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宋尧已经习惯徐二时不时的小动作和亲近。

他主动前倾，润泽薄唇浅浅印在男人逐渐压不住的唇角。

“好二爷，快告诉我～”

不然今晚他可要失眠了。

徐二笑容宠溺，捏着下巴的手顺着白皙脖颈滑到腰侧摩挲，稍微用些劲力，宋尧顺势趴上他胸膛。

“孙寡妇已经知道万贞儿孩子的爹是山上百十号土匪。”

宋尧侧目，“你做的？”

徐二点头，“孙寡妇想赶走孙姨母母女，但一张嘴那对母女就要寻死腻活，哭天抢地。”

宋尧：“丈夫死了，夫家没脸回去，女儿还怀孕了…要不死死薅住孙寡妇这根救命稻草，真就成了无根浮萍。”

徐二：“苏哲打定主要等孙寡妇百年之后就出家，谁说的话也听不进去，孙寡妇快急疯了，她不敢来徐家，只能去求庆丰楼的掌柜给玉沁带信儿，让她去瞧瞧苏哲。”

宋尧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人家姑娘在自己家也是千恩万宠养着的，还没正式开始议亲就憋着坏要压人一头，唉……”

灵动指尖以宋尧白皙后背作为画布，每一次游走都留下粗粗数道殷红的痕迹。

“孙寡妇丈夫早逝，她太在乎苏哲，已经到达一种病态占有有的程度。”

宋尧问：“那二爷想怎么帮她？”

若不能彻底改变那个老寡妇，苏家就是一辈子的火坑，且有的磋磨。

“她插手儿子的事，不外乎就是自己太闲了，让她铁树开花嫁个人就好。”

“……”

“！”

您确定…没有搞错？让老寡妇再嫁？那她前十几年不是…守了个寂寞？

徐二轻笑，“老寡妇也是有青梅竹马的，是个教书匠，几年前妻子病逝后一直独身，并无一儿半女，前些日子刚好搬来庆阳讨生活。”

“……”

“儿子不听话，夫家是仇人，娘家下套算计，觉得所有人都背叛自己的时候，少年竹马恰好出现听她排解苦闷…”

“……”

有点…损。

但是想点赞！

宋尧暗戳戳想着，没准儿一那啥…阴阳调和，孙寡妇就正常了呢？

反正有徐二替他们兜底，宋尧把别家的那些糟心事通通甩到脑后。

“归远～”

黏糊糊叫他一声，早就被摩挲到火起的宋尧，软软小身子紧贴徐二，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徐二翻身‘上位’，宋尧轻咬下唇，手臂轻巧环住人脖颈，微微用力把人拉向自己…

又是一夜春风疾雨……

·

果然不出徐二所料，再次遇到少年竹马，尤其是在感觉被全世界背叛的档口，烈酒做媒，寡妇和解语花鳏夫没坚持过半月就滚到一起。

感情到的蜜里调油，孙寡妇惊讶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懂她的人，心中对儿子的失望逐渐达到顶峰…

直到丑事被苏哲撞破，孙寡妇索性破罐破摔，直接承认了。

还说为儿子付出全部，没想到最后竟然因为一个女人闹到如今的地步，孙寡妇声称日后要为自己而活，要给自己招赘婿！

苏哲对她百依百顺，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铁树开花这事儿，可是成了庆阳城好一阵儿茶余饭后的谈资。

孙姨母和万贞儿，依旧巴儿狗一样赖在苏家。

不过万贞儿肚子里怀着的孩子可是定时炸弹，当街爆出来之后，已经不能随便栽在哪个倒霉蛋头上，无奈之下，只能一碗红花灌了下去。

孙姨母只想着堕个干净，没控制住分量，孩子没了，万贞儿后半生再不能生育…

谁能想庆丰楼一句谎言，最终一语成谶…

自掘坟墓的孙姨母这下只有更紧抱住孙寡妇的大腿，才能在这世道活下去。

庆丰楼，时隔两月，同样靠近街边的雅间，苏哲头发已经长到寸许长，他拘谨的搓着手，视线不时偷瞄对面依旧风姿卓越的玉沁。

“玉沁…是我的错，以为自己能处理好，”苏哲苦笑，“谁知道搞成这样，还连累你…”

