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离心

顾道桢缓缓抬头看向永和帝,两人目光交汇只剩冰冷的猜忌,顾道桢不惧永和帝的强压,直视着永和帝的眼睛说道,“当年臣举荐步升是陛下亲许的,陛下曾告诫臣举贤不避亲,在白虎营的时候臣确实因为步升诡计多端不宜留在白虎营,这才把他赶了出去,只不过我没想到他被臣赶出去后能做到昌宁公主副将的位置,必然有过人之处吧。”

永和帝唇角压出淡淡的笑意,森森得冷,“如此说来爱卿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胸襟宽广,至于步升如何做到昌宁公主副将的位置,朕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顾道桢笑而不语,显然他觉得永和帝在和他装傻,“陛下也不知的话,臣更是不知,说来也是奇怪了,步升是有何本事能让鞑靼陪他演一出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戏码,臣实在想不通。”

永和帝脸上的冷意凝固了几分,“步升和鞑靼之间必然有人搭桥,若是无人搭桥他也淌不过这条河。”

顾道桢眼里暗了几分,“陛下所言极是,那么又是谁给步升过河搭好了桥,他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就算去鞑靼军营门口叫喊都会被当成细作射杀,竟然还能和鞑靼大军主帅达成兵败的协议,若无好处许诺,鞑靼之人岂会以自损军威的代价答应演这场戏。”

永和帝干干笑了一声,眼底怒意渐涌,“爱卿说得对,朕也想知道步升到底许诺了鞑靼什么好处能让他们损兵折将演这一出戏。”

两人面上和和气气,却如针尖对麦芒,顾道桢深知永和帝的猜忌,“对方能许诺的必然是土地和金银,步升大败鞑靼后回京述职,一年之后鞑靼西下势如破竹,大成连丢数座城池,直到去年才算全部收回,鞑靼强占西北城池的时候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抢夺的粮草和金银够他们几年不愁吃穿的。”

西北连丢数座城池一直都是永和帝心头的痼疾,且不能顾道桢是不是参与了昌宁公主之死,如今敢如此不避讳地提及此事,就是在肆无忌惮地戳永和帝的痛处,永和帝面上彻底冷了,“爱卿是说西北城池沦陷就是步升许诺鞑靼的好处?”

顾道桢,“臣不敢妄下判断,但很难不让人怀疑,步升跟随昌宁公主多年必然对西北布防了如指掌,如果他以此作为交换也不是不可能的,臣觉得要彻查。”

直到此刻顾道桢才发现或许是他想多了,步升也不是永和帝安排的,永和帝不会拿西北沦陷为代价作为交换,但步升真有以打开西北的大门为代价升官发财的胆子吗,顾道桢觉得也不会。

永和帝攥紧了手心,顾道桢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自然要彻查,朕要亲自审问,看看到底是谁给了步升胆子通敌叛国谋害昌宁公主。”

永和帝震怒不已,顾道桢清楚已经触了永和帝的逆鳞,但他早触了永和帝的逆鳞,他们君臣二人如今只剩猜忌,如果顾道桢手上没有永和帝的把柄早被清算了,所以他必然要握紧这个把柄撑到永和帝驾崩。

永和帝更清楚朝野上下没有人比顾道桢更巴望着他驾崩了,“朕此番叫你前来也是想听听爱卿的想法,爱卿果然不负朕所期待,一语点破其中要害,步升是否参与谋害昌宁公主要查,西北城池沦陷也要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暗中妄图颠覆大成江山。”

诚王府,楼外天在和李怀诚下棋,这一次他又赢了,李怀诚摇头笑笑,“先生棋艺精湛,若不是有心让我,这盘棋早就结束了。”

楼外天抿了一口茶,“殿下过谦了,我应该说殿下的棋艺进步神速,有几招险棋让我思考了很久才以更险的方式化解。”

李怀诚看向门口,眼神幽幽,“若不兵行险招我根本赢不了先生几步,先生每走一步都是精打细算过的,我只能如此。”

楼外天垂下眼帘,万千风雨压在眼底,颔首低眉都是波浪滔天,“殿下最近和华阳公主往来甚多。”

李怀诚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不安,“嗯,她总是上门送些东西,我也不好拒接。”

楼外天抬眸紧紧注视着李怀诚闪躲的眼睛,“我和华阳公主有过一段时间的共事,对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公主雍容华贵又有着少女的天真,一般男人还真是抵挡不住,可我也知道她那副美丽婀娜的面容之下的心思,我和公主是水火不容,她不会不知道如今我在辅佐殿下,还频繁上门……”

