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阳毕恭毕敬地回道，“是，等二当家的回来我就告诉他。”

何永抬头看向陶阳，“看着眼生，新来的？”

陶阳倒是不惧，缓缓抬起头，“也不是新来的，先前在前面端茶倒水跑腿的，未得机会到先生跟前，若不是管账的兄弟今日多了两口小酒，还轮不到小的。”

何永合上账本，“好好做，就是端茶倒水的以后也有机会不愁吃穿。”

陶阳接过借据，“多谢先生教诲，小的一定好好做。”

陶阳退出账房，背后早已惊出一片冷汗，好在薛昭提前把要说的话跟他沟通好了，还真是小太监了解老太监。

陶阳换下衣裳返回赌坊，管账的那个人还在打鼾，陶阳乘着没人注意把借据放下回到钟寒誉身旁，他出去这段时间石玉恒已经赢了一千两。

钟寒誉按住石玉恒继续下注的手，“别玩了，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石玉恒撇撇嘴，“我手头正热乎着呢，这么收手实在可惜了。”

钟寒誉，“你再不收手不只手头热乎，身上也得热乎了。”

石玉恒正前方的打手见他赢太多已经红眼了，赌坊这地方从来都是进得多出得少，石玉恒一百两赢一千两，对三合坊来说是亏大了。

石玉恒正正衣襟收起银子准备离开，两位彪形大汉挡住去路，石玉恒不悦地抱起手臂，“两位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赢了就想走？”

石玉恒笑了，“赢了不走还等输了再走吗，三合坊这么大赌坊开门做生意，莫不是输不起吧。”

“口气不小！你以一百赢一千分明是出老千。”

石玉恒不紧不慢地摊开手掌，“出老千？置骰子的是赌坊里的人，我根本无从接触，何来出老千一说。要出老千也是你们的人出老千，哪里轮得到我，分明就是输不起血口喷人！”

彪形大汉气得脸上的横肉跟着抖动，“接着赌不许走！”

石玉恒大笑，“开门做生意，赌或不赌全在自愿，三合坊是强制人赌钱不成？”

周围人不敢出声，输了可以让你走那也得是你把能抵押的都抵押了，但是赢了怕是没那么容易出赌坊的门，赌坊这地方进来容易出去难。

陶阳小声跟钟寒誉说道，“打吧，这几个人我一招就能撂倒。”

钟寒誉狠狠踩在陶阳脚步上，咬牙道，“闭嘴，把事情闹大了不就打草惊蛇了？”

陶阳撇撇嘴退到钟寒誉身后，石玉恒也来气了，走到彪形大汉跟前笑道，“说我出老千，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们客气。”

石玉恒拿过赌桌上的骰子用力一拈，骰子里面露出指头大小的铁块，“大家看，这是铁石。”

石玉恒走到摇骰子的人跟前，从赌桌下拿出一块磁铁，“大家再看这个，不用我多说了吧，到底谁在出老千！”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怪不得总是赢不了呢，原来是赌坊里的人在作弊，“怪不得总是赢不了，原来你们一直在作弊！”

“就是就是，害我把祖宅都赌进去了，还钱！”

“还钱，还钱！”

赌坊里赌徒叫嚣着，人声鼎沸，钟寒誉赶忙拉过石玉恒，“走吧走吧，别闹了，不然咱们就走不了了。”

钟寒誉话还没说完，赌坊的打手倾巢而出把出口围得死死的，“把在三合坊闹事的都抓起来！”

陶阳撸袖子，“都要抓人了还不动手，你等着被抓吗？”

钟寒誉也是无话可说，“打开出口就行，千万别闹大了。”

陶阳嫌弃地两眼一翻，“事到如今已经闹大了！”

陶阳翻身踹飞一打手，这一脚把所有打手的目光都吸引来了，想不闹大都难，钟寒誉后悔带他们两个来了，一个绝不受气一个能动手绝不多说。

石玉恒揭穿了他们作弊的事实，这些人哪里会轻易放他们走，“抓住这三个闹事的！”

陶阳活动着手腕，一脚一个，赌坊里打手被踹得乱飞，根本轮不到钟寒誉出手，闹成这样最后肯定是要亮身份的，钟寒誉丢不起这人，他要是个普通锦衣卫就算了，偏偏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这若传出去估计在皇帝那儿都交代不了。

钟寒誉蹲下来趁着他们打转身往门口钻，打手一看跑了一个集中去追钟寒誉，钟寒誉也不管了，跑吧。

钟寒誉撒腿就跑，后面跟着一群手持棍棒的三合坊打手，沿街鸡飞狗跳，钟寒誉又后悔了，这下好像更丢人了。

迎面一辆马车，钟寒誉纵身一跃跳上马车顶，赶马车的人大喊，“下来，下来！”

