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交底

西厂的刑房确实昏暗压抑,出来后呼吸顺畅不少,钟寒誉舒展了下臂膀,“提督刚才说那名打手死在了夏荷县牢狱中是怎么回事?”

薛昭身上带着血气,到了太阳地下面身上也感觉不到温度,“还能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周溪先一步被押入京城也和刘武一样横死在夏荷县的大牢里了。”

无需多说,肯定是杀人灭口,那么又是谁杀人灭口?刑琅已死,那么只能是刑琅背后的人,钟寒誉大概能知道刑琅买人的目的,用以驯养细作或者拉拢权贵,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薛昭,“到里面喝杯茶吧,别干站着。”

锦衣卫指挥使到西厂心平气和地喝茶,绝对是这几年最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了,钟寒誉端着茶杯不敢下口,薛昭先抿了一口,“指挥使若是不放心可以喝我这一杯,没放东西的。”

钟寒誉尴尬住,上次薛昭去锦衣卫指挥司找他被王知等人刁难,在茶里放了巴豆粉,结果坑苦了钟寒誉,想起来还觉得肚子咕噜噜叫呢,钟寒誉喝了一口放下茶杯,“这个周溪供出了刑琅,人口拐卖案又绕了回去,看来是要旧案再查了。”

薛昭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继续擦手,“现在还不可以,目前只有周溪一人的供词,刘武已经死了,周溪没有直接和卢旗开正面打过交道,都是和这个刘武接触,如今刘武已死,若是没有关键证据,完全可以说是周溪为活命攀咬卢旗开。”

确实如此,永和帝刚命刑部了结了赵岗的案子,这时候提出重查,只会招来永和帝的猜忌,永和帝本就想着借着赵岗案打压一下宣王一派的气焰,这个时候还真不能再乱动,否则会激化党争。

薛昭目光幽幽,“既然赵岗案已经了结,可刘大齐的案子还没完呢,巧的是这个卢旗开和刘大齐关系还不一般。”

“刘大齐和卢旗开?”钟寒誉不知两个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人能有什么联系。

“指挥使做什么这么惊讶?刘大齐土匪出身,招安后才坐到了青山总兵的位置,他在当土匪的时候,这个卢旗开就是他手底下的人。刘大齐招安后,卢旗开才有机会到京城来,一举混到了三合坊二当家的位置。”

钟寒誉隐隐觉得这又是有备而来的,“提督知道的还挺多?”

薛昭没有抬眼皮,理所当然的样子,“指挥使,这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深入查查刘大齐过往的经历就能翻出这些事。”

其实自从锦衣卫被西厂压了一头,西厂监察京城百官之事做得比锦衣卫有过而不及,“提督,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春怡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不是。”薛昭否认地很干脆,不过他确实也没有说谎,“我之前确实派人盯过春怡,盯着她的人和她一起不见了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是事实。”

钟寒誉这就想不通了,如此说来这个春怡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了,“那么赵岗是春怡杀的吗?”

事到如今薛昭也没有必要隐瞒,“指挥使,我若告诉你不是呢?”

钟寒誉也想到了,春怡既已销声匿迹万不可能再出来冒险去杀赵岗暴露自己,“所以赵岗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昭不痛不痒地叹了口气,“在赵岗遇害后,大理寺其实是抓了个人的,此人叫章九,是个被通缉的杀手,有人见他从倚红阁的楼上跳下来,被人认了出来报了官,大理寺的人在城郊抓了他。”

果然和钟寒誉想的一样,其实见过齐胜后钟寒誉就怀疑过,齐胜这么恨赵岗不可能坐以待毙,赵岗是他买凶杀的,“那个杀手怎么处理的?”

薛昭,“看来指挥使是知道了,赵岗是齐胜为报仇买凶杀的。但是闹到最后刑琅背了这个罪名。”

“若不是十三年姐妹攀咬我,事情怕是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吧。”钟寒誉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得很明显。

薛昭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钟寒誉该早知道了。

钟寒誉始终看着薛昭,“那枚腰坠又是怎么来得?提督可以跟我好好交个底了吧。”

薛昭,“那枚腰坠是春怡的,应该是她落下的,落在了赵岗手里,还一直带在身上,章九交代他潜入倚红阁用琴弦勒死了赵岗,腰坠是从赵岗身上掉出来的。”

“所以这枚腰坠被章九捡走了,但又是怎么落到提督手上的?”

