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悦嫌弃地掸了掸落在袖子上的茶水,将昨天晚上看见的一幕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曲峰道:“怪不得抓了她许久都未能将她擒住,原来她会易容术。”
“不过,我们此去刘县也不是一无所获”曲峰又道。
“就是,我们查到刘县有户人家姓李,他家的外孙女在第一个死者出事前才回刘县不久,而你在四明山上遇袭的那天他家的外孙女刚好从李家离开。”持重瓮声瓮气地道。
“哦?可查到那女子的姓名?”桃悦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好像应该姓张,李家的女儿就是嫁到了平城的张家。”曲峰道,“所以我们正要往平城去呢!”
桃悦双掌一击,兴奋地道:“没错儿,玉琼仙子现在就是叫张绣儿。”
三人相互交换了眼神,持重噌的站了起来,说:“那我们还等什么?这就去张家抓她去!”
“等等”曲峰一把将持重拉了回来,重新坐在椅子上,说道:“这次我们要从长计议,确保万无一失。”
四月初八,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确实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蒋思成起了床,看着满院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绸带,红色的喜字仍有种恍惚感,直到下人伺候着他穿上了大红的喜服才切切实实地感到今日他要娶妻了,以后会有一个女子和他朝夕相伴!、
蒋思成想,“她肯定很善良。要是不善良,她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一个瘸子!”想到这里,他本该高兴的,可他却笑不出来,只得用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双腿,告诫自己:“我该一生一世善待这个女子。”
于是,在蒋夫人满脸喜气地来看蒋思成时,他对蒋夫人说道:“娘,我要亲自去迎新娘进门。”
“这……本来是叫你哥代你去的,你的腿……”
“无妨。”蒋思成已松开了手,他看了看自己的腿,继续道:“我自己的妻子还是由我自己迎娶吧。”
蒋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她知道儿子的意思——他这是冒着被平城人指指点点的风险要为未来的妻子长脸面,他要以一颗真心来对待未来的妻子。
蒋夫人看着倔强的儿子,欣慰中又带着心痛,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说道:“好吧,随你!”
这时,张家更是热闹。
女儿家出嫁需很早起床,沐浴更衣,由全福之人梳头。
就在玉琼仙子梳完了头,一个人坐在桌前欣赏自己的美貌时,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她低着头行着礼赞道:“小姐今日真是漂亮!”
玉琼听着微微一笑,脸颊上显出新嫁娘的娇羞。娇羞未退,又听那小丫鬟笑盈盈地道:“不知新姑爷见到这张面皮下的脸会不会吓昏了去?”
玉琼仙子脸色登时一变,问道:“你是谁?”
桃悦慢慢抬起头来,一张巴掌大的脸配上头顶的双抓髻更显年龄稚嫩。玉琼却一下子认出了她,认出了那双笑眯眯地眼睛。
于是,她镇定下来,也轻轻地笑了,“我当是谁?原来是手下败将!”
这句话若是放在以前定会激怒桃悦,可这会儿,她只是笑了笑。因为当一个漂亮的姑娘见到另一个漂亮的姑娘时,这样的话许是不能忍的。可是,当得知漂亮的脸面不过是假象,其下隐藏着丑陋的面容,更隐藏着比面容更丑陋的心,那还有什么能让一个真正漂亮的姑娘生气呢?
漂亮的桃悦完全没将玉琼仙子的话当回事,她只不过轻描淡写地给了玉琼仙子致命一击,“手下败将也比刻画无盐的女子好!”
果然,丑女更在乎自己的容貌,尤其是玉琼仙子这样的人。
她握紧了拳,转过身来,恶狠狠地道:“臭丫头,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我这就送你上路。”说完,她挥舞着双臂上大红的披帛便向桃悦攻来。
而桃悦早有准备,她将轻功运展到极致,脚下仿若生风,身体一摇一摆间好似随风而动的纤细杨柳,正好每次都能堪堪避过凝如实质的披帛。
玉琼仙子见她左闪右躲,只守不攻,在两条披帛之间好似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当下怒道:“臭丫头,有本事别跑。”
“不跑的才是傻子!”
