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人不见了！”秦跃低声惊呼。

沈烟斜瞥他一眼：“我知道。”

秦跃也意识到自己惊讶之余，嗓门有点大，可能惊到了旁边这位喜静的大仙，他立刻伸手比拉链。

沈烟握着剑，扭头奔向爱子刚才消失的地方。

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为了节约用电，这种偏僻地方连路灯都没有，全凭月光指路，秦跃拔腿追上他：“等等我仙儿！”

沈烟跑起路来跟闪现似的，三两下就不见踪影，身为一个凡人，尽管是队伍里的体测冠军，秦跃同志也不得不在神仙面前认服。

没办法，谁叫别人是活仙人呢！

这是一段上坡路，沈烟猛地驻足，秦跃好险追上他，弯身扶住两条膝盖大喘气：“发现什么了？”

沈烟摇头，回头看他。

可能是前世做了师徒，这辈子特别心有灵犀，看沈烟那架势，秦跃第一反应就是，大仙儿让他这个凡人想办法，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今日神仙颁布任务x1.

秦跃哭笑不得：“我说您老人家跑这么快，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合着您又等我这个足智高。”

沈烟抱剑，在一个点上定定地站住，望向秦跃：“她在这里消失的。”

“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秦跃将他从头打量到脚，大仙在这个位置立了半天也没有消失，爱子为什么会不见呢？

“或许。”沈烟回头望向身后，上坡路，一直看不到尽头，月色幽暗，他这个近视眼压根看不清前边还有什么：“那上边，是什么？”

秦跃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条长长的上坡路，左右是郊外的灌木丛，灌木丛深处是树林，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不过这条路上，没有房屋、没有路灯、没有任何政府建设的公共基础设施。

“不对啊。”秦跃敏锐地发现不对劲：“咱们来时，出租车不就走的这条路？我记得人虽然少，左右还有房屋和电线杆，怎么这一路下来什么都没有。“

秦跃回身望向来时路，爱子的家就在下坡路尽头，一座孤宅，二楼灯点亮，有个人影立在窗户跟前，似乎正在望着他们。

而当秦跃回望时，那人影察觉自己被发现了，立刻缩回窗帘后，消失不见。

“是谁？”秦跃只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爱子的母亲？”

沈烟没有回头，只是默默收回视线，轻抬下颌，神态冷清着投着倨傲，分明是让秦跃自己想办法的意思。

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身处环境突然改变的情况，着实害人，就算秦跃是个胆大包天的，也心里直发毛。

幸好沈烟这座大仙在旁边，至少突然窜出个妖魔鬼怪，有人能对付，不至于无从下手，坐以待毙。

秦跃专心观察起四周的不对劲，上一次出现这种场景截然不同的情况，是在芥子里。

可芥子里很难进入，随随便便就进入异空间，岂不是显得那个异空间很没面子？虽然张一尺判断他是极容易踏入芥子里的天选之子，但秦跃对此保持高度怀疑态度。

判断现在是不是在芥子里有一个最重要的方法，就是看手机有没有电，这法子也是张一尺后来教他的。

越靠近芥子里，电磁信号越容易失灵，同时电池掉电速度加快，就像芥子里在不停吸取周围的能量，比如热能、光能、电磁能。

著名常青藤高校毕业的物理学博士张天师表示，芥子里这种异空间，就是牛顿爵士毕生要证明神明存在的神迹，在这里适用于四维时空的基本物理规律和法则都会变化，所以必须小心再小心。

秦跃摸出手机，点亮屏幕，幸运的是，信号满格，甚至还能搜索到爱子家的无线网络，不幸的是，不是芥子里，这又是什么情况？秦跃不得而知。

他晃了晃手机：“仙儿，我不专业，还是叫个外援吧。”

沈烟环顾四周，没有反对，只抱剑在爱子消失的位置，一动不动地伫立，就像——

秦跃瞅他那架势，就像一座在镇压什么邪物的那喀索斯雕塑。

三分钟后，越洋电话打通了，张一尺请了两天假在家养伤，这会儿正玩手柄游戏，把手机免提打开放在旁边，叼着根烟叽里咕噜：“乐子，你不是执行任务呢吗，给我打电话干啥？”