苏哲到底没舍得庆丰楼这份报酬优渥的活计。

“听说…万贞儿真的不能生育了？你打算怎么办。”

苏哲继续苦笑，“能怎么办，她和姨母已经没家了，赶也没地方赶，照我娘的意思，当个猫儿狗儿养着吧。”

玉沁美眸呆呆注视窗外行人匆匆，忽然生出一种眼前这个男人……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的感觉。

她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家哥哥和二公子身处这样的境地会如何做。

她脑中忽然不合时宜的再次闪过那双随风飘荡在窗外的绣花鞋，吊在房檐恐怖至极的死人脸…

二公子为了夫人挡下不知多少明枪暗箭，住了二十年的院子更是说重建就重建…

“我娘要招赘婿的事儿…你应该也听说了，她魔怔了一样，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苏哲沧桑许多的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他满怀希冀开口：

“玉沁，现在你…还愿不愿意嫁我。”

玉沁没回答，筷子拨弄眼前胶黏的扒丝地瓜。

她心里在衡量，到底要不要嫁给苏哲。

若是两个月前她肯定什么都不想的点头，但是经过两个月的观察、沉淀，玉沁慢慢觉得嫁给苏哲…似乎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第一点就是苏哲复杂的家庭。

控制欲强且固执的母亲，甘心入赘的后公爹，心眼子颇多的姨母和表妹，还有复杂程度一点儿不输给徐家的一群难缠亲戚。

第二点就是……玉沁不能保证苏哲日后不会把家中遭逢的变故，全都算在她头上！

如今千好万好的时候自然不显，可在深宅大院长大的玉沁深知花无百日红的道理，总有深情耗尽那天，到那时候一切全凭良心…

她…不敢赌。

“…苏哲，我…不想嫁人。”

玉沁说完，苏哲强挤出的笑僵在脸上，半晌后，他像是早有预料。

“…原是我配不上你。”

玉沁张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只怪两个月前的她认为相爱足以抵万难…

“是因为…二少爷么？”

苏哲颤巍巍讲出这句话的时候，玉沁眼中的世界静止一瞬。

紧接着一股无名火顺着丹田升腾。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外边都在传…”

“我是相信二少爷的，自然也相信你…”

…

苏哲找补的话听在耳朵里，玉沁只觉得讽刺无比，她无比庆幸刚刚自己没有继续同意议亲，不然也不会听到苏哲心里话不是？

“我和二公子清清白白！”

少爷贴身伺候的丫鬟被收房是在寻常不过的事情，可玉沁和徐二是从小一通长大的情谊，徐二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这事儿苏哲心里门儿清，可…

“苏哲，原真是我眼拙…”

玉谨和徐二都不怎么看好苏哲，但架不住玉沁自己中意，但此刻她简直恨不得自戳双目…

“玉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一时…一时口不择言，你千万不要同…”

玉沁冷笑，“千万不要同公子提起？”

苏哲：“我娘…全副心神都放在那个教书匠身上，全然将我忘在脑后，我…我不能丢了庆丰楼的差事…”

原来…当初苏哲如此决绝说出那些话，也是在心底衡量后，打定孙寡妇不会真的放弃他的情况下才讲的。

如今这是看孙寡妇来真的…怕了？

玉沁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包厢，又是怎么神魂落魄回到澜沧苑。

见到玉谨，眼角酸涩，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决堤。

“哥…”

·

入秋之后，几批工人加班加点干活，温泉山庄终于在秋收前竣工，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一大截儿。

