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车祸

照片上是谢临渊发过来的。

女子亲密的揽着谢临渊,虽然灯光昏暗,但仍能看出姣好面目,长发如瀑,眉眼含情,正是顾惟君!

顾惟君却似是松了口气,她穿着职业装,头发利索的挽起,像是戴了层面具,笑的专业。

“您误会了,谢太太,那天我是不小心摔倒,谢总扶了我一把。”

陶酥不置可否,她收起手机,往后一靠,自小产后她就身体虚弱,说了几句话头上已经都是细汗,因此懒的回应。

谢临渊去会所从来都是不碰女人的,除非,除非真的喜欢吧。

顾惟君心里转了千百个念头,却见陶酥歪在沙发上,神情淡淡,并没有为难的意思。

“谢太太?”她试探着喊。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拐弯抹角,麻烦顾小姐转告吧。”

陶酥累了,不想再敷衍,顾惟君知道是逐客的意思,也就起身告辞。

“那您好好休息。”

陶酥非常客气的回应,“多谢。”

陈婉莹把人送出去,回来却见陶酥正对着门发呆。

“陈姐,你觉不觉得,我们长得有些像。”

隔日谢临渊就来了。

正是日落时分,陶酥坐在落地窗前闭目小憩,夕阳洒在她身上,就连她卷翘的睫毛都在发光。

“你来了。”

陶酥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她微微笑着,没有怨怼和愤怒,好像他只是出差两天归家的丈夫。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分居,没有孩子。

她就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等他回家,叽叽喳喳的告诉他白天都发生了什么。

谢临渊突然有点拿不准主意,不知该如何开口。

“公司不忙?”

谢临渊不答,几步上前,把掉在地上的薄毯捡起,重又替陶酥盖上,“别受凉。”

陶酥愣了愣,没有拒绝。

“陶酥。”谢临渊艰难的开口,“我有事和你说,妈妈,妈妈出了车祸,正在长山医院抢救。”

谢临渊的母亲常年住在纽约,他口中的妈妈只能是陶玉玲了!

恍惚了一瞬,陶酥猛然起身,穿着拖鞋就往外跑。

谢临渊忙拦住她,“酥酥,别着急。郑昕在,他给郑伯父打了电话,他老人家亲自主刀,你安心。”

陶酥浑身虚脱般无力,被谢临渊揽在怀中才未摔倒。

她脑中轰鸣,茫然又无措的流泪,根本听不见谢临渊在讲什么。

“陶酥!”谢临渊喊了她几声。

“啊?”陶酥终于回神,呆呆的问:“我妈妈会死吗?”

谢临渊亲眼见到陶玉玲进手术室前的样子,口鼻还在冒血,胳膊和腿不自然的弯着,白衣更被鲜血染透,看起来毫无活人的气息。

他虽不懂医学,也知凶多吉少,然而从不口出妄言的集团总裁,终究还是说了句不太有底气的话。

“绝对不会!我保证!”

陶酥真的松了口气,无论何时,只要谢临渊说,她就信。

陶酥自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最近半年,陶玉玲开始明显健忘,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阿尔茨海默病。

此后陶酥就一心想把母亲接来同住,但做妈妈的不愿打扰女儿,如今好容易松口,却又出了此等横祸。

郑昕是谢临渊好友,也是长山医院骨科医生,他的父亲郑松楠是国内神外泰斗,他来主刀,必然是伤到了颅脑。

手术持续到凌晨才结束,陶玉玲全身多处骨折,虽然手术成功,但脑损伤严重,仍没有清醒。

陶酥研究生读的是脑病方向,尽管对病情早有预估,看到CT上的大片血肿时还是哭了出来。

谢临渊一直在旁边冷眼瞧着,看陶酥痛哭,便询问郑昕病情到底如何。

郑昕在台上待了八个小时,累的只能靠着墙壁,“嫂子,你也看到了,命是保住了,最好的状态也就是现在了。”

谢临渊使个眼色,郑昕无奈摆手,他是严谨的工科男,向来实事求是,安慰病人的空话,他从来不讲。

陶玉玲做完手术就直接进了NSICU(神经外科重症监护病房),每天只有半小时探视时间。

陶酥在短暂的崩溃后,立刻打起精神来,除了探视母亲,就是啃文献,联系国内康复专家,甚至给自己报了个护理学习班,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到了十月底,陶酥的月子坐完了,陶玉玲也终于转到了普通病房。

正如郑昕所言,仍旧是植物状态,不过短短一月,她已经瘦了一大圈,插着胃管和尿管,胳膊腿上都是厚厚的石膏。

中午时分阳光最好,陶酥给母亲擦了擦身,又剪了纱布给她盖上眼睛,听见手机响,便对护工说道:“朱阿姨,我出门买点东西。”

“好的,这有我呢。”

护工朱帆是和医院合作单位派来的,干活麻利,人也仔细,陶酥很是放心,她看了手机一眼,果然是谢临渊发的信息。

“我到了。”

医院对面有间咖啡馆,味道一般,但价格公道,因此常年客源不断。

陶酥过了马路,隔着老远就看见谢临渊坐在窗边。

近日天气转冷,他却仍旧穿衬衣西装,难得手里竟没有电脑或文件。

陶酥提着帆布包入内,谢临渊也看见了她,冲她招招手。

“美式,大杯,加冰。”陶酥边落坐,边对经过的服务员说道。

她瞥了眼对面,果然谢临渊嫌弃这里的咖啡,喝的是白水。

谢临渊倒是觉得奇怪,陶酥怕苦,从不碰美式,她向来只喝焦糖玛奇朵或者卡布奇诺的。

陶酥无暇寒暄,当下直入主题,“明天有空吗?我们去办手续。”

“什么手续?”谢临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离婚手续。你发亲密照片给我,不就是想逼着我离婚吗?”

