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澜沧苑么?宋尧越走越是惊讶,怎么离开两个月就大变样了?
栽种的花草全部换了品种,原先半旧的廊桥也重新翻修,最最最重要的是——他房子呢!他辣么大的房子哪去了?
相较于他的震惊,徐二只是轻飘飘回了句“趁天气暖和改改风水”。
改…改风水?
那么好的房子说扒就扒了?宋尧再次震惊于自家二爷出手之阔绰,真是有钱任性呐。
“公子、夫人,热水都备好了。”
久未相见,玉沁似乎更…漂亮了,眉眼如黛,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浑圆如意在流转。
浴桶中,宋尧拧干毛巾替徐二擦背,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要嫁人了。”
嫁人?
这么突然?震惊过后,宋尧觉得也是应该,玉沁只比徐二小一岁,比他大了三岁,算起来也有二十了…
二十了…
幸亏是跟着徐二,放村里,恐怕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那我得准备一份厚礼,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继上次徐二拨了两个铺子给宋尧当做家用,后续又把白马庄给了他。
宋尧现在也算小有资产。
不说玉沁精心服侍徐二多年,就单单她是宋尧进府之后少有对他好的人,投桃报李也得让她风光出嫁。
“不过二爷,她要嫁谁,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徐二转身颇为突兀,水花四溅,浴桶空间瞬间变得拥挤,宋尧被他牵着坐在徐二腿上。
“你今天去吃饭的庆丰楼,二掌柜苏哲,”徐二又补充了句,“算是玉沁的青梅竹马。”
徐二眉头微微皱着,仿佛并不是很…看好这门亲事的样子。
“是…有什么隐情?”
若换了旁人,宋尧没准还会觉得是主家不愿意放用惯了的得力下人离开,但徐二肯定不会如此,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对于这点,宋尧空前自信。
“其实…玉谨也不看好这门亲事。”
玉谨也不看好?宋尧讶然,那么疼妹妹的一个人,这种人生大事自然会替她把关,他都不赞成…莫非这苏哲不是个好的?
徐二微不可闻叹口气,指腹摩挲宋尧光洁后心,“苏哲秉性、能力都好,就是……家里有些复杂。”
“苏哲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寡母一个人把他拉扯大百般不易,性格难免固执强势些。”
宋尧挑眉,有个强势的婆婆,下半辈子且有的熬。
当初宋雨想嫁给杨炎那前,他可是把杨家的情况摸了个底儿掉,知道杨父杨母品性都不错,四个兄弟老实本分,关系还算亲厚,妯娌间难免龃龉,也都不是大事,他才放心把妹妹嫁过去。
“孙寡妇和夫家、娘家关系都一般,但她有个姐姐,闺中就和孙寡妇关系亲厚,孙寡妇遭难时候正是她姐姐春风得意的时候,很是帮扶过她几次。”
“就在上个月,孙姨妈突然来投奔孙寡妇,对外说是丈夫突然暴毙身亡,夫家夺她家产,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
对外的说法?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宋尧眯眼,伏于徐二颈侧静候下文。
“实际上是孙姨母丈夫为富不仁,勾结官僚压榨剥削农户多年,活不下去的庄户人家落草为寇,郊游踏青的路上被土匪当场截杀,孙姨母和女儿万贞儿,被掳到匪山,一月后才被官府救回。”
宋尧沉默,女人落到土匪手上莫说一月,就算一日、一刻钟名声都算毁了。
难怪这孙佳母女会不远万里来庆阳投奔孙寡妇,在当地怕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甚至有些自诩门风清正的人家,就算女眷解救回来,下场也是三尺白绫…
忽然,宋尧脑中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他被这荒唐的想法骇了一跳。
“…二爷,苏哲该不会要纳了…那万贞儿吧?”
徐二摩挲他后背的手顿住,唇角勾起。
“苏哲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他娘就说不定了。”
宋尧坐起身,望向徐二的眸中盈满不敢置信。
“真有亲娘会坑自己孩子?”
这事没人知道也就罢了,一旦传扬出去,头顶不知多少顶绿帽子的苏哲,一夜之间就会成为整个庆阳城的笑话,何况还有如此风评的岳家…
苏哲如此年纪就已经做到掌柜,说是前途无量也不为过的,干嘛要埋下这样一枚随时可能断送他前程的雷呢。
“守寡这么多年,孙寡妇自然不是蠢得,孙姨母对她有恩,万贞儿装模做样寻死腻活几次,再有人吹些耳旁风,只说所求不多,做个妾室扔院里养着就好,孙寡妇也有些意动,就在苏哲面前提了提。”
水有些冷掉,徐二手臂穿过宋尧腿弯,直接抱着人站了起来,稀里哗啦一通乱响,他脚步很稳抱着人跨出浴桶。
身上水渍根本没擦净,已是抱着人滚成一团。
“谁知道苏哲第一次冲她发了好大的脾气,说此生就要和玉沁一生一世一双人。
估计是没想到一向听话孝顺的儿子会因为一个女人忤逆自己,孙寡妇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给玉沁一个下马威,也想把儿子重新掐在手里,就咬死一定要让万贞儿进门,还一定要在玉沁之前…”
宋尧光听着就已经是一肚子气,都是媳妇熬成的婆,自己吃过的苦一定要媳妇重新吃一遍不说,还要搭上自己儿子?