薛昭喝了口茶,沉默了片刻,“指挥使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钟寒誉当然知道,薛昭既然知道大理寺抓了那名杀手,腰坠也是从那人手上得来的,但是钟寒誉想知道薛昭拿到腰坠后做了什么,“大理寺有你的人,然后你拿到那枚腰坠后在赵岗的手上留下了印记,指引我深入去查对不对?十三娘姐妹是你的人。”

薛昭合上茶杯,轻轻叹了口气,“不是,梁小波也是渠县人,当年渠县洪灾他的祖父祖母也丧生在了洪水里。十三娘姐妹就是他的邻里,他们认识。当天赵岗死在了倚红阁,十三娘姐妹找上了梁小波。”

“所以你就出了这么个注意,让她们攀咬我把事情闹到陛下跟前去。”

薛昭没有抬眼看钟寒誉,“这也是无奈之举,梁小波跟了我多年,这点要求我总该答应他。”

钟寒誉坐直身子,目光还是没从薛昭身上离开,“为什么不让她们直接攀咬你?”

钟寒誉在明知故问,显然是生气了,“指挥使,你该知道的,杨恭和我素来不和,攀咬我保不齐会演变成内斗,对十三娘姐妹的冤情没有帮助。”

“险些把我送大理寺的牢房去,你若玩不好指挥使这顶乌纱帽可就要丢了,先前我质问你,你嘴咬得很严,现在怎么这么痛痛快快的承认了?”否认和承认都是薛昭算计好的,钟寒誉很清楚薛昭在玩欲擒故纵,先是无奈之举现又和盘托出,看似是交心,实则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好的。

薛昭,“兴许是我良心发现了,毕竟指挥使与我有救命之恩。”

钟寒誉身子往薛昭身旁倾了倾,脂粉的味道裹挟着血气,就像薛昭这人永远都似雾里观花,“提督整日把救命之恩挂嘴边说得我挺不好意思,不过提督算计了我,害得我险些入了大理寺的牢房,提督是不是又欠了我一笔债。”

“好,我欠你的,指挥使可先记下了。”

钟寒誉端过茶杯,眸色黯然,“你欠我的可不止于此。”

薛昭僵了下,默不作声地垂下眼帘继续喝茶,“我们需要查一查这个卢旗开,不过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钟寒誉同意,“卢旗开和刘大齐曾一起占山为王,刘大齐做官后就没提携一下曾经落草为寇的兄弟。”

薛昭,“若是没有提携卢旗开就不会有今日,他这些年和刘大齐必然有联系。”

“西厂可否是已经掌握了线索?”

薛昭无奈地摇摇头,有些悔恨,“刘大齐投降河西王后西厂在着手暗查刘大齐,这时候刘大齐和卢旗开必然不可能再有联系,证据也该被抹去的一干二净,注意的太晚了。”

钟寒誉,“无妨,眼下还有贩卖人口这一条线,他们背后到底有什么勾当早晚会被挖出来。不过卢旗开就拜托提督派人盯着了。”

薛昭挺是意外,“我派人盯着?”

钟寒誉,“我手底下可用之人有限。”

薛昭冷森森勾了下唇角,“锦衣卫的老鼠指挥使还没抓?”

“抓老鼠也得先找到老鼠窝,一窝端了才能永绝后患,只抓个一两只反而会让他们缩在窝里不出来。”

“指挥使想得就是长远。”

钟寒誉想了想,厚着脸皮开口道,“兵部尚书朱振声娶妻可有给提督送来喜帖?”

“有,等明日着人备了礼送过去就是了,我就不去了。”

钟寒誉,“那个……”虽说他厚脸皮吧,但是几次三番地问人借钱,总觉得不好意思。

薛昭见钟寒誉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那我再命人替指挥使备份礼。”

钟寒誉,“……”

薛昭没有直接戳穿,可也跟戳穿没有区别了,“我欠了指挥使不少东西,一份薄礼权当还指挥使几分人情了,还望指挥使给我这个机会。”

钟寒誉笑不出来,薛昭说得挺是善解人意,可就是觉得很刺挠人,但自己确实没钱,尴尬地挤出一丝笑意,“那我先谢过提督了。”

“指挥使不用跟我客气,日后这些事不方便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官场上谁娶妻生子,诸如此类的人情走动肯定少不了,就钟寒誉这日常缺钱的状态,日后怕是得勒紧裤腰带了,“礼都送了,喜酒也去喝吧,虽说没有什么人际上的往来,但是喜宴必定很热闹,说不定能见到不少人呢。”

薛昭不喜欢凑这种热闹,“那指挥使代我多喝几杯就是了,我就不去了。”

“酒自己喝才有意思,我代你多没意思,一起吧,明日我来接你,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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