玉琼仙子的闺房可比四明山上的破屋宽敞多了,桃悦跑起来便格外轻盈顺溜。此时,她脚下一错,身子侧摆,正从披帛之下钻过,一下子就到了玉琼仙子背后。她转过来时坏坏一笑,手指已在梳妆台上拂过,顺势在玉琼脸上一蹭,顿时半盒胭脂便糊在了玉琼“精致”的脸上。
玉琼仙子只觉脸上一片冰凉油腻,她惊慌之下停了攻势,用洁白的手背在脸上一抹,便见胭脂如血,瞬间弥漫了半张脸孔。
这样的戏弄令她怒不可遏,霎时一张脸上红的红,白的白,青的青,开起了货真价实的大染坊。
桃悦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玉琼仙子哪能忍耐,她断喝一声,“贱人!”双袖随之甩出一把一寸来长的小针,较之四明山上那日的更密集,更厉害,更险恶。
桃悦瞪眼一瞧,急忙踩着凳子窜上桌子又在空中踏风而行,足足拔高一丈有余,躲过了递次而来的小针。这时,她像个猴子一般攀在梁上,才敢对着玉琼做了个鬼脸。
却见玉琼冷冷一笑,忽地从口中又吐出一枚小针。这针被玉琼仙子以十成的内力激发,于空中飞速射来,仿若流光。
桃悦再机敏,轻功再高明,毕竟年岁、见识、心智、武功皆有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要败下阵来的。
此刻,面对玉琼仙子倾注全力的一击,她便畏惧了,自己都没有信心能躲开它。又见那小针顶端青光闪烁,显然是喂了毒的,她心中一慌,手心冒汗,腿肚子也转起筋来,好在小聪明还在,只听她大叫一声,“师兄,救命!”
“叮!”千钧一发之际,那毒针撞在了斜刺里伸来的一柄重剑之上。
持重落在地上,随之而落的还有一张大网。
这张大网长一丈,宽一丈,正正好好地将玉琼仙子兜头罩住。曲峰扯着大网的另一头,低喝一声:“转。”持重便和他一齐扯着大网绕着玉琼仙子转了几圈。
玉琼左右挣扎,那网却越收越紧,几圈下来,她已像个扎紧的粽子一般动弹不得,只得骂道:“卑鄙!”
“对付你这种恶毒的人,用些手段又何妨。”曲峰反唇相讥。
“对!”持重附和着,又对着桃悦说道:“小师妹,她现在不好活动,有仇报仇吧!”
桃悦从梁上飞身而下,隔着老远打量着玉琼仙子,生怕这婆娘又从身上掏出一把小针来。
玉琼仙子看着桃悦戒备的样子,不屑一笑,仿佛在说,“有本事就宰了老娘!”
桃悦心中恨恨,便讥讽道:“你这毒妇,浑身上下藏那么多针,也不知道你是去成亲的,还是去谋杀亲夫。”话音刚落,她便对着玉琼使出十成十的力道,当胸一掌,以报当日之仇。
玉琼仙子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桃悦见着心里舒畅极了,便又忍不住吹嘘起来,“不给你点厉害,还真当我是个废材!”
玉琼仙子自觉是个“美人儿”,这几年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虽也被持重等人追杀而狼狈逃窜过,但哪有瓮中之鳖一样被人戏弄侮辱。“美人儿”的高傲可看不得桃悦那副张狂样,她张嘴便骂道:“小贱人!”
“哈,还敢骂我!”桃悦盯着玉琼仙子的脸,突然笑得见牙不见眼,袖中倏地滑出一条漆黑的匕首,对着她的脸比划来比划去,终于在玉琼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中,“刺啦”,将网子破了个头大的洞。
这一下不仅吓坏了玉琼仙子,更看呆了持重和曲峰。
“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持重着急的问道。
桃悦笑了笑,一双眼睛更亮了。她把玉琼仙子的头从洞中放出来,一手掐住了她的脸,左右拨弄着仔细看了看。
这一下,玉琼仙子已猜出了她的目的,一双眼睛瞪地大大的,嘴里终于发出恳求:“不……要……不要!”
桃悦却并不理她,看准了她脖颈下一条极细微的痕迹,“唰”地掀起了一层皮。
持重和曲峰激灵灵打了个寒战,无不心道:“果然宁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子啊!”
但凡觉得自己是个美人的女子,连脸上冒出个的针尖大小的痘儿都是不能忍的,更何况玉琼仙子这样的“丧心病狂”。揭了她一层皮,就等同于活生生在她心上剜了一刀。
玉琼仙子陡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发了疯一样地挣扎起来。
那网子毕竟是个寻常的网子,竟被疯狂的玉琼仙子扯成了碎片。她一挣脱,便高高跃起,一掌向桃悦的天灵盖拍来。
这一掌又狠又毒,集合了她无穷的怨念。
她恨呐,恨老天爷太无情,竟给了她这样一张脸;恨男人,皆是一些以貌取人的腌臜物;恨桃悦,毁了她信以为真的脸面。
这一掌含着雷霆之怒,势不可挡地直奔桃悦而来。
桃悦成功的报复了玉琼仙子,还未来得及笑出声来,就陡生变故。她大惊之下只能发挥自己的优势——撒丫子就跑。至于其他打架斗殴的事,自然有持重和曲峰料理。
只见曲峰沉腰下蹲,运气于掌,看样子竟是要不闪不避,以强对强。
这时,桃悦脚底抹油跑的太快,而玉琼尚未练到收放自如的境界,这一掌便只能对准了自己跑过来的曲峰。她目中一寒,心道:“杀不了小贱人,杀个贼汉子也行。”
当下,她大声喝道:“找死!”
下一瞬便两掌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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