宋尧心中原本对她那点可怜散的干净,只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真是没说错…
“二爷,玉沁她…知道么。”
徐二掌心握着宋尧的手,两人并排躺着,他声音很轻,“她…还不知道。”
“……”
‘噗通’盘膝坐起,望向徐二的眼神满是不赞同,“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她呢。”
徐二撑着手肘支起上身侧躺,眼神明晃晃在宋尧周身游走。
“玉沁喜欢苏哲十几年,早就盼着和他成亲,有些不忍心现在告诉她。”
妹控宋尧已经开始从鼻孔出气,眼看就要发作,徐二赶忙解释,“我和玉谨也想趁机看看苏哲会作何反应,再考虑要不要同意这门亲事。”
得到满意的答案,宋尧乖驯躺在他身边,鼻尖轻蹭徐二胸口肌肤,小声咕哝一句“这还差不多,怎么能拿女孩子的婚事玩笑呢”。
蹭着蹭着就开始心猿意马,没忍住悄悄探出一截儿丁香|软舌…
“嘶…”
徐二眸色暗沉,倒抽口凉气,翻身把作怪的人桎梏在身下。
“这可是你招我的…”
翌日,宋尧大清早就和徐二离了徐家,一齐回了白马庄。
入秋之后这些村民要忙活秋收,前后至少要耽搁一个月,所以要抓紧这段日子再招些人手赶赶进度。
好在这些事宋尧干起来已经得心应手,且徐二爷不苛责手底下人的名声早就在外,给他干活顿顿有肉不说,还有冰镇绿豆汤喝,那些工人干了三个月,非但没瘦,还养出些肉。
报名的人险些挤破头,宋尧一个下午就招到一百三十个踏实肯干的人。
还有个好消息,狩猎场工程已经接近尾声,留下一小部分人收尾维护就好,剩下的人手尽可以调到半山腰修建温泉山庄、山脚下修路,进度一下子提了一大截儿。
宋尧大致估算下工期,不用入冬,深秋就能进竣工迎客!
每天银钱酷酷往外撒,他都替徐二心惊,见天儿祈求赶紧见到回头钱。
·
另一边徐府,不知道徐明睿和胡氏说了些什么,她收敛颇多,至少明里暗里不在给徐二使绊子。
玉沁先前还为此狐疑了好一阵儿,以为她在憋着大的。
可将要议亲的喜悦很快就将她的注意力分走…
平时行事雷厉风行的掌势大丫鬟,内里实打实是个期盼成婚的羞涩小女娘。
徐二、宋尧都不在府上,每日除了守好院子,调教接她班的大丫头之外,玉沁一门心底都铺在绣自己婚服上。
可是,一个人的出现,将她虚妄的幸福撕扯成碎片,并踩在脚底碾成渣。
庆丰楼,二楼雅间,桌子临窗放置,桌上摆着几样时新菜式,有的还只是在试菜阶段,并且对外售卖。
玉沁看似在欣赏长街车水马流、一派繁华盛景,眼角余光却一刻不离对面临危正坐的二掌柜苏哲。
澜沧苑大兴土木,她出来采买,顺便…到庆丰楼坐坐。
少女明眸皓齿、肤白胜雪,满头并无珠翠华丽,只用青簪束发,却更显清丽动人。
只是苏哲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无心欣赏心尖上的姑娘。
玉沁问他为何如此疲累,苏哲推脱盛夏酒楼生意火爆,他只是有些疲累。
几杯酒水入腹,苏哲清隽面颊飞上两团酡红,本来摸着酒杯的手覆上玉沁纤纤玉指。
“玉沁…等等…再等等我一定风风光光把你娶回家…”
玉沁只觉指尖灼热,连带脸上都烧了起来,她赶紧偏头看向窗外,不敢和微醺的苏哲对视。
只是…桌上的手却没抽回来…
“砰!”
破门声突兀且巨大,一道浅绿身影跌撞越过水墨屏风,不由分说跪在玉沁脚边。
在她出现那一刻,苏哲面上交替闪过震惊、不堪、害怕,最后完全变为愤怒。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们…你们监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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