李怀诚抬眼看向楼外天,眼神生硬了几分,“先生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我必然不会前功尽弃,不管她目的为何都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断然回绝她才会给人抓着把柄大做文章,先生也该知道我和她是有血缘关系的。”

楼外天笑了,合上茶杯盖,“殿下能有此决心甚好,我猜公主也只是为向湘王日后寻求个庇护,她总要为以后打算,但是殿下还是多留心一些。”

李怀诚口气软了些,“先生教我的我不会忘记,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先生眼下情形怕是不容乐观,陛下三司会审,参与审理昌宁公主案子的人都是陛下指派的,是不是…”

楼外天并不慌乱,今日之结果似乎都在他掌握之中,“审理案子的人都是陛下指派的又如何?殿下是觉得就凭昌宁公主之死就能撼动顾道桢,显然是不可能的,顾道桢和陛下手里都握有彼此的把柄,他们会争斗到死,不过这次能让陛下和顾道桢彻底离心。殿下说三司会审的人都是陛下挑选的,如果我告诉殿下这些人里还有我的人呢。”

李怀诚顿住,他知道楼外天筹划多年,但没想到他的人里还有身居高位者,楼外天到底安插了多少人,李怀诚甚至怀疑大成半数以上的官员或许都和他有所牵扯。

楼外天,“殿下尽管放心,这次的事不管对陛下还是顾道桢都会是一次重创。”

李怀诚似乎从未认识过真正的楼外天,“那么敢问先生,步升到底是谁的人?”

楼外天意有所指地一笑,“殿下觉得呢?”

李怀诚心头一紧,他不过随口一问不成想竟然是真得,楼外天让他觉得可怕,“先生可真是手眼通天啊,那么昌宁公主的死?”

楼外天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殿下无需知道那么多,只需知道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锦衣卫指挥司,钟寒誉捧着本书坐在太阳底下打哈欠,他果然不是读书的料,翻了两页已经忍不住犯困了,第一次三司会审据闻闹得不怎么愉快,几方就笔迹真伪拉扯了一上午,最后不欢而散,永和帝指派的人也靠不住啊。

陶阳从房顶一跃而下,“你倒是悠然自得啊。”

钟寒誉把手里的书丢远,“不悠然自得还杞人忧天啊,怎么样了?”

陶阳从怀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丢给钟寒誉,“步升在被顾道桢赶出白虎营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回京述职这些年和三合坊往来甚多,尤其那个有钱的卢旗开,你说他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钟寒誉将陶阳丢过来的纸展开,“所以步升在被顾道桢赶出白虎营的这段时间是入了三合会,被楼外天点拨后去了我娘麾下,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士兵做到了副将的位置,当时谁也没想到步升就是一枚暗桩,且不论楼外天的才智,就一路给步升制造升迁的机会,人脉和金钱真是多得令人不敢想。”

陶阳不屑地撇撇嘴,“这就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要是有钱也能干一样的事。”

钟寒誉虽然知道陶阳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提到钱等于戳到钟寒誉的伤口,浑身难受,“没想到那么早就计划好了,这等心思和忍耐力真得非常人所能及,不过此番动用了步升这枚棋,大概是想着陛下和顾大将军离心,不过我觉得得不偿失,因为大将军和陛下早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陶阳掏掏耳朵,“你们这些人的心思真是弯弯道道,就不能直接一些。”

钟寒誉,“直接一点儿只会死的更快而已,三司会审到底会审出什么来。”

陶阳,“你又参与不进去,管他审出什么来,等着就是了,我来得时候看见你那个相好的带着西厂那帮玩意去了步升家里,皇帝这次指派西厂抓人不是明显偏向了顾大将军吗。”

钟寒誉也头疼,“各方势力一个个都藏着掖着,我哪里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薛昭带人去抄步升的家是陛下的意思,如此说来陛下虽然和顾大将军不和,但是他应该察觉到了其他的东西。这一点他和顾大将军的目标一致,才让西厂去的。”

钟寒誉坐不住,“你给我找身衣裳,我出去看看。”

薛昭带着西厂的人直奔步升家,别看步升这人平日里一副读书守礼刚正不阿的样子,家中妻妾成群,薛昭坐在院子里喝茶,一箱一箱的金银珠宝抬出来,吃得可够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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