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悦陡然一惊,这浓烈的杀气让她知道今日的事已不能善了。她霍地站起,右手在蒋思成身上一拂,便将一把匕首悄悄递给了他。她站在蒋思成身前,郑重地道:“一切以自己安危为要。”说着,又对着常顺使了个眼色,转身便迎上了面前的杀手。
常顺抖着腿,迅速跑到蒋思成身后,双手紧紧抓着轮椅把手,冲着桃悦喊道:“少夫人,你……你放心……”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蒋思成一颗心全都系在了桃悦身上,他沉着脸,握了握硬邦邦的匕首,只来得及大声嘱咐道:“你也小心!”
那黄衫女子见桃悦三人弱的弱,残的残,本想驰援,奈何她身前的杀手更多,显然这伙人是冲着她去的。又见桃悦使着一杆马鞭子,正击在一人脸上,直抽的那人皮开肉绽,倒飞出去。她便略略放下了心,专心的对付眼前的杀手。
只见她处在几名杀手之间,抄起香案上的铜炉,一把砸在了身前人的脑袋上,劈手夺下了那人的长剑,“叮叮哐哐”将其余几人隔开了一步,转瞬便掠到了桃悦身边。
桃悦正和几人同时交手,凭借着迅疾的身法,护在蒋思成身前,倒也打的游刃有余。不想那黄衫女子突然冲了进来,虽一剑刺死了一名杀手,却也将更多的人带了来。桃悦本就恼怒这女子带给自己三人一场无妄之灾,当即喝道:“滚开!”
那女子本想帮桃悦一把,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当下羞愧地道:“对不住了!”她挑开桃悦身后的一把长剑,让了开去。
桃悦顺势后退,拽着蒋思成的轮椅,把他拉到了角落,对常顺说道:“照顾好思成!”
常顺大声地应诺,带着蒋思成守着小小的角落左闪右躲。
这是个易守难攻的位置,如此一来,桃悦便不用担心蒋思成会腹背受敌了。她牵制着敌人往远处移了些,生怕刀剑无眼,伤了蒋思成。
蒋思成呢?
他看着桃悦被一圈圈的杀手围攻,不由得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双腿,板着一张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也生怕眨一眨眼她便出了闪失。
这时,一个男人提着剑站在了蒋思成面前,常顺再想躲避已是来不及了。
那人面露嘲笑,张嘴便道:“一个瘸……”
未等他说完,一把匕首已然刺进他腹中。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腹部,就见眼前的瘸子倏地抽出匕首,鲜血喷溅了满手。
那些血是他的,从身体里喷出时还是温热的。
他想不到自己的一生会如此短暂,更想不到自己竟会死在一个瘸子手上,他既骇然又不甘,一张脸孔霎时狰狞起来,竟是全然不顾自己腹部上的伤,举起了长剑作势劈向蒋思成。
可是,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他的时候到了,他的剑便“哐当”落在了地上,他的人也倒在了血泊中。
蒋思成瞧着那人死不瞑目的样子,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第一次杀了人。
桃悦已见着了这一幕,心里头先是一惊,后是庆幸。
因为她根本没有时间回护蒋思成,好在他还机敏,还能狠得下心救一救自己。
桃悦忽然松了一口气,她想:“对于自己来说,什么都没有蒋思成活着重要。”
她挥鞭子的手更加用力,脚下更加飘忽,攻击的角度也更加刁钻。
可是,那帮杀手也红了眼睛。
他们亲眼看见己方三人丧了命,已认准了桃悦三人必是和那黄衫女子是一伙的。他们也不再厚此薄彼,干脆将他们围拢起来,杀在一处。
一时之间,谁的身边都是危机重重。
桃悦急得额头冒汗,她甩着鞭子卷在了一个杀手的脖子上,用力一拽,那人便委顿在地。可是,这个倒下了又有旁的敌人举着剑杀了过来。
桃悦心思几转,已有退意。
“叮!”
两把剑撞在了一起,却是那黄衫女子在她分神之际帮她拨开了一剑。
她说道:“你们快走!”
这正合桃悦心意,当下她便脚下生风,转瞬来了蒋思成身边,说道:“思成,你和常顺先走,我随后就来!”
桃悦也很想和他们一起离开,奈何敌众我寡,必须有人断后,否则极易被他们追上,到时便一个都跑不了了。
她说着架开了一把剑,不妨身后又有人挑剑刺向自己后背,蒋思成忙道:“小心!”