钟寒誉一看梁小波感觉得救了，从车顶跳下来钻马车里，和薛昭撞了个满怀，钟寒誉干脆扑进薛昭怀里，“夫君他们追我，好可怕，那么多人追我。”

钟寒誉雷声大一点儿雨是没有，薛昭推开钟寒誉掀开车帘钻出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这群人一看是西厂提督马上变了脸，本来就是他们理亏在先，京谁都知道没事惹西厂等于引火烧身，带头的是个圆滑之人马上狗腿地赔上笑脸，“我们不知道西厂提督在此，失礼了失礼了，不是我们……这人是西厂的？”

钟寒誉把头发放下来，抱住薛昭的大腿开始哭诉，“提督，他们欺负我，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薛昭强忍着要把钟寒誉踹下去的冲动，脸涨得通红，当着这么多人面呢，搞得他跟薛昭豢养的男宠一样。

追赶钟寒誉的打手脸色比薛昭难看多了，这么大个儿竟然给西厂提督当男宠，可算是让他们开眼了，个个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梁小波已经忍不住在笑了。

打手们见鬼一样赔礼道，“抱歉，我们不知道他是西厂的人……”

薛昭快气背过去了，“到底为什么打起来了？”

钟寒誉捏着嗓子故作委屈道，“提督，他们耍诈还诬赖我出老千，人家可是靠着本事赢得钱，他们输不起就诬赖我出老千，我跟他们理论他们就耍赖打人，提督您可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恶气啊。”

薛昭都不知道自己这口气能不能上来呢，两眼发昏，打手们更是一脸惊悚，理论的好像不是他吧，怎么还张冠李戴上了，原来是有西厂提督这么靠山所以敢跑的。

都知道薛昭这人心狠手辣阴晴不定，打手们自然不敢反驳，“我们不知道他是…是提督的人，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提督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钟寒誉不依不饶上了，“提督他们耍诈被戳穿谎言后恼羞成怒还打我，一路追着我打，身上那儿都疼。”

薛昭头皮发麻，他可能比打手先动手掐死钟寒誉。这些打手嫌弃得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就告状的本事真和男宠有的一拼。

薛昭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们走吧。”

打手们个个感激涕零，倒不是因为薛昭放过他们了，是他们终于不用见这么个魁梧的男宠抱着个太监的大腿抹眼泪告状，谢天谢地，菩萨慈悲。

薛昭钻回车上，脸是彻底没了，揪起钟寒誉的襟口，“你疯了是不是？”

钟寒誉赔笑，“别气，别气，我这不是将计就计嘛，你看确实有用，把他们唬得一愣一愣的。”

薛昭能气死，“你觉得他们是被你唬住还是被你恶心到了？”

钟寒誉是不自知，“这不是有提督罩着，我有恃无恐。”

薛昭推开钟寒誉，“我不死也得给你气死。”

钟寒誉没皮没脸地贴过来，“提督别生气，回去我好好伺候你。”

薛昭恨不得把钟寒誉踹下马车，“闭嘴，再拖腔拉调的说话，我就把你踹下去！”

钟寒誉靠在薛昭肩头，“别对我这么凶嘛，我被人追砍，两条腿跑得都酸了。”

薛昭眼睛一眯，“腿酸了啊，那砍掉吧！”

钟寒誉，“正常不是你该给我揉揉捏捏嘛，怎么上来就要砍掉啊，裴音你好狠的心呐。”

薛昭扶额，“行，来我给你捏捏。”

钟寒誉丝毫没察觉到薛昭语气中的气愤，还乐呵呵把腿搭上薛昭的膝盖，“有劳提督了。”

薛昭抿嘴一笑，狠狠下手一捏，“啊——”钟寒誉惨叫一声，“你真要给我砍了？”

薛昭继续发力捏钟寒誉的小腿肚，“不是你说揉揉捏捏的嘛，指挥使嫌我伺候的不周到？”

钟寒誉脸都要扭曲了，“周到，周到，太周到了，不酸了，不酸了，别捏了，再捏我小腿上的肉都要扯下来了。”

薛昭没好气地推下钟寒誉的腿，“一天到晚能给你气短寿。”

钟寒誉给薛昭捶背，“不气不气，我伺候提督。”

薛昭怒瞪钟寒誉，“你又在盘算什么？”

钟寒誉双臂撑在薛昭两侧，把他困在怀里，“我呢又想心怀不轨了。”

薛昭抱住胸口，“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有闲工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乱七八糟的？提督说说看，什么是乱七八糟的。”钟寒誉压低身子，危险的气息迫近，薛昭后怕得想逃，“钟落云你敢乱来试试！”

钟寒誉还真就有恃无恐，笑道，“这可是你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