和紧握的手。

狂风在海上形成柱子，裹挟所有路过的海洋、水汽和云，毁灭万物。

打在码头上的浪花足足有三层楼那么高，雨水泛起雾气，蒙上一层纸，叫人看不清远处的楼房，树叶漫天乱飞，像是一群盘旋的乌鸦。

大自然弹奏的曲目迎接了来自灵魂的震颤，崩坏的天地，吹斜的椰子树，迎面的大雨，分叉的雷电，万钧雷霆、骇浪惊涛，像是一场以生命为筹码的末日狂欢。

像是要直面所有的崩坏，粉碎万物、与死神共舞。

......

疯狂是个传染病，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人就像喝了酒，心底的卑劣和勇气都会放大百倍。

在这个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的背景下，阿童已经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是雨水、汗水，还是泪水，她盯着那双如火炬般吸睛的眸子，也不管能不能听见，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我他妈怎么喜欢你了啊，傻子！”

......

眼前又开始模糊，看见了栗子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听到不一点声音的阿童真狠自己不会唇语，想着想着，她有感觉头脑一阵钝痛，她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