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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六中高二的新生。”

少女嗓音清甜，她一歪头，几缕碎发往眼睛上跑，展音伸手拂开，眼睛亮亮地看他，“你咧？”

此话一落，男生的耳朵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羞涩地嗫喏着，眼睛却不能够从展音的脸上移开半分。

可是展音并不是真的想要认识他，也并不想和他交朋友。

她有秘密。

黄发男一直面朝窗外，始终没有往这里看一眼，似是毫不关心，又似刻意为之。

吵闹的空间里，男生特意向前探身，仔细说了好几遍名字，展音都回之以“嗯？”来表示自己没听清。其实她是假装的。

这个男生只是容易耳红，却不是害羞的性子，眼神中盛满了玩味。他和平常搭讪女生一样，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直接添加微信。

展音瞳孔一缩，强烈的抗拒感直达心底，却静静的，没有表现出来一丝一毫。还好公交到站，她怕脸上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便匆忙说：“我到站了，有缘再见。”

留给男生眼里的，是一只指节粉白的挥动着的手。他提唇笑开，好似春心荡漾，看着手中的手机，万分后悔没有早点拿出来。

绕过拥挤的人群，快步下车，她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长长地舒了口气。

还要走十多分钟才到家，展音不急，坐在公交站台的等候区，点开手机相册。

屏幕上是一张监控录像截图，一个不算清晰的背影，但重要的要素都有——后脑勺右边的胎记、两个大拇指的右手。

夕阳西下，孩童手牵着手一起回家。

余晖落到展音认真的眉梢上，她仔细核对，发现公交车上的，和截屏里的，极大概率是同一个人。

好一会儿，才从手机里抬眼。

天际悬着一轮火红的落日，出租车沿着这条路一直开，整辆车笼罩在艳丽的红色里，感觉要到日落海洋里面去。

下班高峰期，交通堵塞，司机一头短寸，侧边剃了一道两指宽的图案，看上去有几分江湖气。不过令展音舒适的是，车里没有烟味，空气中飘荡一丝丝柑橘的味道，很是好闻。

短寸司机重重拍打方向盘，大骂交通，四周喇叭滴滴按个不停，他也同流合污。他悄声瞄了眼后座的女孩，敛了神色。

展音在后排听着这场“交响乐”，又哭又笑。

原本十分钟的路程，因为堵车，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出租在百汇商城外停下，这里可以看见广场中心的喷泉，依旧那么高雅，日光为它渡了一层香槟色。

“小妹妹，就是这里吧？”

“对。”展音手机付了钱，挎上包，准备下车，“谢谢师傅。”

“感觉怎么样？我车里香不香？”

展音愣了下，手放在车门上，“挺香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居然从这位长相看起看起来有些“凶悍”的中年男人身上，看出了一点柔情。

——“哈哈这是我媳妇儿买的香喷，还有香囊，你瞧……”

展音关上门，背着书包去了百汇地下城。

地下城分为美食区和游玩区，还有一方小影院，小时候爸妈不在家，展颂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带上展音，两个小屁孩可以在这里玩一整天。

展音存放好书包，来到兑币机前排队，这会人多，小孩、少年到处都是，许多人校服没脱就直接来了。

一口气买了两百个币，装在小红篮子里，颠了颠，很有分量。

她往游戏厅深部走的途中，一小男孩对她手里的东西产生了渴望，展音瞧着好玩，故意把篮子伸到他面前去摇晃两下，细细的响声，是这个年纪小屁孩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流转于各个游戏机，除了抓娃娃，每个都玩过一遍，投篮机创了全新记录。

“yes！”少女握拳，神色明朗。

不远处吃爆米花的路昇靠在墙面上，塞一口爆米花，嚼一嚼，就对余翌说几句话。

“喂喂喂，那个小姐姐……”

“……我靠厉害啊……”

“这么会玩儿？”

余翌冷眼旁观，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不想说。

路昇看他这样，玩心大起。

“快看快看，要破你记录了诶！”

“——我去破了！”

路昇神采飞扬地怼着余翌肩膀，见他愈发沉闷的气场，照着脑门撸了一把，又给他顺顺，“不是吧？这就生气了？”

“……有啥好气的，你再把她记录给破了呗！”

余翌：“脏手拿开。”

路昇拿开，在爆米花桶里抓了抓，塞他嘴里，“吃吧吃吧，嘿嘿嘿，美食可解万里愁。”

几颗爆米花掉落到地上，余翌皱着眉把嘴边的吃进去，又扯了张纸，裹着地上微黏的爆米花，丢进了垃圾桶。

余翌：“我看你也该进垃圾桶。”

他们已经玩过一圈，余翌的新纪录保持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展音给破了。

坐在旁边休息椅，路昇还一脸雀跃。

不一会儿，他又看见展音捧着一堆厚厚的奖券，来到兑换处。

展音伸手指了指，工作人员很快为她拿下几样东西，路昇定睛一瞧，居然全他妈是吃的！

“牛逼，不是吧？那么多奖就拿来兑吃的？”路昇看了眼手中劣质的路飞小模型，还有余翌手里的挂件，倒也没觉得有落差了。

余翌扫过去一眼，只看到那女生拿了塑料袋装零食，嘴里吸着兑换的果冻。

确实不符合常理，大多人都会称一句“奇葩”，用钱兑币然后换零食——本来可以直接拿钱买零食的。

可这是个人选择，而且符合规矩，就不必另眼相看。

余翌：“你对别人钱的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

挂件扣在指尖，余翌动了动，那只粉色的毛绒挂件长得挺丑，像桃子又像切开的草莓，绒毛都炸开了。

他拍了张照，发送信息。

［送给你要不要？］

备注为裴可卿的人火速发来条语音：“滚滚滚！怎么会有你这种人？！这么丑谁要啊！你自己留着玩儿吧！”