桃悦头也不回,脚下微微一错,就站到了蒋思成身侧。
谁知,那持剑的人打得一手好算盘。他一剑未能得手,却并不调转方向,竟是直直地刺向了蒋思成。
桃悦一惊,右手急忙甩鞭,照着长剑缠了过去。那鞭子在她手上仿佛生了眼睛,又狠又准,她只微微一拽,那人便握剑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剑脱手而飞。
随之飞去的还有他的生命,因为他已步了前人后尘——一把匕首赫然插在他的腹中。
他一时站立不住,蹬蹬蹬后退了几步,那匕首就生生从他腹中抽离。又猛地,剧痛袭来,他身躯一震,低头看去,一把长剑当胸穿过,正是他自己惯用的那把——却是飞走的剑又绕了回来,桃悦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蒋思成头一次陷入这样凶险的境地,面对这样惨烈的生死,他直觉自己和常顺就是两块废柴,留在这里反而会成为桃悦的拖累,当下便道:“不要让自己受伤!”
常顺闻言立刻领悟了蒋思成的意思,便瞧准了空隙,大喊一声壮着自己的熊人胆,推着蒋思成一往直前。
桃悦则紧紧地跟在他们后边,将一把鞭子舞的虎虎生风,将所有胆敢追上来的人隔绝在外。这一变故倒让那黄衫女子压力骤减,只是这群杀手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又怎会本末倒置地全都去截杀桃悦三人,她便仍旧困在几名杀手之间,一时也脱身不得。
常顺可顾不上场中变化,他硬着头皮推着蒋思成在这步步杀机中,七拐八绕,左突右转,眼见着门口越来越近,可是却有一人长身而立,偏偏堵在了门口,活像个守株待兔的。他心中一跳,就见那人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剑,在剑身上轻轻一弹,那把剑就发出“铮”的一声。
蒋思成即使不懂武功,可光看此人的做派也知道他是个劲敌,心中不禁暗道一声:“拼了!”便一手抓紧了轮椅,一手握紧了匕首,做好了螳臂当车的准备。
常顺倒比蒋思成现实的多,他看着堵在门口的那人,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眼见着离那人越来越近,他突然大喊一声,“少夫人……”
桃悦就在他们身后,早就看见了那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她一脚踹在了面前杀手的胸口上,借力一蹬,身子就在空中划过,人还未至,鞭子已到……
那人立在门口,冷眼看着众兄弟接连栽到桃悦手上,并不敢大意,见那鞭子到了,立时将手中长剑挽出无数个剑花,把那鞭尾牢牢地封在剑外。他自己却仍是堵在门口,脚下一动未动。
桃悦落了下来,皱了皱眉,鞭子一甩,便又夹着风声向他攻去。刹那,几招已过,那男人仍是未曾离开过门口半步。眼见着蒋思成他们将至,身后又有一人追来,桃悦心下一横,索性将鞭子一收,竟赤手空拳地迎了上去。
那男人冷笑一声,说道:“找死。”
只见他跃上半空,手中长剑不知怎么一抖,剑光便好似携着无数的星光向桃悦而来。
桃悦怕吗?
在死亡面前谁都会怕,即使有人冠冕堂皇大义凛然地说不怕,可剧烈跳动的心脏是不会骗人的。
此刻,桃悦便怕得很,可是她身后是蒋思成,一个自己挚爱的人,一个为了他可以放弃自己生命的人。
她不能怕,也不能退。
她只得将自己引以为傲的轻功施展到极致,身如风吹扶柳般在这星光璀璨的剑光中谋一点生机。
倏地,剑停了,桃悦也停了,只有一片衣角在空中飘飘摇摇。
这一瞬是那么短,短到蒋思成的眼睛都未来得及眨一下;这一瞬又那么长,长到蒋思成因紧张而停止跳动的心都痛了起来。
那男人也未曾料到桃悦的轻功已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竟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躲过了这招天外流星,他心中也是一惊。此时他已落在地上,桃悦就站在他身侧,左手紧紧地抓住了他握剑的手,右手快如闪电地绕着他那只手转了几转——这正是曾经夺下谢兰君马鞭子的招数。可这一次她并未夺剑,而是右手如蛇般缠上了他的手臂,脚下向门里面一动,便以自己的身子带着他的身子向门内而去。
常顺抓住这难得的空隙推着蒋思成便冲进了大雨里。
桃悦看着雨幕中的两人,终于笑了出来。她用力一甩便脱了手,将那人毫不犹豫地摔向身后。
就在这时,那人却被两名杀手横臂一截捞了起来,反借着二人臂力弹射而出,一剑刺向桃悦背心。
“小心!”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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