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高悬,夜凉如水。
忙绿一整天,躺在床上宋尧辗转良久却丝毫没有睡意,索性穿上衣服绕着山庄散步。
徐二在宣城忙活,估计开业之前都回不来,山庄大小事务每一项都安排了得力的人手,但一些事情总得经他点头才行。
“呼…”
宋尧吐出口浊气,就在半年前,他还是为了一口吃食在泥地里打滚儿的泥腿子,不成想阴差阳错就解决了人生大事不说,还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胜唏嘘呀…
山庄青石路面宽阔,拳头大小的夜明珠镶嵌在镂空石柱内,莹莹清晖洒落四野,与天边明月遥相辉映,一片盛景,美不胜收…
山庄全部用夜明珠照明是徐二的主意,不仅美观而且能作为温泉山庄的一大卖点,他深深抓住了那些有钱人的心里,越是独树一帜,他们越是乐意掏钱。
同时能节省一大笔火烛的费用,还不用安排专人每晚替换蜡烛。
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大大降低走水的风险!山庄建在半山腰,植被何其繁盛,尤其在冬季,天干物燥一旦不慎引发山火,损失无法估量!
宋尧索性一咬牙,山上各处都让人起盖了木屋,安排人手日夜巡逻。
“老天保佑,开业后一定要客似云来、日进斗金…”仰头向无垠星空真诚祈祷。
“夫人,巡逻的兄弟抓住两个人,从他们身上都搜出了火石。”
大掌事石青匆匆寻来,宋尧好容易松快下的心情霎时间沉入谷底。
“审了没。”
这年头人命贱过草。
虽说律法不准私设公堂,但这种心怀不轨的歹人,往往打死就是打死了,根本无人在意。
“正在问,瞧着不像一伙儿的。”
“加派人手巡逻吧,开业之后还不知道是一副什么光景。”
石青面露难色,斟酌着用词:“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何况…还是家贼…我只怕万一有个疏忽,届时水火无情…”
家贼?
徐家是谁坐不住了?宋尧加快脚步…
柴房里,两个小毛贼被分开关押,脸上都见了红。
不过一个咬死了不开口,另一个早就屁滚尿流,哭喊着要见宋尧。
“我…我是徐家远亲,你…你们真的抓错人了呀。”
回应他的是两记清脆的耳光,“放屁,徐家过礼的人早跟着徐管家回去了,还不说实话?给我打!”
“呜呜呜呜……我真是徐家远亲,迷路而已…”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这群人下死手,他怕真的被活生生打死。
“妈的,老子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各位老爷少爷白天刚送过礼,晚上就来烧二少爷的庄子?说出去谁信,这人心思忒毒,不光要放火还想挑拨少爷和各位主子的关系,其心可诛,给我往死里打!”
“……”
那人见了宋尧,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夫…夫人救我,我是跟着徐管家来走礼的,真真是迷路了…”
宋尧唇角勾起,不紧不慢坐下,居高临下睨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一眼。
“迷路?上山的路修了半年,宽的足够两车并驾,你说自己迷路?”
“山上那么多人日夜轮流巡逻,你竟然全都避开,一个没碰到?”
那人一个瑟缩,咬死自己就是迷路了,好容易才找回山庄。
“不用审了,天明直接送官府,蓄意纵火够蹲几年大狱,那里面…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下…下大狱!
那男人身上的肉狠狠抖了三抖,他听说过,大狱不光不见天日,吃的甚至都不如猪食,十几个人关在一起,打死都没人管…
“夫…夫人饶命,我真是迷路了…”
宋尧瞥一眼圆润指甲,“让巡逻队都看见他打着火石放火的人都去衙门签字画押,都是人证。”
石青点头,顺着他的话说,“底下人还从这人身上还搜出不少金银细软,都是山庄的东西…”
“……”
那人傻眼了,明着栽赃?
“你…你们…仗势欺人?我没干!我没干啊!”
宋尧只一句话:“去衙门分辨吧,衙役有的是手段招呼你。”
“是二老爷让我做的!事成之后他答应拿一大笔银子好生安置我们禹州的人…”
宋尧和石青对视一眼,让他把前因后果都叙述清楚,然后在证词上签字画押。
“绑了,明儿遣人送去父亲跟前,让他定夺。”
解决了一个,还有另一块硬骨头,还没等他过去,下人匆匆来报。
说那人咬断半根舌头,自尽了。
宋尧这个半吊子赤脚医生,忙活到后半夜才堪堪吊住他一条命。
开业在即,死个人多不吉利。
他这边忙着救人,那边石青也没闲着,顶着黑眼圈大致摸清楚这人的底细——郑家那边来的。
对此,宋尧只是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遣人把深度昏迷的人塞上马车给郑三送过去,索性让他去头疼。
“夫人,您…脸色不好看,要不要去休息一会?这里有我盯着。”
宋尧摇头,不过还是打算去洗漱下清醒下,今天和昨天一样,也有很多商户来送预定的货物、江南的伶人正午也要到,总之一大堆事情…
就这样忙活两天,明天就是开业的日子,宋尧好像上满发条的人偶不知疲倦…
“宋尧。”
转身,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徐归远?”