余翌：［生日礼物，不要？］

“太丑了！我生日你要送我这个你就死定了！”

余翌习惯了，挺冷静，路昇在一旁嘲笑：“你妹脾气挺大啊，听起来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余翌睨他，“你别成天学着个成语就乱用好吗？拜托了。”

说完，他抓着那只粉色丑挂件，离开了休息区。

展音兑换完零食，到旁边坐下，一眼就看到了个高腿长，倚进座位里的两人，气质突出，很难不看到。可她也只是当作路人淡淡扫过一眼。

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小女孩在旁边玩，看着展音手里的零食，差点流口水。

展音戳了戳她嫩嘟嘟的脸颊，很是喜欢，“想不想吃啊～”

小女孩点点头，她约莫七八岁，穿着中心小学校服，佩戴干净整洁的红领巾，脸蛋粉粉的。

她的伙伴们也探着小脑袋凑上来，像求食的小鸡仔。

展音思考了下，把没拆封的零食给他们，也不多，一包原味薯片，几个小脆肠。

清风吹，站在路边等公交，上车后，她发现自己上错了。

很幸运的是，展音下车的地方离家只需步行几分钟。

傍晚的天边晕着深深的橙色，染“黑”的云零零散散地随风而逝，霓虹灯、路灯、车灯陆陆续续亮起。

展音慢吞吞走在小区外，吃过晚饭的老年人坐在一起扯家常，对面广场的一排树上挂着彩灯，一闪一闪的。

广场舞音乐环绕在耳际，不吵，很安心。

为美景驻足，好像是常人常做的事。展音抬眼直直望到尽头，路口的红绿灯交替闪烁，人间一片安宁。

有人与她欣赏着同一片天空。

落日像一颗溏心蛋，余翌从窗外收回视线，重新看回手机，截图里赫然显示的是六中校园论坛的一则帖子。

［漂亮小姐姐］

附带一张图片。

距离太远，模糊了少女的面容，但依旧可见立体的五官，可遮阳的眉骨，优美的发际线。

她穿着干净的白T，胸前抱着新领的校服，走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这张明显的偷拍照下，已经盖了几十层楼，其中不乏有外校的同学来凑热闹，赞扬的，八卦的，还有要联系方式的，不计其数。

1楼：［转学生吗？之前没见过啊！简直女神级别啊，哪个班的？］

回复1楼：［见过本人，她在最后一个考场考试，跟我同个考场，漂亮得没话说，应该是艺术生。］

2楼：［cpdd，有认识的吗，给个联系方式呗/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截图到这里就结束了，接着，路昇兴致勃勃地发来消息。

［又又是她！！！］

［刚才在游戏厅遇到，现在又在贴吧上看到！考试我全踏马抄的她的］

［你看到没］

［儿子］

［一一？］

余翌不回，路昇猛戳表情包。

手机叮叮叮一直响，伴随着震动，要炸开似的。余翌烦不胜烦，打了几个字回复。

余翌：［看到了。］

路昇：［怎么样？］

路昇来劲儿了：［是不是很好看？有没有春心萌动之感呢余铁树？？？］

路昇：［原来她叫展音啊］

余翌：［没有。］

这张堪称唯美的偷拍照还挺受欢迎，大家纷纷夸赞拍摄者有当摄影师的潜质。展音被冬茉强烈要求着去看时，还挺不以为然，结果点进论坛就愣住了。

但毕竟之前也有类似情况，所以她比较淡定。

照片在高二年级大范围传播着，几乎沦陷了整个板块。她快速翻动着页面，一张偷拍照被爱冲浪的学生玩出了花。

特效、拼图、可爱涂鸦……能想到的几乎全在这张图上用了一遍，往下翻十几条帖子，无一例外全是这张图的“衍生版”。

展音正看得起劲，研究起摄影师的拍照技术，感叹于大家的奇思妙想，手机突然一震，被吓一跳，差点没拿稳。

是展天宝催她回家了。

考完试的那天是周五，六中老师阅卷速度迅速，周日中午刚吃过饭，分班结果就出来了。

展音看着屏幕上的：高二一班，心情毫无波澜，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

她在一中的时候也是一班，对她来说早已习惯。六中和一中最大的区别是，六中校规没那么严，相对来说管得比较宽松，假期也要多一些。至于当初为什么去了一中……是因为一中招生老师率先找到她，承诺免学费，并给了一大笔奖金，她没多想就直接去了。

六中和一中齐头并驱，一个城西，一个城东，被戏称为左右护法，这两所学校的升学率，往往就决定着藤青市的升学率。

第二天来到学校，发现这次考试结果已经张贴了出来，理科截取前200名，文科则截取前50名。

高高矮矮的人头往那边挤，展音跑过去时已满头大汗，她也想看看结果。

人走了一点，还是很多，展音站在离榜单五米处的外围，双手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她大喊：“请问！理科第一是谁啊！”

原本小声讨论的叽叽喳喳声停了一秒，又接着响起，展音正准备踮脚再往前一点，就有好心的女生声音爽脆地回答她——

“展音！”

理科第一、走到哪里都是第一·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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