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红豆走了,偌大的屋子又变的鸦雀无声。

宋尧有些累了,这段日子要忙着宋雨的婚事,还要提防大伯娘一家见缝插针占便宜、捣乱,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嘶…”

敲敲发硬的脊梁,颈椎一动就‘咯吱’乱响的厉害,宋尧没敢坐徐二的床,更别说躺下小憩一会儿。

坐上同样柔软的脚踏,宋尧倚靠床头呆愣失神,身体有了支撑后轻松不少,他静静听着前院隐隐传来的喧嚣、热闹,希冀着永远不会停该多好,这样他就不用面对盛怒的徐家人…

那一张张脸上,不是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的表情,就是盛满幸灾乐祸,再不济也是满脸鄙夷…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唉…怕是等不到回门小妹就会知道这事儿,不知道会不会怨我,希望不会因为这件事让她在婆家难做…”

脑中思量了诸多事,有他构想出来的,关于他和宋雨往后的生活走向;也有过去发生的,被伯娘一家欺负、爷奶的漠视甚至是纵容,最后定格在幼时爹娘还在的时候,月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玩耍…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中宋尧稚气未脱的面庞爬满了笑…

屋外天色渐晚,喧闹声渐渐停了,下人轻手轻脚点亮红烛后悄声退了出去,橘色暖光逐渐氤氲室内,宋尧姿容姣好的脸随着火苗每一次跃动倏明倏暗…

小径上,小翠撇撇嘴,不忿一个泥腿子居然可以宿在主子房中:“哼,谁家好男人像他那副狐媚做派,和南风馆里的馆儿一样,睡觉的姿势都像是排练好的,谁还不知道他心里那点心思,就是为了勾引家里爷们!”

小菊讨好的附和,“就是翠姐,你没看到他睡着了还在笑么。”

小翠睥睨迎合她的小丫鬟一眼,鹅蛋似的小脸上的倨傲压塌小菊的脊梁,她琼鼻微皱:

“徐家这诺大的富贵,换了谁不是做梦都能笑醒,何况他一个地里刨食儿的泥腿子,难道你就不想哪一天脱了这身贱皮子,做个主子当当?”

小菊娇躯一震,菊|花猛然收紧,小脸上尽是谄媚讨好,小翠对三少爷那点心思府里人尽皆知,她尽挑拣小翠喜欢听的说:

“小翠姐姐这样的好福气是羡慕不来的,姐姐的样貌也不是人人能求来的,我…我就想本本分分混口饱饭就知足了。”

“哼,”小翠快要压不住嘴角的笑,涂着丹寇的手轻拢鬓角碎发,浑身写满了老娘自命不凡的劲儿,她笑骂,“出息。”

倏尔,她话锋猛然一转,眸色冷了下来,嘴角的笑嘲讽意味满满:“可惜…费尽心机抓住的人是二少爷,往后怕是有他苦头吃。”

小菊点头如捣蒜:“就是,大爷木讷,二爷娇纵,就咱三少爷是个好的,性儿好、还上进,不光会做生意,书还读的好…”

察觉小翠不善的视线,小菊后|庭花再次猛然收紧,暗道一声不好,马屁拍过头了…

小翠姐姐该不会以为我也中意三爷吧…

急得额头直冒汗,小菊赶忙转移话题:“小翠姐姐,听说二少爷在祠堂吃家法了,老爷气得不轻,说要打死他以正门眉。”

小翠眸底划过一丝异色,竟有这事?

继夫人和二少爷不对付是宅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小翠本是不用到徐二院子伺候的,但她就是想看看那位飞上枝头成了徐家二少夫人的男人是何方神圣,才主动顶了小丫头的班儿…

不看不要紧,见过宋尧之后,小翠爆棚的野心简直要溢出来——

他那样的泥腿子都能做少夫人,她又…差在哪里呢?

若是自己再帮三少爷成了这府里的继承人…

小翠心下火热,眸中写满跃跃欲试。

“呸,”朝小菊啐一口,手里家伙式顺势都扔给她,“下贱的小蹄子,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敢肖想三爷,若再有下次,当心我掀了你的皮!”

小菊眼泪汪汪送走风风火火的小翠,见不到她的背影后才敢啐一口,“伺候人的玩意儿,真当自己是主子不成,有你倒霉的时候!”

徐家祠堂

白烛明灭,百余个黑木金字牌位摆在架上,徐家祖孙三代,一跪、一立、一坐在堂前。

徐归远只着里衣板板正正跪坐蒲团,背上洇透的道道斑驳血痕昭示着刚刚经历了些什么。

徐打累了,藤条拖地,面色潮红,胸膛起伏有些剧烈。

“逆子,你还不认错。”

徐归远眼皮懒得抬一下,“我没错。”

“你!”

虽早知他是个又臭又硬的牛脾气,徐慎还是被噎的胸脯疼。

“你…你还没错?徐家今天高朋满座、客似云来,家里为了你的婚事如此大费周章,你就由着性子胡闹?娶个男人?你怎么不上天?”

徐慎着实气的不轻,调门高的破了音。

“二十一了,怎么不长半点脑子,平常胡闹些也就算了,如今闹成这样颜面扫地,你让徐家还怎么在庆阳立足?盛京做官那一脉怎么看我们?本来他们就自视甚高,瞧不起我们从商这一支,每年那么多银子流水般送过去,到头来还要仰人鼻息,你怎么就不能争口气!”