工人结算工钱回家准备秋收，匠人则做着最后的修整收尾工作，可以着手筹备开业！

眼看一切都走上正轨，宋尧压在胸口的大石头却一点儿没有落地。

只要没看到温泉山庄客似云来那日，这石头就永远坠不了地。

为了能一炮而红，徐二和郑三早早牟足劲，不光请动了江南名伶顾艳秋，厨子都是盛京第一楼——凤鸣楼出来的大师傅。

两人分头在庆阳三城造势，忙的脚打后脑勺，宋尧盯着温泉山庄最后的软装，还有教习嬷嬷加班加点训练水葱一样，嫩到能掐出水的下人。

“夫人，杜掌柜派人来送酒水。”

宋尧起身，“山高路远的，一路大家伙都辛苦了，带伙计们吃点东西，让我们的人把酒缸搬进…二号窖。”

“夫人客气，应该做的…”

乐呵呵推脱两句，运送的伙计们美滋滋跟着长相甜美的侍者去用饭。

杜掌柜这次运来整整十五大车酒水，大大小小上千瓶。

宋尧也没端着，跟着徐家的管事、下人一起动手，点清数量登记造册入了二号酒窖。

温泉山庄光是酒窖就足有三个，各个能有足球场大小，每个酒窖存放的酒水都不尽相同。

除此之外，温泉山庄地下还修了两个大冰窖——从徐郑两家运来一部分，买了一部分，全都填的满满的，那些不易保存的鱼虾贝类，全都埋在碎冰里。

还有专门存放瓜果蔬菜、粮食的地窖…

总之不论地上还是地下、设计还是建造，都是废了大心血、花了大价钱的。

“呼…”

来来回回几十趟，宋尧脊背出了一层薄汗。

“检查下泥封是不是都好着，没问题通知账房按照数量结账吧。”

他开门做生意，丁是丁卯是卯，不拖欠账款，也不承担对方运输中的损耗。

林卓检查完后，拿着条子跑走。

“夫人，福管家来了，说是奉老爷的命，送了二三十大车的瓷器、蚕丝被、茶叶、火腿过来…”

宋尧一听，茶水顾不上喝，赶忙去迎人。

“夫人，您气色比在府里好多了，少爷把您照顾的不错。”

徐福挺着臃肿的肚子，踱步到宋尧跟前。

“徐管家，这是…”

“这是老爷的意思，二少爷为了这山庄忙活了好一阵子，老爷可都看在眼里呐！”

徐福朝宋尧挤挤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些都是大少爷跑商带回来的，您这里都用得着，是老爷和大少爷的一片心意。”

“多谢父亲和大哥…”

宋尧没想到临近开业的关口居然会收到这么大一份礼物…

“还有呢，”徐福抽出好些大额银票给宋尧，“二少爷开业是大喜事，老爷、大少爷、三少爷、还有老太爷都嘱咐我和您定下房间和席面，开业那天一定带朋友来捧场。”

三少爷？徐明睿？

胡氏不是和徐二不对付么？

宋尧心里纳闷儿，以为徐明睿只做表面功夫给徐慎看而已。

他推拒回徐福手里的银票，“都是兄弟长辈，带朋友来捧场我们就很开心了，怎么能收钱呢，劳烦管家帮忙物归原主……”

徐慎的朋友，徐老太爷的老友，这些人物非富即贵，都是山庄日后的目标群体，能来宋尧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还能收钱呢。

徐福笑呵呵就是不肯把银票收回去，“夫人，一码归一码，您别推辞了，不然我夹在中间儿多为难？”

徐福让手底下人搬来一个半人高的红玉珊瑚摆件儿，模样一时竟掺杂几分羞赫：“这个…是我送给少爷夫人的开业贺礼，祝少爷夫人财源广进。”

“徐管家有心了，一路辛苦，快吃杯水酒祛祛乏累…”

徐管家这次没有推辞，虽然他带来的人手也姓徐，但也不好往山庄仓库里跑。

乐呵呵跟着水灵灵的侍者去享受温泉、美酒、佳肴。