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雁徊关

宁静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没过几天,裴俊就接到了进攻雁徊关的指令。

雁徊关乃朔州门户,也是兵家必争的要扼之地。因其地势险峻,鸿雁徘徊而不得过,乃有“雁徊”之名。自朔州沦陷后,这里便汇聚着北秦最精锐的一批主力。

先前发起进攻的魏军,大多以失败告终。或许正因如此,圣上才会将希望寄托在他们俩身上。

还未出发,士兵们便已议论开了:

“听说驻守在雁徊关的,都是北秦的王室子弟……”

“传言其中有位女将,生得貌美绝伦,武艺也甚是了得……”

“你这是想女人了吧。我倒听说,那里有人会使用妖法……”

听到这些言论,萧珠莫名地有些心烦。好在下一秒,裴俊便大喝一声:

“安静!”

瞬间,士兵们噤若寒蝉。裴俊又道:

“说到底,北秦军也是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所以,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把他们统统杀掉就行。明白了吗?”

“明白!”

众人齐声答应。紧接着,他又在萧珠耳畔悄声道:

“这一次,你可要好好听我的指令。千万不能像上次那样贸然行事了。明白了吗?”

“明白。”

萧珠微笑道。

裴俊扬起一侧嘴角,随即举起手臂,高声道:

“大魏必胜!”

回应他的,是一波海啸般的声浪:

“大魏必胜!”

七天之后,他们便抵达了绥州边境,在距雁徊关数里外的枣林庄扎了营。

第二天一早,萧珠裴俊便领着三万兵马,朝着关口行进。

只见一路上尽是些崇山峻岭、乱石绝壁,随处可见嶙峋的白骨和残破的旗帜。想必此地已发生过无数次恶战,葬送了不知多少条人命。

众人全副武装,冒着寒风缓缓前行,连呼出的白气都显得分外凝重。萧珠的心也不由悬了起来。好在有裴俊与她并肩同行,让她多了几分底气。

离关口尚有一段距离,萧珠便望见黑压压的一众兵马。想来北秦早有预备,特来迎战。

萧珠裴俊连忙命令士兵们摆开阵势,弓弩手射住阵脚。没过多久,双方便形成了相持状态。

只见对面的一众士兵,众星捧月般地簇拥着一员大将。

那大将生得紫髯碧瞳,体格雄壮,手执两把鎏金铜锤,一看便知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下一刻,他便扬起双锤,高声道:

“我乃北秦大将叱罗修。尔等鼠辈,还不快给我跪地求饶!”

萧珠也不甘示弱,挺身喝道:

“哪里来的猢狲,也敢在大魏的地盘上撒野!你还是滚回你的北秦吧!”

叱罗修大怒,拍马而来。萧珠见状,出马迎敌。两人即刻厮杀成了一团。

那两把状如南瓜的铜锤,像是打地鼠般朝萧珠砸来。稍有不慎,她便会沦为一滩肉饼。

可萧珠毫不畏惧,竟于千钧一发之际,徒手夺过了一把铜锤。与此同时,她又按住了另一把铜锤——

叱罗修兀自震惊,那把铜锤便照着他的面门袭来——

“砰!”

萧珠在一瞬间发力,让他承受了来自自己武器的一击。

显然,对叱罗修来说,这一击非同小可。只见他瞪圆了眼睛,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随即翻身落马,没了动静。

北秦军见状,顿时一阵骚乱。萧珠的身后却传来了魏军的叫好声。

“好!”裴俊的声音格外响亮,“大家快——”

然而,他话音未落,关隘处的那道城门便豁然开启。

只见昏暗的门洞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骑着马的人影。

即使那人身披铠甲,头戴面罩,萧珠仍然能从那婀娜的身形和娉婷的姿态辨认出,这是一名女子。

见此,北秦军纷纷让出一条道路,好让那名女子畅通无阻地来到阵前。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名女子身上。无论是北秦军还是魏军,一瞬间都变得鸦雀无声。偌大的战场上,竟然只剩下了旌旗飘动的猎猎声。

不知为何,萧珠的心脏狂跳不已。仿佛预感到,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终于,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掀开了面罩——

霎时,萧珠的心跳暂停了。

面罩下的那张面庞,依旧美丽得令人眩目:眉目深邃,鼻梁挺秀;明明秾艳如桃李,却透露出霜雪的气质。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她还是在一瞬间便认出了她。

没错。此人不是旁人,正是——

贺兰赤雪。

只见她挺起胸膛,昂起头颅。一双凤眸微微眯起,既像是出于轻蔑,又像是出于厌恶。握在手中的宝剑更是闪烁着不祥的寒光,似乎随时能割破对方的咽喉。

萧珠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眼前的一幕——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她,究竟是谁——

仿佛为了解答她的疑问,那女子高声道:

“我乃北秦统军嵬名凛。汝等草芥,何故送死!还不给我速速投降!”

说完这通话,她便将面罩重新戴上,朝着萧珠的方向策马而来。

她越是靠近,萧珠的心便越是往下一沉。

终于,她来到了她的面前——

与她目光相接的那一刻,萧珠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不错,的确是她。

那双眼睛的形状和颜色,和她的一模一样。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认识萧珠的样子,目光冰冷,毫无波澜——

“小心!”

身后突然传来裴俊的声音。萧珠这才回过神来,勉强躲过朝她劈来的一剑。

她匆忙抽出三生,和她打斗起来。

然而,无论如何,萧珠都不想对她下死手,只能以防守为主,一边闪避,一边用刀格挡住气势汹汹的攻击。

就这样,两人斗了四五十回合,却依旧难分胜负。

萧珠只觉手中的三生越来越沉重,挥刀的动作也越来越凝滞。

于是,她不敢恋战,只得奋力一击——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贺兰赤雪的面罩裂成两半,掉落在地。与此同时,她的脸颊上渗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望着那触目惊心的一行殷红,萧珠莫名其妙地慌了神,连握着三生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不。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她根本不想,做出这种伤害她的事……

下一秒,她的腰间忽地一凉。萧珠低头一看,发觉贺兰赤雪的剑已经刺入了她的侧腹。

全身的力气随着伤口渗出的鲜血一同流逝。身后的裴俊似乎在大喊些什么。

可是,萧珠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也软了下来。

朦胧之中,似乎有人将她一把抱住,驰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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