“你让家里那些到了年纪的弟妹怎么议亲?成了亲的兄姐怎么和娘家往来?”

“儿呀!你糊涂呀!”

气狠了,手腕粗的藤条丝毫不留情面甩在徐二半点不服输的脊梁,砰砰作响…

徐二生生受了,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甚至轻笑出声。

“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不想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又干嘛替他们着想。”

徐慎眼皮直跳,想抽他却被殷红一片的里衣晃了眼睛,抬起的手再落不下去。

“你娘嫁妆的事我已经答应双倍补偿你,那妇人也任你处置了,就非要闹得家里成日鸡犬不宁你才罢休?”

徐二拾眸,黑白分明的瞳仁锁定徐慎,他说:

“这些年我情愿或是不情愿忍下多少事情,甚至我都搬出去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怎么,如今不过一次不顺您心意,我就成了搅弄家里不得安宁的元凶了?”

徐慎愕然:“你…你竟是这样想的?”

徐二轻笑出声,光风霁月的面上坦坦荡荡,“那我该怎么想?”

他直视徐慎,那双酷似双亲的眼睛有委屈、也蕴藏质问:

“亲娘早逝,我只不过想要她的遗物留个念想,十几年了,非等那群蛀虫把东西败的精光你才肯交到我手上?”

徐慎“噔噔”倒退两步,喃喃低语:“那么一大笔财产,我只是怕你被那黄白之物迷了眼,等你懂事自然是要交给你的…”

徐二并不吃这一套,冷声质问:“那你又为何不好生保管、经营!”

“我娘带来的银钱嫁妆百不存一,日进斗金的店铺如今入账目糊涂、入不敷出,庄头儿又是换成了哪家的奸细,上好的田地用来栽树,上年头的果树通通砍掉种白杨!”

“这些!”徐二捏紧拳头,指腹泛白,爬满血丝的眼睛毫不躲闪直视徐慎,“敢说你一点儿都不知道!”

徐慎呼吸急促,扬手作势要打,不过却是根本不敢和徐二有任何视线交汇:“你这是…你这是在质问你的亲生父亲?”

徐慎踌躇了,那巴掌终究是没落在徐二倔强的脸上。

“爹…”

徐慎有些恍惚,归远有多久…没唤过他爹了?

唔…好像父子两个每次见面不是剑拔弩张,吵到脸红脖子粗不欢而散,就是徐二带着一身伤离开,再不济也要罚他跪祠堂…

徐二:“你为什么要任由那些人作践我娘,任由那些人作践我。”

“我…”徐慎张嘴,却被徐二打断,他炯炯目光里倒映着跃动的烛火,说出的话却像尖刀一样锥在徐慎心头。

“您自小能力出众,祖父不顾盛京那只反对,早早退位让贤,您也没辜负祖父的期望,短短十数年开疆拓土,我们这一只才有了如今的风光…”

画风突然转变,突如而来的恭维让徐慎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明白一向和他不对付的二儿子为什么会…

有些陌生但……蛮爽的说实话。

“别…别以为说两句好话老子就会原谅你。”

最多…最多少让你跪会儿就是了!

徐二轻笑摇头,薄唇微抿,眸中多了些探究,“我说这些只是想佐证爹并不糊涂,相反还精明聪慧的很。”

“所以……所以为什么到了我和母亲身上,您的那些睿智、清醒全都不见了!”

“所以…是什么让您选择听之任之?”

徐二眸光追随神色不自然的徐慎,一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是因为嫌恶我这个儿子,还是…是因为我母亲?”

徐慎变了脸色,厉声呵斥:“住嘴!”

“二十二年前,我母亲十里红妆嫁给父亲,彼时徐家虽传承百年,也只能算庆阳末流富户;同样是二十二年前,徐家另一只还只是在丰阳城桃源县一个九品芝麻官,却在同年被调去盛京,之后更是一路高升,三年便窜到了五品京官儿!”

“你住嘴!”徐慎当胸一脚踹倒徐二。

徐二眉头都没皱一下,爬起来继续跪的笔直,“都说我生母玉氏,娘家恰在丰阳城,靠经营玉石首饰发家,与父亲一见倾心,可我遣人去丰阳寻了无数次,玉氏一族仿佛人间蒸发,无一点儿线索…”

徐二双目赤红,膝行至徐慎脚下,紧紧揪住他衣衫下摆,表情从未有过的脆弱:

“爹,我已经记不清我娘的样子,当年我娘带来的人除了玉谨兄妹的爹娘,多是临时采买,而玉谨爹娘从不对我多言,当年的事被捂得严实实,没一丝蛛丝马迹,我只能靠猜…”

“我只要您一句话,我娘到底是去世了,还是…”徐二呼吸急促,手心沁汗,害怕和期待同时出现在那和徐慎有五分神似的眉眼间,“还是说她…”

“啪”

藤条落地,徐慎颓废靠坐太师椅,仿佛一下抽走了精气神儿。

“你娘是我亲手安葬的。”

徐二俊郎脸上希冀的光芒骤然湮灭,死灰一片…

怎…怎么会…

“你滚!滚出去!”

徐二执拗跪在地上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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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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