秦跃听他噼里啪啦一顿乱按，忍不住恶魔低语：“别按了老张，最后一关打不过的。”

“……草！！！”手机那头爆发出尖锐的暴鸣，屏幕上打出大大的gg，张一尺抓起手机：“天杀的乐子你个乌鸦嘴，说好的不灵，说坏的一说一个准。你到底干嘛？”

“先别玩了，有事找你帮个忙。”秦跃开门见山：“我和仙儿困在半路上了，我们要追的人突然消失，现在我们在她消失的位置。”

“然后？”

秦跃简明扼要地讲了来龙去脉：“不是在芥子里，那这是什么情况，幻境？”

“不是。”张一尺倒抽一口凉气：“也有可能是你记忆错乱。比如那里本来就没有房屋，你却记成了有房屋的路。”

“怎么可能，我记得一清二楚！”秦跃不相信，他分明记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去爱子家的那条路。

“你开免提，你个外行，我问问大仙儿。”张一尺懒得和他扯皮，不如直接进行专业人士间的沟通。

秦跃抗议了他的区别对待，然后打开免提支棱到沈烟跟前：“开了，你说吧。”

“沈处长。”张一尺的态度一下就恭敬了，他甚至非常有礼貌，与他下一秒就要问出“一起拉屎吗”的形象明显不符：“请问是结界，还是迷阵？”

秦跃醍醐灌顶：“对啊，是结界！”

就像他第一次去拜访沈烟，然后踩进了五行生死阵，当时那感觉也像突然进入了另一个要命的世界，清醒之后，结界破了，就看不见那条巨蟒了，仿佛那只是幻觉。

面对于他尊敬有加的国家干部，沈烟同志仍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漠反问：“有区别吗。”

张一尺哽住，不气不恼，百般敬重：“您说的对，确实没有，这二者都影响的是人的主观意识，而非客观环境的改变。”

沈烟轻轻嗯了声。

秦跃忍不住插嘴：“我说你俩，什么主观客观，到底什么情况？”

“就是你以为你身处的现实环境变了，其实没有，爱子就在你们身边，并没有消失，只是一叶障目，所以你们看不见她，这就是阵法和结界的效果。”

张一尺顺嘴解释了句：“至于芥子里，那纯纯是你的魂魄进了异空间。”

看不见的东西，就在身边，还有爱子身体里那玩意儿，叫什么蛇珠的。敌暗我明，岂不是很危险？。

秦跃算是明白张大师为什么听他说完就倒抽凉气了，合着旁边要是没有沈烟这座大神镇压，他多半已经完犊子了。

思及此，求生的本能让秦跃往沈烟身边贴了贴，“有什么办法重新看见她吗？”秦跃问张一尺。

张一尺想了想：“结界是由阵法构成的，你周围有什么布阵之物吗？看上去比较特别的。”

就在这时，沈烟突然拔剑，打断了秦跃的思考，连张一尺都听见长剑出鞘的铮然声响：“出什么事了？！”

只见沈烟头转身回，顺势将剑挥向身后，动作之凌厉，仿佛在斩向什么恶鬼。

那里的空气似乎颤了颤，肉眼可见的波动，秦跃拼命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有什么？是不是爱子？”

沈烟望向自己的剑，面露疑惑，无意识地来回挥动，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果然没使出去，他低声喃喃：“劈空了。”

张一尺料想得不错：“你们看不见她，但她看得见你们。乐子，找到阵物没有？”他催促。

秦跃看来看去，生怕自己找漏了，沈烟替他回答：“没有。”

“……”张一尺皱眉：“确定？”

“还有一种可能。”沈烟说完这句似是而非的提醒，不再开口。他收剑入鞘，闭上双眼。

秦跃发现了，从头到尾，沈烟一直站在爱子消失的位置，没有动过，即便拔剑回砍，也只是身体转动，而非脚步挪动。

“仙儿，”秦跃问，“你踩着什么？”

沈烟半掀眼帘，眸色冷凝，神色愈发冰冷，他抱起双臂，阖眸抱剑道：“位置变了。”