宋尧能清晰听到脑中“啪”一声脆响,绷了几天的弦见到徐二后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断开。
他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仅靠着半年跟在他身边学习,能撑到今天没出一丝差错,真真儿是不容易的很…
天知道他在做每一个决定之前,不知道在心底盘算过几遍…
“还知道回来?把这么一大摊子事丢给我,你也能放心?”
说起来也才十七而已,年岁尚小呢,而且管理诺大的山庄,和地里卖力气的活计不一样,不是只要有股子力气咬咬牙就能成事的,每件事都得让人挑不出错来,还得防着家里家外人使坏,心里压力可想而知…
徐二嘴角噙着笑,满足的环着宋尧足足清瘦一圈的腰肢,任由他将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先前忙碌的侍者纷纷低垂眉眼,踩着小碎步退了个干净,偌大的厅里只有依偎在一起的两位老板,以及……足有碗口大争奇斗艳的各色菊花。
两句话还没说完,便觉眼角便发烫,宋尧别扭的贴在他颈侧不愿让徐二发现。
可男人偏生要和他作对一样,硬是把人‘挖’了出来。
“你做的很棒。”
奖励似的在他额头蜻蜓点水般落下浅浅一吻。
徐二清冽眸中盛满宋尧读不懂的炽热的情感。
“特别棒…”
喑哑嗓音再次给予宋尧肯定。
徐二收紧拥着宋尧的手臂,喉咙溢出近似满足的叹息。
宋尧指尖微动,迟疑片刻后回抱住徐二宽阔的肩膀…
菊香氤氲,简单相拥着,连日疲惫似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过了这一阵儿,等忙过开业这阵儿,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嗯?”
久未得到回应,徐二疑惑拾眸,窝在他颈侧宋尧已然睡熟,呼吸轻缓悠长,一滴晶莹泪珠缀在濡湿的睫毛上,摇摇欲坠…
“呵!”
确实…是把人逼得太紧了。
爱怜的吻落眼角泪珠,徐二轻缓把人打横抱起,稳稳走向属于二人的小院子——就是在最先那幢小木屋基础上修建起来的小院子,不大却胜在温馨、雅致。
·
“起床了?吃点东西再睡好不好?”
低沉男声在耳边响起,然后就有人在往他耳朵眼里吹气。
宋尧烦的厉害,眼都没睁,打算换个方向继续睡,谁知道那声音如影随形,甩都甩不掉…
他不耐睁开眼眸,是徐二那张放大的俊脸…
“吃点东西再睡。”
“…好。”
抻抻筋骨,令人牙酸的“嘎巴”乱响后,宋尧神清气爽坐到了八仙桌旁边。
清蒸鲈鱼、油焖笋、白斩鸡,汤是应季菌子和排骨一起炖的,能把舌头鲜掉。
“二爷,事情办的怎么样?”
宋尧绝口不提下午哭鼻子的时候。
他那时候又累又困,状态其实和喝醉酒差不多…
徐二夹一筷子笋,脆生生口感颇好。
“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归远。”
“…”
耳廓不自然颤动,宋尧埋头无声扒拉米粒。
“吃菜。”
徐二像是没有发觉宋尧的异常,如往常夹鸡腿给他。
“你…你作弄我。”
声音很低,像在控诉,更像…在撒娇。
徐二没绷住笑,疼惜般的抬手捏捏原本被他养出些肉,此刻又瘦削下去的脸颊。
“没有,你乖乖吃饭先,我慢慢和你说…”
…
徐二这些天过得也不轻松,想把生意做到宣城的地盘上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归远,玉沁的婚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徐二抿唇,只说了一句:“孙寡妇…怀孕了。”
宋尧:“……”
老太婆身子骨儿…真好。
不过换位思考下,退一万步他都不会同意宋雨嫁进这样的人家……
“玉沁说暂时不想嫁人,让她先缓缓吧。”
宋尧挑着捡着把山庄近来的事情和他说了,包括二房又使坏的事。
徐二拧眉,这二房…蹦跶的确实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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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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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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