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查账

钟寒誉瞧了眼薛昭,“账目没有问题,督造军器的每个过程都责任到人,这还查什么啊。”

罗轩清总觉钟寒誉和薛昭之间气氛微妙,心想着两人必然面和心不合,可眼下办差要紧不能让他们打起来,罗轩往薛昭和钟寒誉中间一站,完美将两人隔开,就是三个人并排而站怎么看都别扭,锦衣卫指挥使和西厂提督中间夹着大理寺少卿,怎是一个奇怪了得。

一时间三个人都面面相觑,罗轩尴尬地想遁地,钟寒誉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罗轩到底在干什么。

薛昭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轻松不少,不被钟寒誉炙热的目光注视身上也没那么热了。

钟寒誉拿着手里的账本怎么都不自在,“把军器监的人都叫来问问。”

军器监的大院里,钟寒誉坐在正中央,左边是大理寺少卿罗轩,右边是西厂提督薛昭,这个临时公堂说不出的诡异和别扭。

军器监甭管有没有官职的都叫来了,钟寒誉翻开账本先从大头查,“今年年初北境需要战车换新一百辆,军器监就造战车所用银两估量后上奏户部,谁来跟我说说一百两战车需要五十万两银子吗?”

军器监众人面上都不好看,是个傻子都知道什么战车需要五十万两银子,军器监丞唐青松上前道,“回指挥使,战车督造在大成一直有严格的管控和规定,四轮青铜战车的造价一辆在一万两左右,从炼铜,铸模,每一道工序的花费都是极为昂贵的。”

钟寒誉看向薛昭,薛昭只是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气,钟寒誉不是没想过他们会睁着眼说瞎话,但是如此明目张胆地说瞎话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钟寒誉合上账本压在桌案上,“唐大人,虽然我不懂战车的建造还有青铜的冶炼,但是在大成从未有过纯青铜的战车吧,纯青铜的战车造价昂贵而且笨重,不利于行军,一般都会掺入铁之类的其他材料,难道现在战车的构造改了规格?”

唐青松面不改色心不慌,“指挥使,方才是下官表述不周,自然没有纯青铜的战车,铁也是必要加入的,可是冶炼过程极为艰辛,其中也有出错的时候,会造就一些不必要的损失,这都是常见之事。关于督造战车所有材料用银,军器监的账目有详细的记载。”

钟寒誉彻底笑了,账目都做得天衣无缝了再怎么查也查不出花样来,军器监只要一口咬定这一百两战车值这个钱,谁拿他们也没办法,纵然钟寒誉觉得他们在拿他当傻子耍也得要证据来反驳,“行,那我们再说说沿海战船的建造,去年东南沿海造船多出了八十万两又该怎么解释?”

唐青松早预料钟寒誉会拿大头来问,他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应对,“回指挥使,去年东南沿海屡遭东瀛浪人侵扰,这些蛮寇阴险狡诈,不少战船给他们凿穿损毁,东南沿海一直不太平,战船督造重中之重,军器监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用银也是经估量后上报户部,户部核实后呈奏陛下批准的,军器监只是负责一些战船的部件制造,关于这部分也有详细的账目记载,至于造船都在东南沿海那边造的,军器监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至于是不是超出正常范畴,还得和那边核对再下定论。”

锅甩得够远,钟寒誉可以派人去东南沿海彻查,但是势必会惹恼水师,到时候谁难受可想而知,军器监的账目是干干净净,一根头发丝都抽不出来,钟寒誉冷了下来,和罗轩交换了个眼神,罗轩也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薛昭眉头蹙起,翻开一本账目,“今年年初因为西河王叛乱箭支的需求比往年增多,可是军器监突然了多了一笔五万两的支出是不是有些蹊跷?”

唐青松面对钟寒誉还是游刃有余,被薛昭突然发问倒是措手不及,“回提督,战事吃紧用箭的地方增多,回多出些支出是正常的。”

“正常的?”薛昭脸涂得煞白,故意压低声音说话令人毛骨悚然,阴毒看人的时候跟个白面鬼一样,“军器监向户部上报的是三千支铁头木箭,据我所知最多三万两,可是户部批下来的是八万两,即便战事吃紧加派人手也还是多出了,唐大人要不要说说看为何会多出?再说,木箭根本用不着让京里加急造吧,地方上完全可以自足。”

唐青松看准他们会先查大头,一些零头根本没怎么放在心上,他也是抱有侥幸的心理以为钟寒誉他们不会深究零头,没想到薛昭突然发难,唐青松开始紧张,“提督所言确实存在疑问,可是军器监所用银两都是经过户部批准的,有清晰的账目可查。”

薛昭眯起眼睛,毒蛇吐着猩红的信子过来了,“是有清晰的账目可查,但是啊唐大人,这八万两是经过军器监估算后上报户部的,三千支木箭到底值不值八万两,唐大人在军器监多年不会不知道吧。”

唐青松额头冒汗,“回提督的话,按照记载当时战事吃紧,京里的箭用木材短缺,需得从别的地方调用……”

薛昭冷笑,“西河王叛乱临近州郡鼎力相助,三千支木箭随便问哪个相邻的州郡调用一些便可解决,却让京里的军器监加急造,唐大人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在场所有人都是傻子?”