谢临渊沉默。

陶酥也低下头,她和谢临渊是在大学里认识的,不同于其它豪门联姻,两个人完全是自由恋爱,感情甚笃,婚后夫妻生活更是如胶似漆。

可三个月前谢临渊突然提出要离婚,她当然不答应。

但从那天开始,谢临渊就不再回家,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渐渐地,陶酥也就不不再联系他了,直到她小产。

见谢临渊一言不发,陶酥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推到他面前,“你走后半个月,我才发现怀孕了,宝宝。”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努力克制住泪水,“宝宝也一直很乖,这是他的第一张照片。”

谢临渊看着桌上的彩超单沉默,长长的睫毛在轻颤。

服务员送上咖啡,陶酥直接喝了一大口,“上个月唐筛没过,又做了羊穿,确诊宝宝是个小唐人。”

谢临渊看到了羊穿报告上那几个刺眼的字,“建议终止妊娠。”

“为什么不和我说?”谢临渊的声音有些哑,陶酥向来是瞒不住事情的。

“没来得及。”陶酥黯然。

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当然不会来不及告诉,是他不愿意听而已。

“怎么会摔倒?和顾惟君。”

“是我不小心。”陶酥不想再提此事,“你放心,我愿意净身出户。”

谢临渊一震,抬首看向陶酥,却见她神情笃定,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陶酥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不带丝毫情感。

“我知道妈妈抢救住院花了不少钱,这笔钱,我会慢慢还给你。”

“离婚有冷静期,我们明天先去趟民政局,再等一个月就把证领了。”

“这样,你就可以随时娶别人了。”

她揉揉发红的鼻尖,又喝了一大口咖啡。

“不用还钱。”

谢临渊总算回过神,“肇事司机负主要责任,我正在盯这件事,赔偿款还有剩余。”

陶酥闻言抬首,惊喜道:“那就太好了!谢谢你!”

母亲手术后,陶酥每天都泡在医院里,压根没有心情过问这场交通事故。

何况她一直是个不过问世事的人,婚前被妈妈照顾的很好,婚后又有陈婉莹伺候,连洗衣机都不会用,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得知谢临渊在处理这件事,当真是松了口气,她手里没钱,母亲后续康复护理费用极高,正为这笔款项发愁呢。

谢临渊双眉紧皱,“不客气。”

陶酥连着喝了两口咖啡,“那没事了,你走吧。”

谢临渊啼笑皆非,他扶了扶镜框,“陶酥,我还没答应。”

陶酥奇道:“为什么不答应。”

“你放心,我签了婚前协议,不会讹你们的钱。”

谢临渊却变了脸色,“什么婚前协议?”

不等她回答,谢临渊便走到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陶酥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又点了份提拉米苏和美式。

十分钟后,谢临渊皱着眉头回来,“抱歉,我不知道你竟然在婚前签了协议。”

陶酥笑笑,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瞒着他的。

如果不签协议,她这个一贫如洗的灰姑娘怎么可能嫁进豪门。

谢临渊对着手机翻看了半晌,“即使按照协议内容,也是离婚后婚房陶然雅苑归你,另外会有一笔钱,就当做赡养费。”

他抬了抬眉毛,“你忘了?”

陶酥自嘲,“我没看过协议,毕竟我从没想过会离婚。”

当时正爱的深沉,谢建华派秘书来找她签字时,她真如飞蛾扑火般,看都不看就签了字。

谢临渊再次沉默。

陶酥并不稀罕那套婚房别墅,坚决道:“我不会要你的钱。”

谢临渊放下手机,直直看向陶酥,“我暂时不想离婚。”

陶酥讶然,她突然有种自恋的想法,或许谢临渊愧疚了,或者他还爱她。

但她迅速否定了自己,她的丈夫绝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他会为了爱情结婚,却绝不会为了同情不离婚。

“为什么呀?”陶酥小声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希冀。

“公司最近要上市,我不能有任何丑闻爆出来。”

谢临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陶酥暗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不过她态度坚定,已经不想再为对方委屈自己。

“我真的要离婚,你的钱我也一分不要。”

陶酥咬紧了牙,她虽然脾气温和,但也不是泥人。

事到如今,说不怨谢临渊是假的,既然不爱,就再不想和他有半分瓜葛。

“等妈妈的病情稳定,应该会出院。”谢临渊突然转变了话题。

陶酥瞬间茫然,“我知道。”

谢临渊往前靠了靠,“那你打算让妈妈住在哪里?”

“我。”陶酥哑然,母亲有套房子,不过是个二居室,且远在大学城,地处偏僻,生活不便,附近更没有什么好医院。

谢临渊缓缓道:“陶酥,照顾病人远没有你想象的简单,你一个人肯定不行。”

“不过婚房真的给你,大概你也养不起。”

“这样吧,你不想要别墅,我也不勉强,暂时把使用权给你,我会把三楼的卧室改造成高级病房,再雇请两个医护,所有费用我来承担。”

“到时候,陈姐会帮着你一起照顾妈妈,等妈妈痊愈,你再搬离,然后我们离婚。”

“这个买卖,你做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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