“位置变了……”张一尺听完了全程，不难想象到他们身处的场景，他惊醒似的大声重复：“对啊，乐子，位置变了！”

”阵物的位置在变？“秦跃惊讶地瞪大双眼。

“对，”张一尺激动地说，“所以你知道阵眼是——”

“爱子！”秦跃恍然大悟：“这里在变动的，只有我们看不见的爱子！”

能看见的物体，道路，灌木，树林，都没有变化，但爱子在走动，所以沈烟回头那一剑劈空了！

张一尺不吝夸赞：“行啊乐子，变机灵了，适合干咱们这行。”

秦跃：“……”少阴阳两句会屎是吧。

“那么问题来了。”秦跃说：“我们都看不见爱子，怎么捉住阵眼。”

“很简单，她怎么从你们面前消失的，你们照着做一遍就行。”

“但问题是，她走到沈烟现在站的位置，就消失了，她似乎什么也没做。”

“刚夸了你，乐子，再想想。”

“她走到这里？”

张一尺竖起大拇指：“否则沈处长也不会一动不动就站那，还得是咱沈处，提早肯定就……”

沈烟一记眼风扫过去，正盯着屏幕那头开视频电话的张一尺。

老张头后脖颈一凉，立刻机智噤声，嘿嘿干笑：“乐子，场外指导到此为止，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秦跃满头黑线：“你俩聊天加密啊？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关键时候，秦跃只得把这计较暂时放一放，不等张一尺跟他扯皮，转而问道：“老张，那你的意思是，我也得像皆川爱子一样，从下边走上来，走到大仙儿这个位置？”

张一尺想了想，再次提醒：“阵法是某个特定时空下的产物，比如诸葛亮点七星灯，就得根据北斗七星方位，筹算正确的时辰，在正确的位置摆放七星灯，才能续命。现在距离爱子消失过了一阵，时间已经改变了。”

秦跃举一反三的能力很强：“那么空间也会改变。”

“是的。”张一尺问：“她消失的时间是？”

“这，确实没关注这么细。”秦跃打开手机，他记得看手机有没有信号是十分钟前，而和张一尺的通话已经持续六分钟了。

“大约十分钟前？”秦跃猜测。

“不对。”张一尺否认：“阵法一刻钟变一次形，与阵眼位置改变无关。十分钟不到一刻钟，那么沈处长现在站在那里，他应该已经踏入阵中，看到那女人了。”

秦跃默默回头，狭眸盯住沈大仙。

沈烟神色冷漠，抱剑而立，清冷出尘。

“不，”秦跃说，“他没有。”

张一尺可能察觉到什么，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他只是分析道：“那么距离爱子消失，已经过去至少十五分钟，阵法已经改变了。你要对应过去的十五分钟时间，找到正确的入阵空间，那就是入阵位置。“

就像矢量时空四维坐标上，时间这个轴发生量变，那么为了得到和一开始相同的结果，其他空间变量也要随之变化以契合之前的结果。

空间是三维的，有长度、宽度、高度三条轴，要在这三条轴形成的坐标系上找到那个交汇点，那就是空间变量变化后的点，张一尺骄傲道：“而我们的老祖宗，根据这种变化，早就给出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秦跃叹气：”天罡步。“也是张一尺先前教过他的。

这算什么，《自然玄学的数学原理》？牛顿棺材板已经压不住了吧！

“日本比北京时间晚一个小时，国内现在是寅时，那么现在这里就是丑时。”秦跃还挺严谨：“天罡步以北斗七星为引……”

他抬头望向天空，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见。

而黑暗中，沈烟伸手，默默指向天空中某个方位，而那里，层层乌云下，似有星子闪烁。

那里就是北斗七星的位置了！

秦跃比照着七星位，算丑时走火位，依次走完天罡步，嘴里学张一尺振振有词：“藏形隐迹，步我罡魁……”

空气中有什么震动，秦跃骤然抬头，星光不见，月色如晦，原来的地方已经看不见沈烟。

背后，一只冰凉惨白的手，按住他肩膀。

有点小问题处理好了，可以继续写了[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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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