钟寒誉挑了下眉毛,“提督可以是傻子,我和罗大人不是,唐大人你说是不是?”

薛昭,“……”这人突然出声也不打声招呼,冷不丁一下是想吓死谁,薛昭心里一顿抱怨。

薛昭不满地翻了个白眼,钟寒誉暧昧地朝他递了个眼神,薛昭浑身寒毛直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竟敢如此肆无忌惮,薛昭又气又羞耻。

钟寒誉非但没收敛又挑衅似地扬了扬眉毛,“提督怎么了?接着问吧,唐大人还等着呢。”

钟寒誉看似插科打诨地打断薛昭问话,怎么看都像在没事找事,更加深了西厂和锦衣卫面和心不合的传闻,本以为最近两方都挺和和气气,有化干戈为玉帛的势头,如今看来也只是装装样子,唐青松想着或许还能松口气,一抬头看见薛昭要冒火的眼神,唐青松又开始冒汗了。

薛昭怕自己忍不住跳起来打人,长长叹了口气,做人得心平气和,免得不知道哪个点就被气死了,薛昭不至于为钟寒誉一句傻子生气,他气得是钟寒誉的眼神,不过看众人的反应更多的是以为他们不和,偏偏这样薛昭更气了,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个眼神暧昧,是他想多了吗,薛昭在生气和自我怀疑中挣扎了一番,气呼呼地翻开账本,“唐大人解释一下这三千支箭的用银吧。”

薛昭被刚才那么一气快忘了说什么了,分外阴毒地瞪着唐青松,唐青松怎一个冤枉了得,擦了把额头的汗,“回提督的话,军器监所有用银都是经过估量上奏户部,户部也会对军器监的用银再次核对,军器监用银均有详细记载。”

说了等于没说,得拿到足够的证据,薛昭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扭头就见钟寒誉盈盈地笑着,薛昭火气又上来了,合上账本起身,“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二位大人想问什么请继续,请恕薛昭不能作陪了,还请二位大人见谅。”

薛昭突然不问了,唐青松是松了口气,他挺感谢钟寒誉搅局的。钟寒誉看向罗轩,“罗大人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大人意下如何?”

罗轩同意,“有些话可能指挥使不爱听,但…但下官还是要说,陛下让大理寺和西厂协助锦衣卫尽快查清兵部多出用银,陛下和朝臣都盯得紧,越早查清越好,所以指挥使有些时候……”

钟寒誉知道罗轩什么意思,可他完全不是他们所想的为难,也不知道薛昭气什么,“罗大人所言极是,我这不是想着缓和一下氛围,说了句玩笑话,谁知道…想来是我的玩笑开得不合时宜,惹提督误会了,我这就去跟他致歉,罗大人放心不会耽误问案。”

罗轩,“原来指挥使是开玩笑啊,确实有些不合时宜惹人误会了。”

钟寒誉小声在罗轩耳边说道,“我的错,今日就这样了,不过军器监的这些人麻烦罗大人盯着些。”

“下官明白。”

钟寒誉从军器监出来就去找薛昭了,梁小波说他没回来,薛昭一般也不去别的地方,基本就是西厂和提督府两个地方跑。这次连梁小波都不知道,钟寒誉不免担心起来。

沿着提督府找了一条街,最后还去了沈家老宅,还是不见人影,不会遭遇什么不测了吧,钟寒誉不禁害怕,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眼看天黑了,钟寒誉一拍脑门,他大概知道薛昭去哪里了。

望枫亭在京城北边的半山坡,一座不知名的小亭子,还是小时候钟寒誉带薛昭打山鸡发现的,基本没人来,上去的路难走又崎岖,站在亭子里可以远眺整座京城,薛昭第一次站在亭子里说能看到国子监。

天黑路险,钟寒誉提着灯笼跟个孤魂野鬼飘在山路上,钟寒誉好久没来过了,也不确定是不是走错了路,突然一声野猫嚎叫,吓得钟寒誉一哆嗦,大晚上跑来这种地方要是找不到薛昭,钟寒誉绝对会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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